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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醉黄泉


朱雀纵横天下这么多年,作为人人惊惧的大魔头,真正可谓见多识广,也可谓波澜不惊。

        她本以为泰山崩于面前,也不至于把自己震得失魂落魄。

        但她这一刻真的是脑子空白。

        这种情况,要是真让个四象教新人哪怕是夏迟迟来,受到的震撼都没有朱雀这么严重。可能四象教别人会觉得,这大概就是夜帝传承了,纳首便拜就行。

        可朱雀的理解不一样。

        朱雀身为一代宗师,天下有数的强者,对武学的认知天下就没有几个人可以和她媲美,尤其是对四象教相关的理解上,就算是玄武也不敢说就稳胜她一筹。

        在朱雀心中,连想都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就算是夏龙渊的传承有海纳百川星辰万象的气魄,也不能如此轻松地调用群星相和,要知道每一颗星辰的武学体系都有所不同,别说夏龙渊只是此世第一,就算是上个纪元也没几个能这样的,朱雀所知的只有夜帝一人。

        真能做到这一步的话,夏龙渊直接大摇大摆来四象教说自己是教主就可以了,完全能让人跪倒一片,收编四象教和吃饭一样简单,何至于搞得今天这样?

        夏龙渊最多就是相合青龙之相,导致当初迟迟的母亲以为这是青龙圣子,不可能是现在这种情况。

        而倘若是夜帝传承,能够做到这一点倒是可能的,然而在朱雀理解之中,即使是夜帝本人要做到这一点,也不是习武半年、区区玄关四重的时候就能做到的。

        习武半年,他见过几种武学?

        玄关四重的修为,就算天下武学全被你见过了,你又能理解几分呢?

        他凭什么就可以做到这一点?

        根本想不明白。

        如果、如果他真的是夜帝传承,甚至是夜帝转世?那怎么说?

        跪下?

        还好面具掩饰下看不出脸色,赵长河只是感觉出朱雀很震惊,也没想到她惊得都失去思维了。见她半天不说话的样子,便道:“看来尊者也不太清楚我这种情况?”

        “呃……嗯。”朱雀神游天外地敷衍了两声。

        赵长河道:“我看尊者也不需要纠结。尊者之意本来很简单,既是给我点甜头,让我知道入教大有好处,也是想看看我是否适配四象教功法,研究如果我入教可以给个什么位置。对么?”

        “嗯……”朱雀依然在走神。

        “现在我是否适配不好说,至少入教的好处我是知道了。”赵长河起身行了一礼:“多谢尊者指点,这一套方法可以极大解决我内功修行艰难的问题,无论是否入教,在下依然感谢,欠尊者这个人情。”

        朱雀终于有些回过神来,暗道如果你不适配本教功法,圣教这种助力突破的秘法也是该回收的,哪能平白外流?

        如何回收?杀了便是回收。魔教做事可从来不跟伱客气的。

        赵长河至今都没想到,和他商量得有来有往的朱雀前一刻内心还存着杀人的后手计划。

        但此时此刻,全没了。

        可别说杀人了,朱雀都在想该不该跪的事情了,跪下还得忏悔一下自己动过杀心。

        不行,这事一定要和玄武商议,自己无法定论。在联络上玄武之前,还必须继续观察,到底怎么回事!

        朱雀深深吸了口气,故作平淡地道:“赵长河是个能记人情的人,本座相信。但此功终究不是治本之策,设法扩展你的经脉才是根本。”

        “我明白。”

        “既是如此,找道侣这种条件就休提了。这事就先这样吧,你这情况怪异得很,本座也要再琢磨一二。”

        朱雀说完,简直是逃命般溜了。

        再不离开冷静冷静,她简直怕再呆下去会不敢对视。

        赵长河也没想到朱雀内心会有这么离谱,他此时同样在困惑自己这个是什么情况。

        可惜这种指点灵台传功的方式太过高端,赵长河不知道怎么把它具现给天书去解析,默写都不知道写个啥……

        在他自己脑补起来,这种连朱雀都看不明白的状况应该和自己长期与天书相处有点关系。

        此页天书原本毕竟是夜帝所掌,和四象教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太正常不过,有一定的可能就是四象教的功法源头。自己长期处于天书这种博览天下武学的宏观视角上,有可能就对应了满天星斗?

        从这个角度上说他算个夜帝传承也不过分,当然赵长河可不敢这么说,是不是这个原因都压根不确定呢,被杀人夺宝的概率远远大于纳头便拜的概率。

        这么看来,此间事了应该再去一趟古剑湖,看看剑室之中还有什么发现,顺便见见故友。

        探索纪元之秘,解开天书谜题,对赵长河来说其实比什么王家破事重要得多了……要不是因为迟迟央央都在这,压根都没必要管王家到底在卖什么关子了。

        赵长河在原地静立片刻,刚刚突破的内家五重真气慢慢凝聚氤氲,融入身周气血,化而为煞,汹涌澎湃。

        六合神功助推血煞功的惯例操作……

        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急,却在这几天忽然想要突破?

