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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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了解, 今日舒荣和家人一起到了山脚下,遇上了早就约好的朋友,和朋友一起上的山。除了他自己的随从外, 还有九人。
这九人推了他们间叙事最有条理的礼部尚书嫡三子丁博来做说明, 若有遗漏,他们再从旁补充。
顾璟应允。
“我们几个人辞别了舒尚书和舒夫人他们, 一边看风景一边上山, 一路上都没遇上什么事。到了清净寺,舒荣说要去爬高塔,我们本来也是冲着高塔来的, 一行便兴冲冲地来到塔上最高层。结果却被守在楼梯口的侍卫告知,高塔第七层已被梁国公府包下, 第层被南阳王包下, 闲人莫进。”
顾璟听到此处, 转过脸去看一旁的李逾。
李逾道:“没错,第层是我包下的。不过后来到山上之后, 我就撤走了第层的侍卫,把地方让出来了。”
顾璟复又回过头去,示意丁博继续。
“舒荣很生气,来到第五层,见秦珏他们几个人在里头喝茶,便撵他们出去。双方拌了几句嘴,最后秦珏他们还是将第五层让给了我们。我们让随行的仆人在塔层支起两张桌子, 一张喝茶聊天, 一张玩牌九。一开始舒荣和李兄祝兄他们在玩牌九, 后来他的随从常青从塔下上来跟他说了句悄悄话。舒荣便自称有事,把位置让给了王兄, 独自一人下塔去了,然后再未上来。后来案发,我们才知道,舒兄竟已遇害。”丁博讲述完毕。
顾璟问道:“舒荣下塔,大概是什么时辰?”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商议一阵,丁博说:“我们大概是巳时初到的塔上,舒兄就玩了几局牌,离开时大约不到巳时正。”
“在他离开之前,你们几人可有人离开?”
几人又是一阵面面相觑,随后有两人主动道:“我下去过。”
“姓名?”
其一个穿石青色锦袍,发髻乌黑皮肤白皙的公子道:“敝姓霍,霍廷玉,家父是武库署令霍兴志。”
李逾看了此人几眼,对身旁的姚征兰附耳道:“你觉不觉得,这个霍廷玉长得跟顾璟有点像?”
姚征兰摇摇头,心想:哪像了?最多就是个轮廓像,五官差远了。
“你下去做什么?”
“如厕。”
“舒荣下塔时,你可曾上来?”
霍廷玉:“我上塔时,未见到舒兄。”
“也就是说,舒荣下塔时你还未上来,你何时上来的?”顾璟问。
“这……”霍廷玉似是记不清,旁边一位公子道:“我记得我记得,舒荣下去后差不多两盏茶的时间,霍兄便上来了。”
“你在舒荣之前下塔,却在他下去之后两盏茶的时间才上来,如厕需要这么长的时间?”顾璟质疑。
霍廷玉道:“实不相瞒,最近肝火上行,便秘了有一段时间了。”
顾璟又问另一人,另一人没什么疑点,他比霍廷玉下去的时间更早,上来时舒荣还在玩牌。
“舒荣下去之后,你们之可有人下去过?”
又有几人说下去过,不过仔细盘问之下,都没发现疑点。
顾璟命人将凶器拿出来给几人辨认,几人都说不曾见过。
审完这九人,顾璟命人送他们出去,又将舒荣的贴身长随常青唤了进来。
自己伺候的主人突然被杀,常青这个做下人的显然被吓得不轻,到现在还在瑟瑟发抖。
顾璟让他交代今日舒荣上山的情形,他交代的内容和前面那九人说的差不离。
“丁博说,舒荣本来在塔上玩牌九,是你从塔下上来跟他说了句悄悄话,他才推说有事独自下了塔。你对他说了什么?”
常青抖抖索索道:“当时,小人本来正在寺庙后院借水给我们少爷烫酒喝。忽然一个小丫头过来,让小人给我家少爷带句话,说‘婉嫦姑娘在后院左边走廊尽头最后一间厢房里等他,有事相求’。她嘱咐小人只能悄悄跟少爷说,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她家姑娘就不等我家少爷了。”
“你认得那丫头?”
“不认得。”
“不认得你就替她给你家少爷捎话?”
“小人虽不认得那丫头,可是小人知道婉嫦姑娘啊。少爷最近被这位婉嫦姑娘迷得五迷三道的,好不容易她主动邀约,小人岂敢不为她通传?”
“这位婉嫦姑娘是什么身份?”顾璟问。
“她是国色天香楼最近新捧出来的头牌,极有手段,把我家公子治得服服帖帖的。”
顾璟闻言,吩咐萧旷:“速去将婉嫦带来问话。”
萧旷领命而去。
顾璟继续问常青:“霍廷玉霍公子,与你家少爷关系如何?”
“霍公子是我家少爷最好的朋友,他俩经常一道游玩。”常青道。
“你可知,舒荣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或者,与什么人结怨较深?”
常青苦着脸道:“我家少爷脾气不好,若说是被他得罪过的人,给小人一天一夜怕也说不清楚。”
顾璟皱眉。
姚征兰道:“顾大人,我可否问他几个问题?”
顾璟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姚征兰问常青:“你经常替你家少爷去找秦珏拿香是不是?”
