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青梧寨顺山而成聚落, 从下往上依次是前寨、后寨、土司行宫三大区域。
后寨没有可供人居住的建筑,只有山林、药田和晒药场。
午饭就摆在晒药场。
热热闹闹地吃过午饭后,大家就继续回药田劳作。
这些药田为全寨共有,种出的药材归公仓。
寨中有几家人世代传承制药技艺, 他们会将药材做成药丸或药粉, 供寨子里的人按需取用。
因为这个缘故, 青梧寨的每户人家都得在春耕中出力。
前几年凤醉秋都在北境, 今年既正好在春耕时回寨, 自然也得照规矩干活。
赵渭本要与她同去, 却被她哥哥凤凛冬唤住。
“赵大人远来是客, 还是留下来同我喝喝茶吧。”
自家妹妹带个小子回家来,做兄长想探探底,这也是人之常情。
赵渭止步颔首:“兄长美意, 却之不恭。”
凤醉秋瞟了自家亲哥一眼,总觉得他这是要出幺蛾子。
正要说话,却听赵渭低声道:“我与你兄长初次见面, 陪他说说话也是应该的。”
凤醉秋看看赵渭, 再看看凤凛冬,略有些迟疑。
凤凛冬挑眉:“你这是担心我会欺负他,还是担心他会欺负我?”
“你这问题,是在争宠吗?”
凤醉秋被逗笑, 两眼弯成细月牙。
“罢了,我谁也不担心,你们自便。”
凤凛冬不是省油的灯,赵渭却也不是什么无助小羊羔。
既亲哥撵人,凤醉秋便命肖虎带人留在近旁警戒,自己拎着锄头往药田去了。
凤凛冬行走不便, 早已让人在林下竹棚内摆了茶果点心。
赵渭让肖虎带人避远些,自己则替凤凛冬推着轮椅进了竹棚。
淳香的山间粗茶,娇艳的时令莓果,配上竹棚外的秀雅山色,颇有点平淡悠远的岁月静好之感。
“赵大人请坐。”
凤凛冬面带歉意的微笑,客套得很。
“山民粗鄙,不如京中王府事事精致,委屈大人了。”
“兄长言重了。我离京多年,在赫山也是诸事简便的。”
赵渭落座,随和从容如在自家。
“兄长若不嫌弃,与祖母一样唤我‘玉衡’就好。”
他很不拿自己当外人,不但对凤凛冬一口一个“兄长”,还直接将凤家老奶奶称为“祖母”。
这便是在提醒凤凛冬,自己已在老人家跟前过了明路,得了认可。
三言两语间就给凤凛冬扣好了“大舅子”的帽。
凤凛冬哪会看不破这点小伎俩?
他十指交握放在膝头,皮笑肉不笑:“青梧寨婚俗与外间有些不同。赵大人这声兄长,怕是叫早了点儿。”
“兄长这话怎么说的?”
赵渭笑笑,反客为主地拎起茶壶。
“好像我与阿秋的事还能有什么变数似的。”
凤凛冬以指尖轻点下巴:“哦?你与阿秋的事,信王殿下无异议?”
赵渭可不仅是赵司空,还是信王府三公子,现今的信王赵澈是他兄长。
按照中原贵胄门第的讲究,信王府既是赵澈掌家,那弟弟妹妹们的婚事便需由他过问。
赵渭闻言笑开:“兄长放心,我大哥允我婚事自主。而且,他也没有门第之见。”
若论家门出身,当今信王妃的母家比这青梧寨凤家还不如。
这不是什么秘密,举国皆知。
其实凤凛冬也没真担心信王府的态度,无非是随口一提,为接下来的谈话做个铺垫罢了。
真要说赵渭和凤醉秋的事有什么变数,那肯定在凤家这头。
赵渭也明白这层,索性将话挑明了:“阿秋既领我回来,对我自是满意的。来时拜见祖母,她老人家对我也应当是满意的。”
他将桌上两个茶盏都斟到七分满。
“看来,是兄长对我有意见。”
“我可没有,别瞎说啊。”
凤凛冬笑意明朗,话却并不温和。
“不过,我祖母这几年精力不如以往,消息不太灵通。若老人家哪天听到点什么风声,这变数不就来了?”
