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 如何施救 韩盈这些天还在绞尽脑……
韩盈这些天还在绞尽脑汁的思索,如何才能解决黄河水患。
她身份低,事情又大,即便心里想救这数百万的民众,真到要给个解决办法的时候,人便开始发懵,一时间根本找不到破局的点在哪儿。
黄河决堤,汉武帝不是一点儿都没管——发十万人堵河堤是记载在史书上的,没记载的减免赋税、开官仓放粮恐怕也不是没有,真正的问题,是谁都没想到这次决堤会这么严重。
汉文帝的时候,黄河也在酸枣县和白马县两度决堤,当年能给堵上了,怎么可能这次就修不好?不堵过怎么知道!
站在韩盈的角度,这是就是巨大的[lang]费,一个极为错误的决策,但她知道历史的结果才能这么评判,不知道的汉朝君臣这么做其实完全没有问题,甚至说,哪朝哪代不都是摸索着来救灾,用人命堆经验啊。
在这个时代重新研究中医的韩盈,实在是太明白这点了。
偏偏站在她的角度,她是不想让这民力和粮食全部白白损耗掉的,毕竟国家的赋税就那么多,今年的赋税消耗掉,明年再遇到更要紧的事,自然便顾不得堵堤[kou],甚至说,就算是汉武帝不打匈奴,也不提周遭逮着一次机会就过来打一回的四夷,光连着不断的旱灾和飞蝗就够让他有心无力了!
只是即便韩盈能够确定未来发展走向,真让她去劝阻汉武帝的时候,她又拿不出能够放在台面上说,又极为合理,且能够说服对方的理由和证据的。
不能说服汉武帝改变决策,那还谈什么救灾?可说服对方的理由她又没办法说出来……这完全是个死循环。
糟糕的是,黄河决堤必须得解决,解决不了水患还是要持续二十年,同时间摆在韩盈面前的,还有十几个郡民众的生计问题,水灾不比旱灾,后者是软刀子割[rou],还能给人喘息的空间,甚至一些田地位置好,存粮多的大户还能在原地熬个几年,水灾是不分贫富全给淹了不说,还又急又猛,这才多久,外界就已经到了人自卖自身的地步。
面对这样的局势,韩盈急的是团团转,想解诸郡的困境,那就得从别处调粮,统筹安排,最好是有兵力护送,这才能保证粮食能够送到百姓手里,人还好说,无能为力的是粮,每年的收成就那些,没有就是没有,除非是神仙再世,否则别想多出分毫,偏偏粮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她必须得‘无中生粮’!
这一刻,韩盈恨极了自己的空间里没有土豆红薯。
只是这时候,恨也没什么用了。
旁的靠不住,目标还是得放在向汉武帝要粮上,韩盈想写一篇诸郡受灾惨状的奏书,只是还未落笔就被否定了,历史上它郡的郡守县令,保管比她写的还惨,他们都劝不动,自己这奏书绝对是没有半点屁用。
否定这条,韩盈又打算用江、淮两地的重要[xing]来劝汉武帝加大救治力度,写了一半又被她给放弃了,如今天下共有六十八郡,这次受灾接近五分之一,还是中原腹地,长安的那些大臣又不是蠢蛋,怎么可能不知道重要[xing]劝谏汉武帝?可最后还是没有用处。
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韩盈看着自己整理过这段时间的历史记载,头痛[yu]裂。
三年之后卫青就开始反攻匈奴,接下来两度率领十万骑兵出击匈奴,其背后供给军需正式士兵和民夫能有百万之数,消耗的粮食更是天文数字,而黄河决堤的[kou]子,也在战争结束,汉武帝下定决心后没用多长时间便堵上了,汉国不是国力用尽,只是汉武帝不愿意全拿给江淮诸郡而已!
征战四方才是他的目标,其它的一切,都要往排。
皇帝嘛,什么时候都会有苦一苦百姓的心态,反正苦头不会落到他头上,哪怕是韩盈,顶多也就是私底下骂几句,最后还是得哄着,顺着他的意愿去想办法,而以汉武帝的功利[xing],没见到兔子前,他是不会撒鹰的。
要有一个能用、省钱、快速,同时有助于他继续战争的救灾方案啊。
韩盈拿着后世与现在的地图互相参考,从空间和记忆,以及自己这些年的经验中寻找一切能够拿来解决的办法来写这份方案,写的整个人都快疯了。
实话说,韩盈不疯才怪。
十几个郡的救灾方案,正常情况下,这是丞相太尉皇帝乃至一众顶级智囊商议的,属于国家最高级别的调动,而韩盈现如今撑死不过是一个县令,人的数量和问题同时正比例增长的,两者的难度根本不是一个量级,她没有经验又没有具体数据,上哪儿写这份救灾方案?