常青胆怯地看看顾璟,又看看姚征兰,似乎在犹豫到底该不该说。
“如实说,说不定你家少爷就是因此而亡。”姚征兰吓唬他。
常青一听,点头不迭,“我说我说,我确实隔三差五地替我家公子去找那姓秦的拿香。”
“你可知自己拿的是什么香?”
常青声音低了下去,“知、知道,是用来迷女干女子的香。”
“你家少爷把这种香用在何处?你知道吗?”姚征兰忍着气问。
“知道,一开始,少爷用在妓院的粉头身上,发现确实有用,后来也用在别的女子身上。”
顾璟嫌恶地皱起眉头。
李逾抱着双臂凉凉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姚征兰不想问他细节,只问:“可曾因为此香闹出过事端?”
常青仔细一回想,坚定地摇头:“此香甚是奇特,女子了此香昏迷,醒来后会忘却之前发生的事。所以我家公子几番得手,也未曾听闻哪里有女子闹将起来。”
“你确定?”姚征兰不相信地追问。
“小人确定。若是因为此香闹出了事端,我们家老爷恐怕早就把三少爷的腿给打断了,他今日哪儿还能去爬山呢?如今想想,倒还不如打断腿,如此,也不至于送了性命。”常青抹泪道。
问完了常青,接下来是与秦珏同行的那几人。顾璟问几人今日上山时,可曾见秦珏身上佩刀,几人都说不曾见他佩刀。拿凶器给他们辨认,也均称没有见过。几人都没能提供什么新线索,说辞大概都能与秦珏交代的相互印证。
最后是秦珏的长随桂生,他这两天闹肚子,所以今天没有跟着秦珏上山。
“你家少爷可有随身佩刀的习惯?”顾璟问他。
桂生摇头:“回大人,我家少爷没有习过武,没有随身佩刀的习惯。”
“他近来情绪如何?可曾见他为了何事闷闷不乐?”
“我家少爷近来心情挺好的,经常莫名其妙地笑起来,徐嬷嬷还说他成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了。大人,我家少爷不可能杀人的啊。”桂生道。
李逾闻言,盯了身旁的姚征兰一眼。
姚征兰目不斜视,只作并未发现。
李逾咬牙,作势伸手欲去拎她耳朵。姚征兰急忙向旁边跨了两步避开。
“那他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
桂生不假思索地摇头。
顾璟:“你想好了再回话。”
桂生道:“我家少爷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从来不会与人为难,对我们这些下人都很好。他真的不会得罪什么人的。大人,请您明察。”
顾璟顿了顿,拿出秦珏的血衣和靴子,让差役拿到桂生面前,道:“你看清楚了,这套衣裳和鞋子,是否是你家少爷今日出门时所穿?”
桂生见那衣服上满是血迹,一开始不敢伸手去触碰,后来想到关乎他家少爷性命,强忍着伸手翻了翻,道:“这外衣是我家少爷的没错,这件外衣新做好不久,今日还是他头一次穿。”翻完了外衣他又去翻衣,看了两眼,不可置信却又不敢撒谎,道:“这衣也是我家少爷的。”
姚征兰忍不住插嘴:“衣你如何看得出来是你家少爷的?”
桂生指着衣袖口上一只不细看看不出来的刺绣蝴蝶道:“半个月前少爷衣袖子不慎被铁钉钩破,丫鬟小翠帮他把破损处补了起来,还绣了只蝴蝶在上头,就是这只蝴蝶。”
姚征兰看着那只蝴蝶,心一时五味陈杂。
这套衣服看来的确是秦珏的,没有被人偷换的可能。外衣和里衣上有浸染形成的血迹,证明凶手确实是穿着这身衣服杀的人。他说不是他杀的,可这血衣,要如何解释,才解释得通?
一番询问下来,没有得到可以印证秦珏是被人陷害的线索,反而坐实了血衣的证据,这让姚征兰心情十分低落。
“事到如今,你还相信那位秦公子没有杀人吗?”回到阅卷房,李逾问她。
姚征兰咬了咬唇,梗起脖子道:“我就是信他没有杀人。”
李逾气道:“你无可救药了。我看此案你是该回避。”
姚征兰问他:“难道你没有不管多铁的证据放在你面前,你也绝对相信他不会犯罪的人吗?”
“我当然有,可那是养育我十几年的娘亲。我们朝夕相处,我深知她的为人,才会如此信任她。你和秦珏才认识多久?才见过几面?如此铁证当前你还在为他辩解,不觉可笑?”李逾与她争执。
姚征兰咬了咬唇,道:“反正我就是不信他会杀人,我明天要再去一趟清净寺。”
“你就算把清净寺给踏平了,也改变不了他杀人的事实!”李逾转而面向顾璟,道:“你还不再次提审秦珏吗?刘懋可是说希望你能今晚就结案的。”
“不急。”顾璟坐在书案后,疑虑地蹙着眉头。
“怎么?你不会跟她一样脑子犯浑,也坚信秦珏不是凶手吧?”李逾声音高度。
“还有一点没有捋清楚,我要仔细想想。”顾璟道。
“还有哪一点没有捋清?来,你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捋。”李逾气呼呼地回转身,往自己的书案上一坐。
顾璟抬眸看着他,道:“刀鞘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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