赵渭闻言并不惊慌,只是脑子里飞快转动着。
他想起凤醉秋曾提过,凤凛冬与本地达官贵人、三教九流都有些来往,消息颇为灵通。
于是便有了点头绪。
“看样子,兄长是听说了什么,但还没有惊动祖母,也不想让阿秋为难。”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心。”
凤凛冬也不再绕弯子了。
“听闻朝中有人主张整建制撤除青梧寨兵籍,赵大人却强烈反对。这传言可真?”
赵渭抿了口茶,坦率颔首:“真。”
凤凛冬哼笑一声,从果盘里拈了颗莓果,淡淡瞥他。
赵渭迎着他的目光:“兄长有何见解,直说无妨。”
“不敢当。我一介布衣,岂能妄议朝政是非?”凤凛冬咬了口果子,慢条斯理咀嚼着。
“只是有些好奇,赵大人为何要反对?”
赵渭将茶盏放回桌上,不答反问:“兄长不妨猜一猜,凤统领对此事是何态度?”
凤凛冬微顿。
稍顷,他右肘撑上轮椅扶手上,倾斜着身躯,侧头望向外头的药田。
不远处的药田里,凤醉秋正与几个半大小孩儿打闹。
那几个小孩儿身手都不错,在她面前却不够看。
她身法灵巧诡谲,将那药锄舞得如臂使指,轻轻松松将几个小孩儿逗得气急败坏。
这样的凤醉秋看起来有些淘气。
没有凤小将军该有的铁血悍勇,也没有凤统领该有的肃正威仪。
却妍丽鲜活,明媚生动。
她是这片山林养大的姑娘,本该这样开怀恣意、率性无拘。
可惜生在了兵户之家。
凤凛冬眼眶微涩,口中对赵渭笑哼一声。
“于公,你是她顶头上司;于私,她对你正在兴头上。青梧寨撤兵籍的事,就算她与你共进退,也未必真是她所想所愿。”
赵渭也偏头看向药田里那个玩心大起的姑娘,笑意柔软。
“兄长的意思是,她在此事上选择信任我,只是委曲求全?”
“谁知道呢?”
凤凛冬神色无波澜,只是声音沉郁。倒比先前那种假笑要真诚许多。
“阿秋在赫山,从不会这么与人顽皮胡闹,对吧?”
赵渭点头:“对。在赫山时,凤统领便是凤统领该有的样子。”
“她在我和祖母面前也不这样。会撒娇卖呆,偶尔也耍赖贪懒。但真遇事时却自有担当,从不让家人操心。”
凤凛冬收回目光,感慨笑叹。
“她好像天生就知道,在什么人面前该做出什么样子。”
凤家人丁凋敝,老祖母事务繁多,凤凛冬又不良于行,所以凤醉秋打小就要独自面对很多事。
兄妹与姐妹总归不同。
凤醉秋对兄长并不藏着掖着,但都只是让他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做何抉择,并不深聊她的内心感受。
凤凛冬常常不能确定,究竟哪些事是妹妹真正所想所愿,哪些又是她权衡利弊后的迫不得已。
“我与她虽是亲兄妹,有时却也看不透她。不知哪种面貌才是真正的她。”
说起心上的姑娘,赵渭眉眼愈发柔和:“依我看,哪种面貌都是真正的她。”
人又不是模子倒出来的死物,本就有很多面。
在赵渭看来,凤醉秋之所以在不同人面前有不同表现,绝不是委屈自己去逢迎他人,而是她就想那么做。
“是吗?”
