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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驯人和驯狗没有两样


  “吃相难看?”

  云长东闷哼一声,低下头肩膀笑得颤动。

  刻薄的声音如同暗夜中的毒蛇吐出蛇信子,意味深长道,“你是我的女儿,身上流着我的血,命都是我给的。”

  “你有什么理由,不为娘家谋利益?”

  云皎月眼神闪过一丝错愕和寒意,她的确没有正当的理由甩开云家。

  尽管祁家流放的时候,她身为出嫁女,身上的罪名并没有连坐娘家。

  恢复风光后,却被孝道二字压得透不过气。

  果真,如果没有办法去过平淡的生活,在大齐国就不得不追逐权势。

  否则没有足够的权势,就没有足够的话语权!

  难以和败类抗衡。

  冷意从齿间渗出,咬牙问道,“我想问问爹。”

  “如果我不甘愿当棋子,不听命你们的话,你们当如何?”

  云长东自以为完全掌控了云皎月。

  他向来利益至上,自己的女儿一朝飞上枝头,不仅傍上一个帝师当义父。

  还有一个即将要当京官的状元夫婿。

  对这个女儿?

  要想他不吸血,根本不可能!

  只有吸血和吸更多血的区别罢了!

  察觉自己已经占据上风,傲然嗤笑,“我当如何?”

  那当然……是要以压倒性的优势!

  还有天经地义的孝道加持,吃准这个妄图脱离娘家掌控的不孝女!

  云长东眼神淬了毒一般,毫无亲情可言。

  掐准自家女婿不会以休妻的代价,脱离和云家的姻亲关系。

  暗笑生出快感,“贤婿,你熟读律法,你说说——”

  “我若不要这个女儿,让她母亲亲自杀了她,云家会受何种惩戒?”

  祁长瑾拧了拧眉头,嗓音克制着涌动的杀意。

  微启薄唇,“祖父母,父母忿怒,以兵刃杀子孙者五岁刑,殴杀者四岁刑,若心有爱憎而故杀者,各加一等。”

  “于岳母而言,即使故意杀死子女,也罪不至死。最多只会被判几年的劳役徒刑。”

  “于岳父而言,则毫发无损。”

  娶了云皎月三年有余,到今天他才明白,原来的云皎月为何会这么蛮横无理。

  有这样不近人情,将女儿当做工具的父亲。

  的确心性难以沉稳。

  云皎月眸色阴鸷,“爹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听你们的话,你就让我娘杀我?”

  冷冰冰的眼神紧盯着云长东。

  自嘲呵笑了声,“可我已经嫁人了。”

  “都说父者子之天,夫者妻之天。”

  “女子出嫁,等于变天。我是祁长瑾的妻子,你要我拿祁家的未来,无条件给娘家添砖加瓦?行事未免太过霸道。”

  云皎月不喜欢拿古代礼书的说法,来将女子附属化。

  但现在,她不得不以古人的思维和云长东沟通。

  神色归于淡漠,“我知道,即使我再生气,再巧言善辩,爹你也不会在意。”

  “你要么连敷衍都懒得敷衍我……”

  “要么还是会和出嫁前一样,让我铭记青州雍纠之死,以其妻祭氏雍姬为榜样。”

  春秋时期,郑厉公忌惮权臣祭仲,命心腹雍纠谋杀。

  雍纠,是权臣祭仲的女婿。

  一边是君命,一边是岳父。雍纠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被妻子雍姬发觉。告知雍姬君命后,雍姬陷入危机之中。

  如果放任夫君杀害父亲,她会失去父亲。如果通风报信父亲,自己的夫君则肯定会被杀死。

  她左右为难,询问母亲,夫君和父亲,哪个更重要。

  雍姬的母亲说,人尽可夫,父一而已。

  任何人都可以做丈夫,但父亲只有一个。

  这个案例,云皎月一直以中立的立场去看待。

  她向来认为任何人,都得先是自己,再是子女和夫妻。所以父权和夫权下的故事,根本不能道德绑架她。

  显然,云长东不这样认为,他拿自己这个大家长太当回事。

  一直在给原身洗脑在父权和夫权之中,父权至上。

  只可惜,她不是原身。

  在她眼里,云长东不配当父亲,也根本比不上祁长瑾的一根手指头!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

  声音冷冷,“驯人和驯狗一样。”

  “不听话,多驯服几次就是。如若再不听话,留着也只是祸害。”

  云长东高看了云皎月一眼。

  这个从小到大听他话的女儿,现在居然开始有自己的思想。

  他想起别人说,云皎月已经会识字,还会写字了。

  想到这里,云长东胸膛突然发出一道蔑然的闷哼。

  女子读书?简直荒唐!

