第二十二章 拙劣的局
“所以，这些家族联合在一起针对我们，其实真正目标是破坏咱们的合作，不让玛蒂尔达有翻盘的可能，这我能理解。”三位旅人凑到一块嘀咕了一阵，莫妮卡此时身上的压迫力已经舒缓了很多，有些好奇的问道，“但是我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针对玛蒂尔达，或者说针对品特家族呢？知识因为那个格伦垂涎玛蒂尔达？他有这么大的能量？”
“谁让多米尼克突然病死了呢，剩下的五个家族的族长就是候选人，进提名的每少一个人，其他人就少一個竞争对手，所以，只要有人先露出明显的破绽，其他人自然会联合起来先把他清理出局。”艾米丽还是那副淡淡的神情，但不管是说明的详细程度，还是语气态度，和刚才在休息室相比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玛蒂尔达就是那个露出破绽的人，所以，今天这场闹剧只是个开始，后面肯定还有不少不死心的人。”
“破绽？”巴布皱了皱眉，“因为她没能带回东西来？不对吧，她可是刚进城没多久啊，时间上对不上。还是说是指她的年龄和资历？这到底却是个大问题。”
“不，这个破绽说起来比较复杂，牵扯到很多问题，当然，根本原因还是她太年轻了。”艾米丽犹豫了一会，叹了口气说道，“想要长老候选人的提名不被否决，必须要能够服众。不止是十家贵族，也包括午夜城八万市民。尤其是八万市民，虽然审核提名也好，选举长老也好，都和普通民众没什么关系，但整个过程是尽量透明的，他们全程旁观，如果做的太过分不能服众，那对各个家族的声誉来说，会是相当大的打击，所以，至少要让市民不会觉得过于不公平。因此，就是我刚才说过的，候选人的资历和声望非常重要。”
巴布看了看玛蒂尔达，询问道：“所以，缺少一个，就需要用另一个补？”
“没错，一个资历不足的人如果想要通过提名，除非突然长大十岁，否则就只能靠超凡的声望来弥补了。”艾米丽补充道，“而且，越是短时间内爆发的巨大声望效果越好，因为再过二十天就要选举了，提名名单最晚也要在十天后公布，否则就没时间公示了。也就是说，被提名人如果有谁刚好获得了一份巨大声望，就算没有任何长期的和实际的意义，仅仅是纯粹的短期声誉，为了安抚民间的呼声，审核的时候也不会否决这个人的提名。反正只是个提名而已，还不值得为此违背民意。”
“所以，雕像被盗反倒是刚好给了玛蒂尔达一个机会？”
巴布点了点头，说的很随意，但和他紧挨着坐在一起的莫妮卡，却一眼就看到了他搭在沙发上的手，五根手指在轮流弹动，像是把玩着无形的硬币一样。莫妮卡也皱了皱眉，也跟着沉默下来，手臂像是随意的调整了一下姿势，却暗中把鞭子调整到了最适合抓取的位置。
“对，本来几乎不可能被提名的年轻族长，突然有了个可能翻身的机会，而且她真的去了。”艾米丽摇头道，“当然了，收获只有明显超出其他人，有足以轰动全城的价值，才能够取悦神灵而且获得巨大的声望，所以这个机会全凭能力和运气，抓住的可能性其实极低，但其他家族可不这么想。”
“嗯，对他们而言，玛蒂尔达试图抓住机会的这个行为本身就意味着威胁，不管她有多大可能性能抓住，都一定要扼杀在萌芽之中。”巴布抱起安娜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抚摸着小家伙的头发，似乎是无意的说道，“毕竟这个机会出现的时间太巧了，一旦被抓住，就必然形成威胁。”
在听到巴布说这句话的同时，玛蒂尔达的表情突然一僵，虽然马上低下头端起茶杯挡住了自己的脸，但还是没逃过三位旅人的眼睛。
“是啊，这么合适的机会，一定要防备她抓住，所以从玛蒂尔达一进边缘开始，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的的动作，这就是消息传的快的原因，因为昨天天黑以后，就有人冒死连夜回城，把她一无所获的消息传开了。”艾米丽倒是若无其事，冷淡的说道，“所以，不时消息传的快，而是他们从一开始就已经联合在一起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发动而已。本来已经没必要发动了，但突然发现玛蒂尔达把你们带回来了，刚好拿你们当突破口，没想到，最后是这样一个结果。”
