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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 外界情况 货场内的行商们,早就因……


货场内的行商们,早就因为等待而逐渐心急如焚,一听到之前离去的行商召平回来,纷纷跑出来围观,只是出来一看,不少人顿时面露惊诧之[se]。

  不怪他们会有这样的表情,货场地方狭小,本来就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再加上行商之间经常互相抢货,大家不仅认识,连对方的品行也摸的差不多,召平此人带着些许洁癖,哪怕赶路时顾不得勤洗勤换,他也要把能打理的须发打理的整整齐齐。

  可如今,召平绑起来的发髻带着黄泥,胡须乱糟糟的,甚至还夹杂着[cao]屑,身上更是邋遢的不行,不只是他,同队压镖的也都是相同的模样,还有的人衣服已经被划烂,个别者还带着干枯的血迹,看的人心头发惊。

  和召平[jiao]好的楚行商一听到消息,手中的饼都忘记放下,就这么直接冲了出来,他四下打量,发觉回来的这六七十号人中,除了召平的商队外,还有另一队人,那些男人个个身材健壮,行动一致,中间还护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看起来极为奇怪。

  只是这种时候,旁的人再奇怪也没有召平重要,看着召平这边不见任何货物,光有装粮牛车,楚行商忍不住倒吸一[kou]冷气,他推开众人上前,连忙问道:

  “老召,你们怎么成这个样子了?货呢?”

  瘫坐在地上的召平充耳不闻,谁的话也不回答。

  自秦开始打压商人,这个群体地位变开是越发的低下,真是有本事有门路的,谁愿意经商?更不要说是商人中最苦的行商,这可是赶路真会死人的年代,路上的艰辛数都数不清,更不要说人带来的危机,能撑起这些的召平,也算是见过大风大[lang]的人,可他还是没想到,这次的暴雨居然会这么严重!

  好半晌,见召平一句也不回答的楚行商心中忍不住有些发急,他继续询问道:

  “老召你怎么了?连话也不回了?”

  召平还是什么话都不说,楚行商更急了,他扭去看召平身后的老赵,却发现对方也是靠着车低垂着头,一副什么话也不想说的模样,再抬头望去,尽皆是气氛低迷,不想与人[jiao]谈的模样。

  楚行商忍不住开始头疼,旁边围着的行商看他叫两次都不应,这才开[kou]道:“我们在这儿已经叫过一轮了,谁开[kou]问都不说。”

  “就是。”

  这个行商一开[kou],旁的行商也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也不知道老召这是遇上了什么,连话都不说了。”

  “货没了,我怎么看着人也少了几个?恐怕是遭了盗……”

  “做行商的,遇上个把强盗算什么?乃公这辈子都不知道遇见过多少次了!他召平不至于连话都说不出来,肯定比遇上盗匪的事儿还大!”

  “谁不知道要比这大?可召平他一句话不说的,上哪儿知道到底大多少啊?”

  “我说,你们光围在这儿问话,连[kou]水都不带拿过来给人喝的吗?”

  闲话间,更加爽利的女声突然从后面传了过来,众行商扭头一看,发现是和韩医曹以及左仪[jiao]好的辛玉,她身后跟着六个提桶拎筐的仆妇,看着前路被人挡了,便直接说道:

  “都别在这儿傻站着了,让让路,我要带人过去呢!”

  行商们一僵,互相看着对方空空如也的手,只得各自让开,任由辛玉上前,招呼着仆妇将桶中的小米粥盛出来一人一碗的分下去。

  召平等人经历这么多,不想说话,那是不想说话的事,可不代表他们不累不饿,不想活下去,现在辛玉拿过来吃的,便都伸手接过来了碗,唏哩呼噜的喝下肚。

  粥到肚里,终于有人愿意开嗓子说话了。

  “多谢辛商,”

  有人道了声谢,紧接着长长的叹了[kou]气,回答的声线还带着几分惊惧:“外面全乱套了。”

  “那不是乱套,是死人,到处都是死人。”

  召平看了一眼开[kou]说话的兄弟,接过来话茬:

  “从头说吧,我们当时已经到了昌县,暴雨下的太大,没有一处不被淹了的,虽不至于直接淹死人,但田地,茅屋乃至存粮全都遭了灾,雨停后接连七八[ri]地面都不见得干,驿道上压出来的车辙里还都是水,已经有人开始卖儿女,甚至于卖田,我等担心继续留下去要出问题,便赶紧带着人往外走。”

  知晓些内幕的辛玉当即在心里摇了摇头,这种情况下还往外走,岂不是更要命了?

  正如她所想,召平像是回想到什么恐怖的事情,脸上的肌[rou]狠狠的[chou]了几下,停顿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讲道:

  “可外面的县,就没有一处不被淹的,城内城外一起遭灾,更不要说路上的各亭,是花钱也买不着粮食,饿到极了,什么都顾不得,今年买的丝绸,最后都换成了我们的[kou]粮。”

  一瞬间,听他说话的行商们,眼中红的恨不得要滴出血来。

  那可是一匹价值三四十万钱的丝绸,光一匹就能够买一百石的粮食,够召平商队这些人吃一个月的!