  云皎月忽而低垂着头,“爹说得对,驯人和驯狗并没有什么两样。”

  低声笑了两声。

  再抬起头时,唇角勾出一抹冷峭弧度,看云长东和在看朽木粪土一样。

  她慢步走向神像下。

  着力在方木桌前轻倚,将无形施加压力的泥塑神像抛诸脑后。

  确定云长东顽固不化,丝毫没有做人底线后。

  没有心软。

  双眸异常冰冷,狠厉道,“爹,我现在可以明白的告诉你。”

  “云柏林刚刚提出的要求,我一件!都不会答应!”

  “并且……我警告你们!”

  “从今往后,只有云家听我话的份,没有你们再对我施压的份!”

  云长东紧皱着眉头,眼底暗色一片,“你在疯言疯语什么?我是你父亲!你就该听我的话!”

  云皎月白皙容颜快速晃过一抹冷意。

  运筹帷幄道,“父女又怎么样?”

  “最近几个月,我学了大齐律法。”

  “长瑾和我说过。在室之女,从父母之诛。既醮之妇,从夫家之罚!”

  “也就是说,女子要是出嫁,连坐责任就会发生变化。所以娘家要是犯罪,罪罚并不会牵连到我。”

  渣爹想用她的性命来威胁她,让她听话!?

  他做梦!

  威胁本质上,不过就是耍狠而已。

  可斗狠!她不光说得出来,也做得出来!

  祁长瑾听女人背出的这条律法,目光渐渐变得幽深。

  瞬间明白了云皎月想干什么。

  不再担忧,任她放手处置。

  下一秒,云皎月抬起手,指尖轻指着云柏林,“我最后说一遍!”

  “他!必须去从军!”

  “以后你要挟我一次,我就让人在军营揍他十回!你惹我不高兴一次,我就让人找你宝贝儿子的错处,从严受军法处置一次!”

  “长瑾和青州总兵嫡次子卞良同出一门。祁家要是发话,他不会不买账。”

  女人嘴角噙着笑意,妖艳似罂粟之花。

  言语凝聚出怨毒,“我倒要看看!云柏林的命,够你折腾几回!”

  云长东凝眸看她,不满。

  不过并没有将云皎月的话太当回事。

  他心疼云柏林这个儿子没错,但他讨厌被人要挟!

  更何况他正值壮年。

  儿子没了,再生就是。

  云皎月见状,清冽嗓音讥诮,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嫌弃云柏林太过草包,无法为云家争光。他的命,你不大在意。”

  “只是,如果他在军营犯错呢?罪名牵连到你,你该如何?”

  事关全家,云长东戒备起来。

  紧绷着神经,质问,“所犯什么错?牵连到云家的,又是什么罪名?”

  云皎月笑意从唇角溢出来,逐渐扭转局势。

  “云家对我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猫急上树,狗急跳墙,你们把我逼急了……你问我所犯什么错?”

  “欲加之罪而已,那些所犯的错和冠上的罪名,还重要吗?”

  云长东眉头紧皱难以舒展开,凶相毕露!

  果然,书读得越多,越难以掌控。

  这女儿在祁家,是被养废了!

  云皎月将云长东的神色尽收眼底。

  清冷目光愈加蒙上恨意。

  不假思索从空间医药房拿出麻醉药注射器,走到云长东身旁。

  边走边发话,“你们四个,两个看好云柏林。两个负责钳制住他!”

  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云长东。

  女人宽大的袖子遮住手中的注射器,等家仆将云长东的手掰到身后。

  立即捋起云长东袖子,猛地精准朝他的静脉进行注射!

  在其他人看来,她只是站在了云长东的身后,并没有做什么其他的事情。

  云皎月推了推注射器的活塞轴和活塞柄。

  全麻过后,彻底不再着急。

  静静等待着药效生效。

  没多久,云长东突然倒地神志不清。

  云柏林被眼前的场面震得说不出话,眼底诧异。

  逐渐转为惊恐,结巴,“云皎月?你……你敢杀父?”

  云皎月剜了云柏林一眼,“现在知道怕了?”

  云柏林眼睛根本不敢眨一下。

  盯着云长东胸膛看了半晌,幸好还有气,胸口还在起伏呼吸!

  还没等松一口气。

  又见云皎月眸中冷意盛盛,“云柏林,我对你,可没有对爹那么客气!”

  威逼利诱,“你要是想活命,过会儿出了大殿,就说他是被你气晕的,明白吗?”

  “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

  云柏林瞳孔缩了缩。

  还沉浸在刚刚亲爹突然倒下的惊恐氛围中。

  良久,看着积怨已久的亲姐姐,最后点了点头。

  云皎月没空搭理草包弟弟的胡思乱想。

  使了个手势,“现在都转过身去!”

  话音落下,祁家家仆用力将云柏林拉到门后。

  直至背对着云皎月。

  云皎月才掀开红布,弯下身子钻到桌子底下。

  她仰头看了看。

  看见有好几个信封,应当是被米糊之类的东西,紧紧黏在桌底。

  逐一扯下证物,一股脑儿全塞进袖子里。

  忙活完事情,想起必须要做的事情。

  “对了长瑾,帮我个忙。”

  “你能让人,私下把我爹送到青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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