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斯拜尔之王（三）
“新即位的教皇卡米洛无法左右杰罗姆死去后留下的烂摊子，安格鲁斯帝国重新走向混乱。在接下来的二百多年里，斯拜尔城八次易主，暮星城的席尔瓦家族、克拉奇河下游的阿里亚斯部族、群鸦谷地的索利斯家族、雾城的格罗斯家族……直到靠近伊菲尔蒂丝沙漠的库恩人凭借着媲美米德加尔特人的勇猛战力终于勉强让战事告一段落，而此时，原本的十六国仅剩十国。库恩人不信光明教，他们将教会驱逐出斯拜尔城，但他们的野蛮习性根本无力维持长久的统治，而这时，沉沦之海西边的艾丝翠得群岛的海民也开始蜂拥而至。北方波普家族的威廉看到浑水摸鱼的可能，他将穷困潦倒的教皇迎入自己的领地，并联合一同抗击过冈萨雷斯法王的恩格尔家族和温特家族开始谋划入主斯拜尔城。他趁着其它属国协助库恩人对抗海民的间隙，闪电般横扫重要的领地，威逼利诱各大家族的重要人物，并让教皇御驾亲征，竖起了绘有七把圣剑和金色圣鹰的旗帜，如此这般，威廉的大军长驱直入直至斯拜尔城下。城内早已民心涣散，在暴动中，库恩人的首领被杀，人们打开城门，欢迎教皇的归来。威廉乘胜追击，将海民击退，并签订了和平协定。至此，斯拜尔城终于迎来了长达五百年的相对和平时期。”
——摘自《安格鲁斯帝国的崛起》第一章，如果记录真实无误，那么教会篡改了自己狼狈逃窜的历史。
1
丹尼尔终于停下了脚步，他将火把插在墙上的火把台上，然后旋转火把旁边的龙形圆环。
石门轰然洞开，丹尼尔毫不犹豫的迈步进入。
卢卡斯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在了丹尼尔的身后。
石门在卢卡斯的身后慢慢闭合。
石室内并非幽暗无光，头顶之上三盏吊灯映照之下，可以清晰的看清里面的布置。
卢卡斯仔细环视了下整个石室。
石室很小，也就只有二十平米左右，而且简陋异常，也没有像密道内时不时看到的神秘法阵图案，只是在两人所站的位置所面对的那面墙壁上雕刻着类似米德加尔特人传说中伊格德拉西尔圣树的图案。
在斯拜尔城内，竟然有这样的异教装饰，看来建造这个地方的人生活的年代要距离现在非常遥远。
而且，卢卡斯瞬间知道了一件事——这里有人。
但卢卡斯没有看到任何人，包括那名米德加尔特人，他疑惑的看向丹尼尔。
丹尼尔却只是在原地四处打量着。
凭直觉，卢卡斯知道，丹尼尔正在确认是否有异常情况。
他很精明。
甚至要比他的老子还要狡猾，或者说更神经质。
疯狂与他们的家族如影随形。
卢卡斯抿了抿嘴唇，并下意识的擦了擦左边的嘴角。
这虽然不雅，但总比口水留一身要好得多，那样的话，城里城外的恶犬们会认为卢卡斯已经虚弱不堪，从而惹来一堆人的挑衅。
虽然卢卡斯对自己的身手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双拳难敌四手。
这条老命扔在窑子和美酒中也比扔在街角的屎堆里强。
卢卡斯看了看腰间的佩剑，那是陪自己征战多年的老朋友了，卢卡斯称它为“老婊子”，原本是温特家族的家传宝剑，但在城破之时落在了卢卡斯的手中，他用这把剑穿透了温特家老王的脑袋。
卢卡斯忽然眯缝起眼睛，他瞥到地面上有一点光影流动，那点微弱的光如同鬼火般沿着固定的轨迹在不停的绕着圈子。
“啊，你发现了这个。”
丹尼尔终于放松下来，凑了过来，“我刚看到时盯着它一直看到吐。”
“它形成了一个图案？”
卢卡斯低着头问道。
“圣剑提尔锋。”
丹尼尔淡淡的说道。
“第三骑士赛文的斩裂剑在这里？”