说着，艾米丽一直表情稀缺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而女儿玛蒂尔达笑的更早：“不止他们没想到，我们也没想到，巴布阁下您居然能在几分钟之内想出这么有趣的一台剧本，让所有人接受了您大师的身份。有了这个身份，不管他们是否还心存怀疑，以后都没人敢把您当做目标了，毕竟意图破坏贡品的罪名谁也担不起。更让我和母亲惊讶的是，您居然真做到了，之前您可从来没说过，您对艺术居然有如此的见解。”
“玛蒂尔达，你的眼光很好，但还是不够准啊，那可不是什么剧本。”
艾米丽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她心里比女儿清楚，巴布布下了一个小巧却精致的骗局，在一群重要人士面前立起了他的身份，现在只是用来赶走妨碍者解决眼前的危机，然而一旦有必要，马上就可以以此为基础，进一步拓展成更大的骗局。能在几分钟内就梳理好一切，这人……心中想着，艾米丽的嘴角又一次翘起，看着巴布的眼神更古怪了。
“看来阁下们已经有了倾向，开始为下一步做打算了。”艾米丽收回思绪，恢复了寡淡的神态，“玛蒂尔达，既然你想再拼一次，而且已经有计划了，那就全力去做吧。但是在竭尽全力之前，你们需要好好休息，其他事就先不用管了，你放心，清单上的东西我会监督着准备好，出去的人选，我也会亲自考察忠诚，希望伱们回来的时候，能带回来让全家振奋的消息。”
“谢谢母亲，我相信你不会失望的。”玛蒂尔达欣喜的笑了笑，对旅人们柔声说道，“这几天，还要几位多多照顾了，希望咱们彼此能有个良好的开端。我已经吩咐人为各位整理好了四零四号套间，有些简陋，希望各位不要嫌弃。由于各位身份已经有了变化，不适合再当众宴请，我会让仆人把午餐送到房间里，请还请多包涵，等咱们回来之后，我和母亲一定正式邀请各位，让各位体会一下我们午夜城宴会的风采。”
“四零四？”巴布暗中撇了撇嘴，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总觉得这个房间号让他感到有点微妙的不适。
不过，或许只是他的错觉吧，因为四零四房间一点都不简陋，恰恰相反，房间布置的非常雅致。
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布布满了整个墙壁，午时明媚的阳光从落地窗里照进房间，为一切笼上一层金黄色的光，房间的被漆成了原木的颜色，让里面的人有种置身巨树之中的感觉。木质的家具都选用的原木制造，借着树形直接雕刻成了各种温顺动物和植物的造型，在阳光下多了几分自然的味道，几张根雕的大床厚重古朴，柔软的鹅绒寝具却蓬松的让人如坠云端。
三面墙壁上挂着不少油画，大多是山林和平原林地的风景，但里面也夹杂了一些很微妙的图案，像是盘踞在林间长着触手的诡异阴影之类的迷之生物，让人看见就感到阵阵心悸。
一关上门，就见巴布例行公务一般，在几个房间里里外外翻了一圈，引得朱蒂眼神里满是不解，莫妮卡倒是习以为常的看都不看一眼了，先把朱蒂扶到沙发上坐下，这才踢掉高跟鞋，把自己扔进对面弹性十足的长沙发里，枕着手臂舒展长腿，发出一声惬意的呻·吟
“哒哒哒”，木棍敲击地板，小安娜鼻子和手并用，在屋子里小心翼翼的探索，一直摸到客间里的大床，才好奇的在床边按了几下，随后兴高采烈的高举双臂摆出欢呼的动作，用力跳起来，把自己娇小的身躯埋进了被褥里。
“还挺干净，没放什么小玩具。”
巴布从最后一个房间里绕了出来，回到起居室的沙发前，拍拍莫妮卡的小腿。莫妮卡不情愿的缩起小腿给他让出一个座位，但等巴布在身边坐在，她突然眼珠一转，重新伸开腿，把长腿架在巴布的腿上，这才得意的笑了笑。
“嘁，忘了自己刚被喷了一身黏液了？又脏又臭的。”
嘴里虽然说的嫌弃，但巴布却任由长腿在自己腿上架着，除去嘴角的口水之外，没有任何介意的举动，当然他也不敢有，因为刚说完就被在大腿上轻轻蹬了几脚：“死小孩，你说谁脏，你说谁臭，你以为自己好到哪里去啊。”
巴布当然不敢说什么，他现在敢怒不敢言，于是沉默着露出陶醉的神情，还趁着莫妮卡不注意，伸出小指在脚底轻轻划了两下，换来她一声带笑的尖叫，随后就是狂风暴雨般的连续蹬踏攻击，逼的巴布不得不顺手抱住了两条……
“嗯哼。”另一个沙发上的朱蒂此时正抬眼望天，干咳一声，指着最里面的主卧声调刻板的说道，“没事，清清嗓子，不用在意，你们可以继续，实在不想让我参观，你们可以进里面关上门慢慢打，放心，我听不见。”
“死小孩，放开。”莫妮卡咬着嘴唇红着脸，又踹了巴布两脚，这才坐起身，挽着鬓角的头发冷哼一声，看向窗外一本正经的说道，“没有偷听的？”
“嗯，没有。”巴布尴尬的挠挠头，讪笑着说道，“至少在这方面，他们还听老实的。”