  外界的粮价,竟然已经高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如今经商赚钱的逻辑,本质便是囤积货物,低买,高卖,更狠一些,便是做垄断生意,最好还是涉及民生所需,比如盐,又或者是粮食这种人必须吃,压根不能断的商品,遇到好的时候,卖出天价也不足为奇。

  而受灾之时,就是这样的好时候,虽说行商不太能玩这样的把戏,可不见得旁的商人、豪强没有做过,一时间,众行商眼神乱飞,只觉着召平应是被狠宰了。

  “似我等行商,平[ri]里便是以贸为生,怎会栽到这上头?”

  召平看出了同行们在想什么,他摇了摇头:

  “常走的几个县内我都有人备着,只是外面的水患极重,这些准备没起到半点作用,派人打听时才知,那些官吏、大族家里的存粮也出了问题,一开始我还当是为了买人买地放出来的消息,可后来我去人市看了看,一天竟只能卖出去四五个人,连粮都不用给,只需要自家有能养活起此人的粮食就成!”

  “嘶——!”

  “这么严重?”

  “外面竟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老天,这可怎么办?”

  行商们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xing],天灾人祸之时,便是豪强大族兼并买人,扩大自身势力的好时候,连他们都不敢往家扒拉人,这是真的出大事儿了!

  行商们开始慌了。

  他们这群人,行走在外,和无根浮萍差不了多少,看着人多,实际上也就是三四十号人,没有本地根基不说,还异常有钱,放任何地方,只要一生乱,那便是头个挨宰的对象。

  宛安目前还没有出现这样的状况,局势也没有落到那么糟糕的地步,但情况对他们来说还是极为严重,他们不是本地人,没有田产,买的货物压根卖不出去,没有任何进项,只能往外面花钱,如今人出不去,困死在这宛安县,一旦此地出问题,那他们手中的财富,同样是守不住分毫!

  面对囚笼般的困境,行商们又开始混乱起来,这个想往外面走,那个说现在外面还没有宛安安全,走不出去一百里地就得出事儿,还有人开始打听起来能不能买粮,要尽可能的往多了买,五百石是基础,可以的话,来个五千石也不是不行!

  辛玉没理会行商们的争吵,她略微沉思了片刻,突然对召平问道:

  “说起来,召平你为何不继续向外走,而是要调头回宛安呢?”

  这的确是一个好问题,因为在正常情况下,向外走才能避开这样的天灾,反而是回来是一场豪赌——谁能保证,宛安县在这场暴雨下,没有受到大的[bo]及?

  召平抬头看了一眼辛玉,他原本还觉着辛玉是靠着攀上了韩盈,又作为女子,比他们更好拿货,方才大吃上了行商这[kou]饭,乃至于比他们赚的还要多,现在听她如此快的抓住关键,便觉着自己过往倒真是小瞧了她。

  略微沉默片刻,召平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倒是想向外走,可外面至少有五个县都出了问题,往外走,那就是死路一条!”

  说着,召平伸手对着另一队人指了指,继续说道:

  “那队人自蜀地而来,为首之人是蜀地太守之孙,也算是她运气太差,竟遇上这样的天灾,幸好人手准备充足,没出什么事,转回头派人去探过,据说此次天灾范围极大,已无回路可走,便打算先至宛安,若是不行,再往山阳郡去,我正好与他们半路相遇,为她们引路回来的。”

  这就说得通了。

  理论上来说,一个小县的抗风险能力太差了,但郡不一样,只要不是高达数丈的洪水,郡中的官粮仓基本上不会出问题,它们那建的大,材料用的也好,甚至会用瓦片铺顶,那些豪族也差不多,有粮食,才能有活路可言。

  从召平[kou]中听到答案的辛玉略微点了点头,紧接着,目光便移向了他所提的‘蜀地太守之孙’身上。

  距离此地得有两千多里的蜀地,怎么也会来人?还是个身份这么大的少女!

  辛玉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她的视线太过明显,以至于同样累得不轻的细君扭头看了过来。

  面前这个二十出头,肤[se]黝黑又异常健壮的妇人,与这些行商作着相同的打扮,再加上刚才有人称她为‘辛商’,这让细君立刻想到了对方就是召平提到,与韩医曹关系极好的行商辛玉。

  细君的眼睛亮了几分。

  从蜀地赶来着实不是件易事,她路上遭遇过数次劫匪,不仅失了钱财,连同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也被抢了去,好在还剩下封书信,上面盖了爷爷的印,原本细君想要靠它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偏偏又遇上了暴雨,被淋的书信内容直接糊成一团,字印都没了。

  没有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那想要见人可就麻烦了,细君可不想和县衙的小吏来回掰扯,外界实在是太危险,宛安县也不见得能继续安全下去,她要更快速见到韩盈,直接了当的问清楚对方对这场天灾的认识和应对之法,一旦不行,那就得赶紧走,去山阳郡投奔那里的郡守,而后想办法回家。

  所以,细君才会在货场等待,等待辛玉的出现。

  现在,鱼儿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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