卢卡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应该说原本在此处，但在我发现这个密室的时候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这个光点绘成圣剑原本的轮廓。”
丹尼尔移开目光，“应该是在法师离开斯拜尔城时将其带走的吧。不管怎样，这已经不是我们关心的问题了。”
丹尼尔走到雕刻着圣树图案的墙壁前，踩了一下地面的砖块儿。
墙壁开始轰隆作响，并向两边分开。
丹尼尔向卢卡斯使了个眼色，并后退一步拔出了双剑全神戒备。
滴水不露。
卢卡斯拔出“老婊子”。
他知道丹尼尔一定是在担心阿克塞尔会挣脱束缚。
墙壁之后露出了一个暗室，有两人在门口不远处，他们早已单膝下跪。
丹尼尔看了一眼前方坐在铁椅子上蒙着头，反绑着铁链和镣铐的米德加尔特人，这才收起双剑。
“我们开始吧。”
丹尼尔迈步进入暗室，那两人随即站起身，默不作声的退到囚徒的身后。
2
丹尼尔示意一个人将阿克塞尔的头套摘下。
卢卡斯上前一步，仔细打量这个曾经的老对手。
阿克塞尔低着头，双眼微闭，裸露的胸膛不停的起伏着，纹身也随之晃动，他一头黑色长发，原本编着的辫子已经散开，汉水和血液让头发乱蓬蓬的粘到了一起。
阿克塞尔微微抬起头，睁开双眼平静的看了看两人，脸上看不出有一丝情绪的波动，最后他将双眼锁定在了卢卡斯的身上。
卢卡斯回头看了丹尼尔一眼，“的确是他。”
丹尼尔点点头，然后向一旁退了一步，那意思显然是让卢卡斯先寒暄一下。
卢卡斯再次转过头，他注意到阿克塞尔被绑住的双手手臂上没有佩戴“灵环”。
“我认得你。”
阿克塞尔用米德加尔特语突然说道，他的嗓音有些沙哑生硬，显然这一路之上并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我也认得你，我的朋友。”
卢卡斯咧嘴一笑，“阿克塞尔，‘劽脊者’马格努斯之子。”
“卢卡斯，‘没脑袋’欧文之子。”
阿克塞尔也咧开了嘴。
卢卡斯哈哈大笑。
这是在签订和约后，卢卡斯与阿克塞尔他们讲的一个笑话。
卢卡斯的父亲是个酒鬼，老欧文每天都在虐待卢卡斯母子两人，直到有一天，他用刀挖出了妻子的眼睛，然后割开了她的喉咙，欧文紧接着想要杀掉站在自己身后浑身颤抖的卢卡斯。但结果却正好相反，卢卡斯撞倒了他，然后用勺子插进了父亲的喉咙内。
这并未结束，卢卡斯冷静的走到屋外拿着砍柴的柴刀然后回到屋中，他砍掉了父亲的头颅，并扔进了茅坑。
卢卡斯觉得这是一个开始，他没有感到恐惧和失落，也没有疯掉。
而是觉得自己从此终于自由了。
“那么，是你抓的我？”
阿克塞尔收起笑容。
卢卡斯摇摇头，“我对此一无所知。”
卢卡斯指向丹尼尔，“这是帝国新的王者，丹尼尔陛下，是他将你从囚车中救了下来。”
阿克塞尔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晃动了下手臂，镣铐和铁链“叮当”作响，最后他有些嘲弄的看向卢卡斯。
“抱歉，朋友，我们现在在交战中，必须要谨慎。”
卢卡斯摊开手解释道。
“他想要什么？”
阿克塞尔的目光转向丹尼尔，丹尼尔背着手友好的笑了一下，脸上毫无惧色。
“一些问题的答案，我们想要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争斗。”
卢卡斯收起笑容，“朋友，你们为何要南下攻打寒髓城？”
“毫无意义？”
阿克塞尔第一次露出怒容，“是你们先挑起的争端！”
“不，我们得到的讯息可不是这样。”
卢卡斯看了一眼丹尼尔，对方只是默然站立并点点头。
看来丹尼尔不懂米德加尔特语。
“你们将寒髓城驻守在边境的守军尽数杀死，波普家族这才攻打的彩虹桥，这是为了复仇，我并不认为他们有什么错误。”