“哪方面不老实？”莫妮卡不再嬉闹，追问道，“就是你刚才紧张的时候？你发现什么了？”
问话的虽然是莫妮卡，但正假装低头看笔记的朱蒂，不知何时也抬起头，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巴布。
“越听艾米丽的解释，我越是觉得这事实在太巧了，而且也太熟了。”巴布也严肃起来，“这很像是一个为了实现某种目的而有意布下的局，而且是一个很拙劣的局。”
“你是说是玛蒂尔达自己导演了这场戏？”莫妮卡若有所思的说道，“是她找人盗取了雕像，才得到了这次机会？”
“是不是她找人做的不好说，但至少她是知情人。”巴布点头道，“还记得昨晚审问她的时候，有件事她死也不肯说嘛？”
“嗯，她到底因为什么耽搁了，这件事她最后也不肯交代。”莫妮卡恍然道，“你怀疑她就是因为拿不到雕像才耽搁了？”
“只能说，有这个可能。”巴布沉声道，“看得出来，她很希望能成功获取提名，也愿意把家族的利益放在自己之前，这种前提下，她会不顾大局连艺术品都没去找，肯定是更重要而且比找艺术品更重要的事。”
“拿回雕像？”
“嗯，拿回雕像。”巴布说道，“这效果可比找到不一定存在的艺术品好多了，换成我，我也选拿回雕像。”ωωw..net
“那她就没必要再去探索艺术馆了啊。”莫妮卡疑惑的道，“她和咱们不同，她可不像那么有好奇心的人。”
“拿回雕像虽然效果好，但如果真有人找到相当不错的艺术品了呢？”巴布反问道，“那样对方可是会分薄她的声望，她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唔，确实如此，所以只有自己也找到同样甚至更好品质的艺术品，才能避免被分薄效果。而且两种收获的效果，总比一种强得多。”
“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朱蒂竖起两根手指，“第一，外面是边缘，可不是一成不变的现世，边缘转换之后会出现外面那座废城，可是谁都无法预料的情况。除非她有预知能力，否则，不可能针对性的预先设计这个局的。”
“嗯……你换个思路，朱蒂，你把外面那座废城的因素先去掉。”巴布笑了笑，解释道，“然后你再设想一下会发生什么？”
“……x……”朱蒂沉默了几秒，突然小声蹦出一个很微妙的单词，“雕像丢了，然后她冒死进边缘里搜寻，最后找回了雕像。”
“就是这么简单。”
“这也太明显了吧。”朱蒂白眼向天，讥诮的说道，“稍微有点经验的人，都会怀疑这事是她自己操作的吧。虽说贵族之间，只要没有切实的证据，就不能指责对方背后阴谋操作，但她是需要获得全城人赞誉和崇敬啊，这么明显的操作痕迹，只要稍稍引导，民众就会怀疑，倒时候她还是什么也得不到，反而还会被所有人针对。”
“所以我才说，这是个很拙劣的布局，倒真像是个经验不足的年轻女孩能做出来的，意图不错，考虑的太不全面了。”两个女人看着这张年轻的脸，嘴唇动了动，最后也没把心里的违和感说出来，巴布倒是若无其事的说道，“然而刚刚好，外面出现了这么一座废城，让两件事重叠在了一起，变得神秘起来，也让其他人不敢联想到这是人谋划的阴谋，理由你刚才已经说了，这事不是人为能控制的。”
“啧，这么一来，废城的出现看上去是给她添了一些麻烦，但实际上是救了她啊。”莫妮卡赞同的说道，“否则她的目的直接暴露了，现在的局势恐怕根本没这么好。”
巴布点点头，随即竖起两根手指对朱蒂晃了晃说道：“你刚才不是说有一件事吗？”
“你不识数了？那是二。我看你欠缺的不止是边缘知识，还有最基础的数学知识。”朱蒂理直气壮的送上鄙夷的眼神，冷冰冰的解释道，“第二，刚才艾米丽说了，因为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机会，所以都在盯着她，连她一无所获都知道，她哪来的机会去拿回雕像还不被人发现？”
“这个问题，我没法解释，但是事实就是……”
巴布还没说完，半开的落地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朝外一看，一辆画着和庄园门口同样徽记的马车缓缓驶入庄园，在正宅前挺稳，一个女人款款走下马车，而正宅里，玛蒂尔达正带着仆人迎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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