凤凛冬若有所思,轻轻咬下第二口果肉。
“前年军府曾送来嘉奖通令,赞她是同龄人中难得一见的将才,天生骁勇、悍不畏死。”
他喉头滚动,咽下的不知道是嘴里那口果肉,还是满腹为人兄长的心疼。
“可她刚从北境回来那会儿,每天半夜都会惊醒好几次。有两回碰着杀鸡宰羊的场面,她竟僵住了,眼神都是飘的。”
凤凛冬知道,妹妹从来不喜欢血腥杀戮。
只是所有人都告诉她,那是兵户天职、军令如山。
她自小听到大,便觉得自己应该那么做。
哪怕赵渭那么笃定,凤凛冬依然觉得,在撤除青梧寨兵籍这件事上的态度,妹妹选择信任跟随赵渭的立场,只是因为她清楚“应该这么选”,而不是“她想这么选”。
赵渭若有所悟,眉梢轻扬:“兄长是希望我能看在她的份上改主意?”
明眼人都清楚,赵渭和他执掌的军械研造司,是昭宁帝军务革新的重要臂助。
是否整建制撤除青梧寨兵户籍,有权最终拍板定案的人自然是昭宁帝,但赵渭在此事上的立场对圣心偏向绝对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面对赵渭开门见山的询问,凤凛冬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我们年年都种这么多药材,赵大人知道是为什么吗?”
赵渭愣了愣:“请兄长赐教。”
“青梧寨人上战场,除了要带兵器,还要自带伤药。”
凤凛冬的声音很轻很轻。
“不是什么救命仙丹,就是迅速止血、短暂麻痹痛觉。如此,只要还有一口气,便可再战。”
中原历来有个传言:利州军天生无畏,上阵不死不休,青梧寨兵尤甚。
可是,只要是个人,受了伤就会痛,血流多了就会死。哪有那么多天生无畏?
“祖祖辈辈都说,兵户的职责就是不惜命,我们一代代人都为了战死而生。我打小就觉得,这没道理。”
凤凛冬扯了扯嘴角,冷淡轻哂。
“是,总要有人去保家卫国。可凭什么老是我们、只是我们?”
这话虽因激愤而略有偏颇,但细品品,却也没错处。
其实不止凤凛冬,很多兵户儿女心中都曾闪过这样的迷茫与不甘。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士、农、工、商从军,都会被盛赞大义。
而一代代兵户前赴后继地战死,时常惨烈到近乎绝户,世人却仿佛理所当然。
谁的命不是命?
这天下又不是兵户的天下。
“我眼界胸襟不如阿秋,更不如你赵大人。”
凤凛冬自嘲般淡哼。
“你们着眼大局,想的是守好家国河山。我却只想要我的妹妹,还有她的孩子、她的后世子孙,能白首而终。”
白首而终,这对兵户人家来说,曾是个遥远而奢侈的梦。
如今这个梦近在眼前,有一半机会能成真。可赵渭这个有心与青梧寨凤家姑娘结亲的人却说,他反对。
这显得赵渭此人特别冷血。
事关国政,凤凛冬又非官身,眼下赵渭并不方便详细解释。
他挠了挠额角,沉默端详凤凛冬半晌,最终无奈哂笑。
“我听阿秋说,兄长是利州很有名的讼师。”
凤凛冬回神,疑惑睨他:“什么意思?”
“夸你舌利如刀,很懂拿捏人心,”赵渭勾唇,“若今日换个人坐在这里,多半就被你说得改主意了。”
凤凛冬的笑眼冷凝些许:“你是说,哪怕因此导致你与阿秋的事生变,你都不会改主意赞同裁撤青梧寨兵籍?”