所以韩盈仍旧是没写出来,好在,在想怎么写它的时候,她逐渐理清思路,有了怎么解决水灾的头绪。
简单来说,就是四个字,威[bi]利诱。
威[bi]不是直接将刀架在汉武帝脖子上的威[bi],而是给他算账,算这些郡一年损失了多少,不仅算明面上的税收,还要算人死亡后在粮食、兵力上的损失,总之,一定要大的让汉武帝觉着继续拖下去,汉国非得被拖垮不可。
但仅凭算账肯定是不够用的,算完损失的下一步,韩盈便要给汉武帝恐吓,水灾严重到这种地步,肯定要有人举兵造反,保不准里面会出来个陈胜吴广,如今外夷侵扰,内忧外患之下,搞不好你就要亡国了!
图穷匕见的亡国危机威胁之后,韩盈便要汉武帝说全力救灾有什么好处,堵黄河已经是没用了,那疏通黄河呢?
西汉没有疏通黄河的经验,她这个后人却是有的,上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学生都知道黄河成为地上悬河,反复决堤的原因,是因为河水含有大量泥沙,会不断淤积,以至于堤坝越垒越高,却一直避免不了决堤。
而后世给出的办法,也就是在黄土高原植树种林治标上实在是太久,韩盈用不了,不过,挖新沟渠让黄河水改道却是可行的。
感谢当年学的省情,东汉王景挖渠令黄河改道后,保证了黄河八百年没有泛滥啊。
黄河稳定,江、淮两地平原自然能够成为汉国的重要基石,不过仅此一点还是不够,韩盈需要更大的利益勾的汉武帝心动,正好——她用七年时间实验出来种地经验,也差不多可以写成一本农书了。
一本照着做,至少能让粮食丰产三成的农书。
江淮平原多出三倍赋税的好处,她就不信汉武帝不会动心!
只是头绪有了,具体怎么做,写它的数据从哪儿来,韩盈还是解决不了。
数据上问题还不大,跑一趟山阳郡,只要梁郡守允许,拿山阳郡的数据估算就好了,毕竟正常情况下来说,韩盈就不可能知道具体的受灾数字,至于具体怎么做,只要皇帝想,自然会有无数人排忧解难,真正的问题,还是粮食不够。
去年和匈奴撕破脸,本就让粮食储备到了一个极为危险的地步,今年汉武帝要派人防备着匈奴进攻,这就得扣除一部分粮食,水灾还得防备南越趁机进攻,这又得扣掉一部分粮食,而受灾的郡实在是太多,五分之一的人数,别说国库了,整个汉国都养不起。
肯定会死一部分人的。
韩盈很清楚这点,她要做的,是尽量从别处找来粮食,让这部分历史上因为没有救援而死去的人,活的越多越好。
至于大量的粮食从哪里来——
韩盈想到了几个群体。
权贵,豪族,商人。
国库来源于农人的赋税,而农人田地有限,又有赋税,拿不出来真不能向他们多求,但上面的这三类人不一样,他们拥有的田地以顷来计算,不知道储存了多少粮食,她是很有可能从他们手中获得大量粮食的!
这也是韩盈为何通知行商暂时不要离开的原因之一,他们手里的商路和销售渠道是她现在最需要的东西,尽量一个都不能出问题。
渠道有了,如何从权贵豪族手里换来粮食再保证安全运输回来也是个难题,韩盈一边将在何处给黄河挖渠改道、工程量需要的人数和时间问题扔给娄行,一边跑到了作坊这边蹲着,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适合割这些人韭菜的新品。
暴雨对宛安县并非没有影响,只是没到死人的地步,小混乱和情绪低迷都是有的,蔡彭敏锐的察觉到了本县有些不安的氛围,便勒令全家人没事儿不要外出。
这句话主要是说给蔡汶听的,毕竟蔡彭和儿子蔡盛每天都在医属,而曹良则在作坊里忙碌织布染布的事情,唯独蔡汶没地方上学,又没个正经的老师教着,一没看住就到处乱跑,之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学的骑马,自己一个人就跑到了东河村,着实把大家吓得不轻。
如今外面不安全,必须要狠狠的管住蔡汶!
而今蔡汶又是快十二岁的少女,鉴于传统的父教子,母教女的习惯,蔡汶就被压在了母亲曹良这边学女工。
让野惯了的半大孩子稳当的坐下来,那显然是不可能的,韩盈刚进门就看到蔡汶在院子里乱窜,俨然一副憋疯的模样,看到韩盈进来,她三步并作两步就冲到了韩盈的面前,高兴的问道:
“韩医曹你怎么过来了?县里现在怎么样了?”
“蔡汶!”院子里刺绣的曹良抬起头来,韩盈觉着她脸上左边写着‘无’,右边写着‘奈’,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想要放弃但又不得不管气息:
“你去那边的石桌上再练三刻钟的竹叶,练完我就秦叔带着你去乐场玩,如何?”
“好耶!”
蔡汶猛的跳了起来,而后咻的一下跑到了石桌面前,看她的模样,曹良长长的叹了[kou]气,她道:
“让韩代令见笑,小汶真是越大越没有个少女的样了。”
“无碍,像她这样能无忧无虑的,是好事儿。”
好事儿么?