卢卡斯转头继续说道。
“谎言！”
阿克塞尔的身体略微前倾，身上的肌肉隆起，他虽然也已经有些苍老，但卢卡斯可不敢小觑他，他知道阿克塞尔是守望者的成员，那是米德加尔特人最强的战士。
“我们的营地先被你们攻击，二十多名战士惨死在边境，包括两名守望者还有一个孩子……”
阿克塞尔停顿了一下，他似乎有些伤心，但马上恢复了镇定，卢卡斯觉得阿克塞尔的双眼快要喷出火来。
“你们毁掉了界碑，屠戮了我们的人，还攻打彩虹桥，甚至屠杀了西芙村的所有人。”
阿克塞尔深吸一口气，停止了讲述。
“你是说，寒髓城先动的手？”
卢卡斯还未开口，丹尼尔已经走上两步，用流利的米德加尔特语问道。
卢卡斯忽然有些愤怒。
他在试探我！
阿克塞尔显然也有些吃惊，但他很快便平静下来，然后缓缓摇了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丹尼尔疑惑的看着阿克塞尔，“抱歉，朋友，我有些不太明白，你说是波普家族的人袭击了你们，但为何却又否认？”
“因为在波普家出手之前，已经有人率先攻打了我们的营地和彩虹桥，那些人虽然身穿波普家黑骑士的甲胄，但他们并非波普家的人，试问寒髓城有谁能战胜的了两名守望者？而且这两名是我们最强大的战士，奥拉夫和阿斯特丽德。”
阿克塞尔将目光移向卢卡斯，“你知道答案。”
卢卡斯不再关心丹尼尔的猜忌，他已经感到问题的严重性，“阿斯特丽德死了？”
阿克塞尔点点头。
“他说的没错，波普家没人能敌得过奥拉夫和阿斯特丽德，我可以作证。”
卢卡斯看向丹尼尔，“你他妈的是对的，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丹尼尔脸上波澜不惊，他继续盯着阿克塞尔，“那么，你们认为是谁攻打了你们？”
“我不知道。”
阿克塞尔歪着头打量着丹尼尔，“而你自称是安格鲁斯人的王，那么你应该告诉我，我在哪里能找到他们？”
卢卡斯浑身一颤，他急忙握住“老婊子”的剑柄，但还未拔出，就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铁链和镣铐全都碎裂掉在地上，然后黑影一闪，阿克塞尔已经抓住了丹尼尔的脖颈。
“不要，老朋友，不是他做的这一切。”
卢卡斯握着剑柄，浑身紧绷，但语气却冷静异常。
“卢卡斯，我看到了圣树之剑，我还看到了圣堂武士，就是他们袭击的我们，而谁能指挥他们？”
阿克塞尔直视着丹尼尔的双眼。
“我知道你问题的答案，我想我的陛下也可以回答你。”
卢卡斯将手放下。
阿克塞尔狐疑的看了看两人，丹尼尔虽然说不出话来，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阿克塞尔略微松开丹尼尔的脖颈，丹尼尔快速的吸入空气，然后断断续续的说道，“是教皇，我、我无法调派圣堂武士，只有、只有教皇可以……”
卢卡斯也点了点头，“你了解我，我不会欺骗你。”
阿克塞尔犹豫了下，慢慢将手移开。
“你提到了圣剑？”
丹尼尔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急忙问道。
阿克塞尔点点头。
“哪一把？什么样子？”
卢卡斯忽然明白了什么，急忙问道。
“提尔锋。”
阿克塞尔说出了这个名字。
“妈的！”
丹尼尔揉着脖子摇了摇头，卢卡斯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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