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战争的牺牲品
姜绪风怒不可遏地瞪着他。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炙热，人群中央的徐回舟霍然回头，竟精准地和姜绪风撞上视线。
上下扫了姜绪风几眼，徐回舟的神情从一开始的迷惑茫然，逐渐变为震惊。
他呆呆地盯着姜绪风，嘴巴半张，神情呆滞。
“咚！”一声锣响敲回了他的神思。
“恭喜徐老爷！贺喜徐老爷，拍卖得关屏姑娘今晚的待客名额。”
老鸨热情地上前招呼起徐回舟。
对面，拓跋迁的手下低声劝道：“四王子，我们刚到京都，不宜闹事，今天就先算了吧。
“你要是看不惯这位徐性商人，小的们找个机会做了他就是。明天可就是顺平帝设下的接风宴，今晚要是在青楼耽误了就不好了。”
好生劝导下来，拓跋迁终于铁青着脸，怒气冲冲地出了碧烟阁。
“好了徐老爷，您快上去吧，关屏还等着您呢。”
在老鸨就要将徐回舟推搡上楼之际，他猛地回身，“等一下，我还有朋友一起的，一起上去见关屏姑娘，没问题吧？”
给钱的就是大爷，老鸨怎么会拒绝。“既然是徐老爷您的朋友，当然可以了。”
于是，在众人的羡慕嫉妒恨和拓跋雁的一脸懵逼下，姜绪风就被徐回舟拽上了楼。
当然，在上楼前，姜绪风还是十分有义气地拉上了拓跋雁一起。
“风弟？是你吗？”刚上了楼，徐回舟就一脸热切地盯着姜绪风。
姜绪风大吃一惊，没想到徐回舟竟然还能认出自己来。
要知道当初在崖州碰到他时，她还是个一百五十多斤的胖子呢。
“大哥，是我，不过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听姜绪风承认，徐回舟大笑起来。
“风弟虽然变化很大，但五官轮廓还是没变的。最重要的是你的眼睛，和其他人迥然不同，我第一次见到风弟你时就对你的眼睛见之不忘。”
徐回舟说着，又将视线定在姜绪风脸上，“不过大哥是万万没想到，你这张脸竟然是这么俊美呢。”
姜绪风捂着脸讪笑两声，迫不及待问道：“大哥，你怎么会来京都？而且，而且——”
后面的话她虽然没有问出口，但眼神中明晃晃的质疑也清晰可见。
“和风弟你分别时，我们不是就约好了未来在京都重聚的吗？这半年来，大哥可从来没有忘记这个约定，在崖州的事情一办妥，就立马启程赶往京都。”
“还有，你是想问哥哥为什么这么有钱是吧？其实当初哥哥有一件事没说，那就是我本身就是大族出身。
“当初只是为了族人，所以才没有交钱进城，并不是故意隐瞒风弟你的。”
这下，轮到徐回舟眼中充满指控了，他似乎是在难怪姜绪风竟然将两人的约定抛之脑后。
姜绪风心虚地低下头。
当初和徐回舟结义，只是顺水推舟、顺势而为，她没料到徐回舟竟然真的这么实心眼，这么久了还惦记着他们之间的约定呢。
“抱歉大哥，是我误会了。这样，小弟我自罚三杯，就当给大哥赔礼。”
姜绪风刚要举杯，关屏就推门走了进来。
“三位贵客，关屏刚刚去梳妆，怠慢各位了。”
屋内三人顿时都被关屏吸引住了目光。
这是姜绪风第二次见到关屏，但心中的惊艳却还是如同第一次那样。
如果是光论外貌，关屏的容貌并比不上谢楠笙。
但谢楠笙身上带着世家贵女的高傲，又因为家风甚严的关系，整个人都紧绷着，好似那芙蓉花一般高贵而不容攀折。
但关屏的气质却截然不同，她的美带着易碎，整个人都像应该被人捧在手心中精心呵护的琉璃盏。
关屏刚要上前为几人斟酒，徐回舟就挥手示意，“不用了，留我们哥几个自己在这儿，你去弹首曲子吧。”
以往来的，客人哪个不是把她捧着，关屏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不把她当回事的客人。
但她脸上神色丝毫未变，只是福身行礼，便绕去了屏风后弹琴。
姜绪风疑惑地说：“大哥，你花费如此重金，就为见关屏一面，为何见了她又如此使唤美人？”
徐回舟满不在乎：“我就只是想看看这誉满京都的花魁是什么样子罢了。再说了，这关屏再美，在我心中也比不上风弟的位置啊。”
他的视线移到拓跋雁身上，眸中带着审视：“这位是？”
“哦，我在京都刚认识的朋友。”
“朋友？”徐回舟笑了笑，“恐怕没这么简单吧，这位一看就是女娇娥，还是风弟你们这些年轻人会玩，竟然带着家眷逛青楼。
“我看小娘子还是回去的好，这里可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这话拓跋雁就不爱听了，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笑话，开门做生意的地方，本……本姑娘凭什么不能来？哪条律令规定了青楼就只能接待你们这群臭男人？”
徐回舟霎时眯起眼，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拓跋雁。
看到对方傲然的神情，还有与大雍女子娴静端庄截然不同的气质，他的眸色顿时变得幽深起来。
回头看向姜绪风的眼中，带着深深的探究。“风弟，你身边这位小娘子，难道是乌桓的七公主？”
姜绪风和拓跋雁骤然一惊，徐回舟竟然如此的敏锐。
两人震惊的模样，更是无声胜有声。
徐回舟脸上的热情淡下去许多，“风弟，我以为你和我一样，不曾忘记乌桓攻破乾州那一幕。多少人死在乌桓手里，你全都忘了吗？”
原本神情傲然的拓跋雁顿时垮了下去，无助而惶然地看向姜绪风。
姜绪风握了握她的手，正声道：“大哥，我没有忘记。但我更知道，如今大雍和乌桓都需要和平。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战事一起，最悲惨的还是老百姓。未来我不能预测，但至少现在，和平是最有利的局面。
还有一点，我憎恨乌桓，恨的也是那些烧杀掳掠、奸淫妇女的乌桓士兵，憎恨发出这个指令的乌桓首领。而不是仇视每一位乌桓老百姓。
“追雁来大雍，也不过是作为和亲对象，她也只是一个困于战争的无辜的牺牲品。”
拓跋雁定定地看着姜绪风，曾经的巧笑倩兮全部消失。
身为父王的女儿，身为乌桓的公主，虽然她也厌恶战争，虽然她也不想背井离乡。
但她知道自己享受了公主的待遇，就应该背负起公主的使命。
所以她来到了这里。
但她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听到这么一番话。
战争的牺牲品……
温热的湿度涌上眼眶，她死死抿着嘴唇。
余光看到拓跋雁情绪激动，姜绪风叹息一声，“大哥，今日我先送追雁回去，等明日我们在好好一聚下吧，我还想问问你崖州的情况呢。”
姜绪风带着拓跋雁走了。
因为注意着拓跋雁荡情绪，她没有回头看一眼，自然也就错过了徐回舟眼中玩味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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