曹良想起来自己这些时[ri]听到的消息,以及这些时[ri]都来不及上工的女孩儿们,忍不住叹了[kou]气道:
“也是,现在时局……罢了,不说这个,韩代令来此,是有什么事情么?”
“是,我想过来看看你这儿还有没有新的丝绸花样。”韩盈点了点头,她道:
“宛安无大事,外界却并非如此,周遭几个县平民自卖都无大户敢买,娄叔他们一直在巡查水渠,那水位至雨停后数[ri]不降,我等怀疑,大概是黄河决堤了。”
“嘶——!”
曹良顿时倒吸一[kou]冷气,她眼睛瞪的极大,手也不由自主的扶住了身边的晾布架来稳定身体,这等大灾,莫说她这等能跟着丈夫不断辗转,眼界开阔的人了,就种田的农夫农妇听到,都得吓到腿软倒地!
“明明天好好的,不就是[yin]了几天吗?怎么,怎么就突然遭这么大的灾?”
“天行有常,自然归规律而已。”
听曹良提到[yin]天,韩盈顿了顿,她之间还觉着本地有这种[yin]天着实反常,太[yin],也太[chao]了,不像是北方,而是南方的天气,现在想想,或许是她们这边的地理位置,正好是雨云的边缘处,所以才只[yin][chao]不下雨,也兴庆那雨云没有往这边走,在多几天,宛安县绝对不会比黄河决堤处好到哪里去。
将思绪收回,韩盈继续说道:“受灾范围太大,宛安一个小县,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独善其身,我想组织人去外界买粮运回,尽量多救一些人,周遭越稳定,我们这边才能足够安全,只是宛安其它商品都不太合适,我只能过来看看你还有没有能往高价卖的——”
“有,我这儿还真的有,韩代令你等等。”
听韩盈这么说,曹良迅速找回来理智,她转身回了屋,小心翼翼的拿出来了一个半米宽的木箱子,在安几上铺了层细布,这才将箱子打开,把里面的绣片拿了出来。
这些绣片有大有小,材质也不尽相同,但上面都有各种各样的绣花,不是韩盈过往看到的那种单一多方连续的花[cao]变形纹样,而是和后世苏绣湘绣类似,动植物栩栩如生的刺绣!
韩盈手上带有薄茧,压根不敢触碰这些绣片,生怕会刮坏了它们,她看着其中一张刺绣,那渐变的桃花花瓣上,还有滴露水在上面,仿佛有缕阳光穿透了这滴露水,还在水滴边投下了影子,映的整这刺绣和真似的。
这是她当初向高真说过原理,至少要在纸张出现很久,才能逐渐专研出来的技法,而今曹良竟然都琢磨了出来,还在比纸上绘画更难的刺绣上绣了出来,实在是强啊!
“这简直像是真的一样,像是仙神才能用的珍品,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慢慢想出来的。”
有人夸赞,还是韩盈这样的能人,曹良心情自然不错,她笑了笑:“也是本地条件好,各[se]染料都不缺,左仪染布的时候顺手给我染了上百种颜[se]的线出来,比在郡里还要多,又特地磨了一批细针,这才能绣的出来它们。”
生产工具肯定会制约生产出来的成品,有时候就算有本事,没那么多工具和材料,能做出来的好东西不是有限,就是价格昂贵到离谱,曹良的刺绣一看就是后者,因为就算不提针线,仅仅是刺绣所耗费的时间,就能增加无数成本了。
但在如今,这样的成本,反而是韩盈很能够接受的。
现在运输已经停摆,本地不产的染料很难再有行商送过来,用一点少一点,大规模染布很难支撑多久,而且,本地和周围县的丝绸就那么多,每年的布匹产量极为有限。
相较于数量少、难运输、消耗大的印花布,这样的绣片数量多,好运输,消耗还少,还能吸纳大量的女孩做为劳动力,更妙的是刺绣活动量也少,更省粮食了啊!
至于这些小绣片怎么卖——
扇子、桌面屏风、手帕、腰带、挂画……在这个公卿显贵,豪族富商衣食住行必纹绣雕花,住宅墙壁都要用绣品装裱的年代,只要绣品[jing]美,有什么是卖不出去的呢?
韩盈当即和曹良商议要找左仪牵线,在之间的绣工中挑选,制作出一批[jing]美的绣品小件出来。
正商议着的时候,突然有个仆人走进来通报道:
“汉代令,左商听闻您在这儿,想要带一个人过来见您,据说此女是蜀地太守之孙,您要见吗?”
“蜀地太守的孙女?”
韩盈有些惊讶,且不提身份,要对方说的是真的,蜀地离宛安能有两千多里,一个女子不畏艰险的来这里,毅力也太强了些,难道是有什么要紧的重病?
那为何不去医属呢?
韩盈脑海中闪过这些疑惑,想归想,却没有影响她直接让仆人把人请进来。
大雨过后,外界消息几近断绝,管她到底是不是来自蜀地,能有个渠道问问它县如今的具体情况也行啊。
这么想着的韩盈完全没想到,左仪领进来的,竟然是个只有十三岁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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