“我反对自有我反对的道理,请兄长静观其变,别轻举妄动。”
赵渭敏锐地察觉他的异样,大略猜到他想做什么,神情立时冷肃。
“朝廷对此事尚未作出最终决议。最快在今年底,最迟明年中,此事就会见分晓。”
赵渭从不曾轻忽罔顾兵户的牺牲与付出。
他虽反对整建制撤销青梧寨兵籍,却也在为这个群体争取另一种可能。
不管最终成与不成,他都在尽力。
凤凛冬静静看了他许久,耸了耸肩:“哦,行吧。”
看样子,像是勉强接受了赵渭的说法。
赵渭眼珠轻转:“兄长最近和州府布政司柳大人走得很近?”
凤凛冬淡淡扬睫:“赵大人何出此言?”
“听我一句劝,别卷进来,更别带着整个青梧寨卷进来。”
赵渭端起茶杯浅啜,润了润喉,才接着道。
“柳仁那老狐狸,死道友不死贫道的。”
“怎么说?”
看在凤醉秋的面子上,赵渭耐心为他解释个中玄机。
“青梧寨全员撤除兵籍,此事若成,便是举国头一份。在利州而言,算是主政官员的政绩,能更得民望……”
柳仁是利州布政司主司,对利州都督赵萦又忠心不二。
他显然急于为赵萦、也为他自己,抢下这柱头香。
但此事关乎昭宁帝亲自坐镇的军务革新,牵连甚广,朝廷必须审慎众议。
要不要整建制撤兵户籍?能不能撤?
只撤几处如青梧寨这种贡献巨大的兵户聚居地,会不会有“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隐忧?
若撤全国所有兵户,如何保障将来的兵源?
没了稳定的兵源托底,怎么确保国门固若金汤?
这些问题都需推敲周详,备下后手预案,可不是一拍脑门就能决断的。
目前昭宁帝有所顾虑,朝中各方还在博弈,局面尚不明朗。
“……柳仁那老狐狸既想抢占先机,又不想担半点站错队的风险,便想撺掇你凤家煽动整个青梧寨,去替他投石问路。”
凤家老奶奶不是个普通的乡绅老妇。
她在青梧寨有类似祭司的职能,威望很高。只要这位老人家发话,青梧寨人就会把事情闹大。
再加上凤凛冬这种消息灵通、人脉深广的助力,串联多地兵户一起闹也非难事。
可若真以民意倒逼朝廷仓促决断,后续一旦出半点差池,青梧寨能有什么好下场?
“凤家老奶奶为人谨慎持重,不会因为外人的三言两语就去蹚这种浑水。”
赵渭以指节叩响桌面,严肃地直视凤凛冬。
“柳仁正是清楚这一点,才将话递到你这里,指望借你之口去说动她老人家。”
老人家不会因为外人的话轻举妄动。
但换自家相依为命的孙儿来传话,那就难说了。
“英雄所见略同。”
凤凛冬像瞬间换了个人似的,一扫方才的哀伤低沉。
“我也觉得柳仁那死老头没安好心,所以在祖母面前半个字没提。”
赵渭顿时无语:“你既知道他没安好心,刚才为何还帮他当说客来劝我改主意?!”
“我哪是帮他?”
凤凛冬冷笑,眼神渐起寒凉。
“去年那死老头想按头让阿秋去陪坐官宴的事,在我这儿可还没翻篇。”
赵渭的赫山军械研造司是皇属,不受利州府管辖,却需利州府让渡财税、保障供给。
利州府以柳仁为首的部分官员打着小算盘,逮着机会就给赵渭找不痛快,想逼他将军械研造司迁离利州。
去年凤醉秋刚到赫山上任不久,柳仁明发公函让她去陪坐官宴,其实就是冲着赵渭去的。
最后是赵渭强硬将这事扛下,还扯了军府大将军令子都下水,柳仁只能作罢,凤醉秋才没有无辜受屈。
这事在当时没闹大,外间知道的人并不多。
但凤凛冬素来消息灵通,关于自家妹妹的事更不会错过。
“我心里记着柳仁这笔仇,且等着机会补刀弄死他呢,怎么会帮他?”