        王道中刚刚亲见自己还是个内家四重、外家五重的选手,一眨眼就分别上了个台阶,相信不会有人能够预计。

        血煞功六重,就在此时。

        …………

        时间一晃而过,王家公子王照陵诞辰之宴终于来临。

        此宴在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王家派人四处寻访潜龙榜上的人物,邀约态度嚣张跋扈就算了,居然别人接了请帖还要被“掂量考核”才有资格赴宴,一时舆论哗然,天下侧目。

        尤其这还是在胡人入侵、弥勒造反的大前提下,各地山贼盗匪更是割据一方,数不胜数,整个国度一片纷乱。搞个不好明天胡人都入关了,后天弥勒就北上了,在这当口居然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实在是令天下有识者摇头不已。

        有人觉得世家基操,就是这么嚣张跋扈且脑残,没什么特别的。

        也有人如归尘一样看法,认为王家这是在试天下人心。

        但无论麻木的也好,怒骂的也罢,终究没有人对王家说个“不”字。

        朝堂无声,各家平静,身在金陵对抗弥勒的唐晚妆被人问起此事也是摇了摇头一言不发。被邀约的各位潜龙,除了找不到人的韩无病之类、以及有要事脱不开身的唐不器万东流之外,其余尽数应邀。

        嗯,王家是这么说的,至于没来的那些到底是没找到呢,还是人家不肯来,谁都不知道。

        琅琊王府之外,无数从各地赶来看热闹的江湖闲汉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主要是为了猜来的人有谁的,居然还有人为此开了堂口博彩。

        仅从这热闹沸腾的场面看,谁都想不到这是一个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的国度。

        “来了来了!”街上一片私语。

        一位青年道士和一位身负大阔刀的汉子有说有笑地并肩入城,见到街上左右分开对他们行注目礼的人潮,两人表情都僵了一下。

        这什么阵仗啊?

        却听有人道:“那是泰山玄冲道长,我有过一面之缘的。”

        “潜龙第十!”

        “他当然会来,泰山就在邻郡,抬头不见低头见嘛。”

        “那他身边这位,这刀……该不是这些日子那些学着玩的了吧?”

        “这不是废话,这是赴宴潜龙,与玄冲同行!除了真嗜血修罗还能有谁?”

        这四个字一出居然让场面冷了一下,颇有些人露出惊惧之色。

        赵长河有些无语,我名声这么凶残吗?

        玄冲同样无语:“诸位,大家乡里乡亲的,别围观了,这有啥好看的?”

        那和他有一面之缘的江湖汉子笑道:“道长,我们不是专程为了看谁来赴宴的。”

        “嗯?那是为何?”

        那人指了指道路尽头的王家宅门:“道长看见了吗?门是闭着的,如此厚重的实木门,非要撞开或者劈开未免狼狈,王家似乎是在让赴宴者露一手轻功的样子,我们都是来观摩潜龙轻功的。”

        玄冲脸上不太好看。

        王家是不是太过分了,真把潜龙当猴看?

        转头去看赵长河,这厮已经握住了刀柄,瞧那态势就是想劈门了。

        众人正露出有好戏看了的神色,两人身后跌跌撞撞地挤过来一个衣衫褴褛的醉汉,脚下一拐,差点撞到玄冲身上。

        玄冲好意扶了一下:“兄台,醉成这样了少喝点。”

        醉汉手上依然拿着个酒葫芦,闻言又灌了一口,继续跌跌撞撞往前走,口中含糊不清地嘟囔:“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瞧那路都走不清楚了,再喝下去真可以直接去九泉了……

        “诶诶诶!”旁边有路人好心去拉他:“老兄,前面是王家宅门,关着的,关着的诶诶诶!”

        那人往前一窜,避开好心人这一拉,却更加站立不稳,一脚勾在台阶上,往前直飞而出,眼见脑袋就要撞在大门上了。

        人们都露出不忍目睹的神色。

        “砰”地一声,那人的脑袋果然和大门来了个结结实实的亲密接触。

        然而人们预想中的头破血流并未到来,反而是门后的门栓直接断裂,大门洞开。

        醉汉摸了摸头,继续踉跄着往里走:“原来真是个人家啊……老子还以为这里住的是狗,拦着人进呢……”

        门内的王家护卫面面相觑,居然没拦,倒是有人飞快跑进去请示现在该怎么办的样子……还拦什么门,才第一个人,这门就破了……

        满街寂然。

        有人悄悄问:“那是谁?”

        “还能是谁?只能是曾经的潜龙第四,如今的第二,一醉黄泉司徒笑。”

        赵长河松开刀柄,灿然一笑:“只此一幕,不枉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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