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家人（三）
春节前，永定两州战役结束后，原来赤西一族正式消停，容旬也终于在京都醒了过来。
某一天，天乾殿中，安公公端着药走进来，看到容旬坐在窗前研究棋谱，急忙笑着将药送到跟前，低声说道：“陛下说，今日估计没时间过来吃晚饭了，让殿下吃过以后早点就寝。”
“好。”容旬接过药，一滴不剩的喝完，将碗还给他。
安公公看到见空碗心里就更高兴了。赤西所在的永州和定州战事结束，殿下也在京都苏醒过来，而且和陛下的关系明显改观，他心里着实为两人高兴。
“长乐她们，这两天好吗？”
安公公听到容旬轻轻问了一句，急忙说道：“一切都好，廖江在那边，殿下放心。”
“好。”容旬点点头，继续埋头看棋谱。
安公公却反应过来，廖江每天都会送信进来，长乐公主一家的情况殿下分明是知道的，为何还要问自己？他眨一下眼，心里明白了，急忙说道：“殿下是不是想她们了？可是殿下前两天在院子湿了脚都差点高烧，最近天冷……实在不适合出宫呀。”
“我明白，只是想着再过几天就春节了。”
“诶，殿下放心，年货礼品什么的，奴才早就准备好了，明天我拿过来给殿下过目。”
“辛苦你了。”
“不辛苦，那奴才告退了。”安公公急忙溜出来，心里打鼓，殿下看来是被关狠了，可是陛下那边……安公公一边想着一边回到了御书房，看到埋首奏折的龙修，没敢吱声。
陛下心情是很好，但也是真不让殿下出宫，何况今年，天气是真冷……
“怎么，没喝药吗？”
龙修突然发问，安公公吓了一跳，急忙说道：“殿下喝了，喝得特别好。”
龙修头都没抬，冷冷命令道：“说。”
“是……”安公公想了想，低声说道：“殿下刚才，跟奴才问了长乐公主的情况，看上去很是想念的样子。”
“他跟你说？”
安公公一愣，殿下跟自己说，不就是希望自己跟陛下说嘛，便点点头：“殿下面子薄，可能觉得陛下这几日也忙……”
哪里是面子薄，不过是觉得跟安公公说是“说”，跟自己说就是“求”罢了，心里还拿自己当外人。龙修心里不太高兴，他瞥到外面院子里的树，突然笑了笑：“你知道树有年轮的吧，一圈一圈线条清晰。”
“是……”
“他心里也有一圈一圈的界限，什么人在哪里分明得很。现在，最里面那圈，大约还是只有淑王妃、石家父子和长乐母女罢了。”
安公公听出来了，急忙低头：“殿下对陛下极为重视的。”
“哼，”龙修冷笑一声：“活人我可以忍，人都死了的，也该腾腾地方了。”
安公公心里一哆嗦，默默地退到一旁。
下午，龙修还是抽出空来。走到天乾殿里，看到容旬倚在窗边，一手拿书，一手执子，十分专注，看到他来，抬了抬头，没有说话。
“破了几局了？”
“……一局。”容旬看他在对面坐下，细细看着棋盘上的落子，将书递给他，龙修接过书放到一边，笑道：“不如我们下一局？”
他见容旬看着自己，又笑道：“不过，光有输赢，没有奖惩，多无聊。不如这样，我如果赢了，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反过来也一样，如何？”
论下棋，两人之间，向来是容旬赢多输少，龙修的提议几乎等于明着要送他。容旬瞥了一眼安公公，见安公公没敢点头，又看回龙修，想了想，点头应下。
寂静的天乾殿中，落子的声音静悄悄的，比雪声还小。
安公公布好晚饭时，结局揭晓，龙修险胜。
“我的条件很简单，”龙修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看着容旬有些呆愣的脸，低沉的嗓音十分愉悦：“明天你吃的所有东西，都得是我喂的，怎么喂，你明白的？”
安公公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话，眼睁睁看着容旬被吓到的表情，想逃。
龙修心情颇好，将容旬带到外面桌前一点头：“安原你把每天进餐的顺序说一下。”
“是……”安公公低头轻声说道：“殿下每日除了一日三餐，还有起床后、午睡后、就寝前三碗汤药，然后上午和下午分别有一次点心和水果。”
听完，容旬愣了半晌，白着脸说道：“……能不能换一个？”
龙修一笑：“愿赌服输，我可以退一步，水不算，再不答应，连这一步也不退了。”
“……”容旬想了许久，挣扎道：“药很苦。”
“我不怕苦。”龙修轻笑着说完，十分惬意的开始吃饭，容旬看着满桌子菜，还是有些愣，安公公看他如同掉入陷阱的小白兔，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
“乖，张嘴。”
“不、不要了……”
“再一口，来。”
“我吃饱了……唔……”
第二天，龙修果然说到做到，早饭还没吃完，这样的对话隔着帷幕飘出来无数次。
安公公默默地听着，听到容旬已经被欺负得要哭出来，心里叹一声，后退了一步，想到龙修今日休沐，昨晚还加班加点看完了所有奏折，总之有空得很，默默地又往后退了两步。
自己似乎不应该多嘴……不过，陛下心情似乎更好了，哎……
那一天，早上的点心送过来，容旬只吃了一口，中饭用得凌乱不堪，午睡起来，一碗药喝到满脸通红，挣扎着从床上逃下来，缩在外殿里提心吊胆的看书。
龙修在内殿里睡得正香，他叹了口气，正觉得自己逃出生天，突然瞥到真儿从远处走来，手上端着餐盘。他吓得脸发白，看到龙修还睡着，急忙拦下她问道：“为、为何还有吃的？”
真儿明白他的意思，有些为难的说道：“御膳房送来的参汤炖蛋，说是风大夫临时吩咐的，让您当点心吃，然后晚上也不喝药了。”
容旬眨眨眼，这么奇怪的菜也只有风子游发明得出来……可是他向来爱吃炖蛋，闻见隐约的香气，他一横心，端下来放在躺椅旁，飞快的吹着吃完，又让真儿将空碗端下去，溜到内殿看到龙修一无所知，有些委屈的松了口气。
他不太明白，自己只是想去看看长乐，怎么就惹得他这么大反应。
皱了皱眉，他坐回躺椅上继续手里的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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