凤凛冬敛了冷厉,捧起茶盏狡黠眨眼。
“我方才,只是考验你罢了。”
赵渭暗暗磨牙,忍住殴打他的冲动:“考验什么?”
“等柳仁发现我不会傻到被他当刀使,他应该会设法从别处下手去动摇你。你常年不出赫山,我怕你消息闭塞,早晚要被那老贼算进圈套里。”
凤凛冬抿了口茶,略抬下颌。
“我就想试试,你在人情压力下,还能不能始终保持立场坚定。整建制撤销兵户籍,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朝堂大事,若只是碍于姻亲关系,听我卖几句惨就改主意,那你这赵司空可难堪大用。”
赵渭扶额哂笑。
若这人不是凤醉秋的亲兄长,真想一脚把他踹出八丈远啊。
“兄长一介布衣却操着国相的心,竟还亲自考察官员的能力心性,实在辛苦了。”
对于他这阴阳怪气的反话,凤凛冬并不着恼。
“这不是我家阿秋对你有点意思么?她初次喜欢一个人,我当兄长的总要探个底才行。”
赵渭不忿嗤鼻:“什么叫她对我‘有点意思’?她是非我不可。”
“你在说什么梦话?她没送你银腰带,那就不叫非你不可。”
凤凛冬讥笑挑衅,眼神扫过他身上雅致的锦袍。
“再说了,看你这斯文端雅的模样,今晚打火边擂怕也没什么胜算。”
赵渭一滞,蹙紧了眉:“打火边擂?那是什么?”
凤凛冬笑得不怀好意:“哟,她是不是没告诉你,青梧寨春耕到底是做什么的?”
赵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难道不是大家一起耕种药田,晚上喝酒玩乐什么的?”
反正凤醉秋是这么说的。
凤凛冬拊掌大笑:“看来她没好意思跟你说太透啊。”
青梧寨春耕起源于前朝中期,是个非常古老的传统。
因为寨里都是性命朝不保夕的兵户,在谈婚论嫁上不受外间青睐,议婚艰难,寨中各家便只能频繁内部结亲。
如此一来,血缘越来越近,生出的孩子们身体一代不如一代。
为解决这个问题,便有了“青梧寨春耕”。
每年春末夏初,寨中长者会提前占卜问神,定下当年的“春耕日”。
若连天晴好,春耕便持续三日,遇雨则延长至五日。
问神后定下日子,寨中各家就会通过各自的人脉,向外间一些适龄的未婚男女发出邀请。
受邀者若也有意,便会如期前来。
大家在白日里一同耕种药田,日落时向金凤山神行祝祷礼。
祝祷结束,年长者早早避回前寨,年轻人们就点起篝火,在夜色中饮酒玩乐、彼此相看。
以凤醉秋为例,若有两个以上的人看中她,同时也得她眼缘,那这些人就要在篝火边当众打擂,以武决胜。
“最终那个胜者才可以去她的吊脚木楼听她唱情歌,然后就可以……”
凤凛冬笑容怪异,挤眉弄眼。
“咳咳,你懂的吧?”
青梧寨春耕,说穿了,就是从外间找人来相亲。若彼此看对眼,双方就临时走个婚。
情出自愿,春风一度,不问将来。
通俗地讲就是,借个种。
当然了,这都是古时的规矩。
现今的青梧寨人在婚姻之事上也受大周《戚姻律》约束,哪还能这么野浪?
只是凤凛冬存心欺负赵渭这中原人,故意说半截留半截挑事儿。
他摸着下巴幸灾乐祸:“赵大人觉得,我们这习俗如何?”
赵大人觉得……
这习俗过于兽性,他身为朝廷栋梁,有义务上奏请旨,取缔陋习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误我!我一觉睡醒才发现日期设置错了!!!!吓得我瞌睡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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