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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当巨婴当习惯了


  云皎月没太听清祁长瑾最后一句话。

  马车内的旖旎气氛,没等蔓延,外头的吵闹声就打破片刻的清水温存。

  “我让你喝酒!我让你喝酒!”

  “现在是青天白日?你军器局的差事还要不要了!你虽然是库大使,军器局没人管你!”

  “可你再喝下去,万一被人检举,你这官位,纵使是有人想拉一把,也无法将你这摊烂泥扶上墙!”

  郑夫人拎着醉得半死的军器局大使郑器,拧着人耳朵。

  从酒楼里出来。

  郑器这几日有听妻子的话,每每喝得烂醉如泥,睡前总会喝下葛花解酒汤。

  解酒汤是个好东西,每次隔日他都会生龙活虎,一点不耽误处理公务。

  就是防醉酒的葛花丸,他有时喝酒兴起,即使随身携带,也并不能做到提早服用。

  昨夜郑器夸下海口能千杯不醉。

  结果喝大了,宿醉在酒楼,没及时醒过来去军器局,也并未告假。

  郑夫人这才火大,挨个上酒楼找人。

  云皎月躲在帘子后头,在纱帘卷起的缝隙间偷看。

  郑器的脸居然被揍得鼻青脸肿。

  也不知道是她找来的人揍的,还是郑夫人亲自动手。

  云皎月被外头的情形吸引注意力,冷落了一旁刚将夫妻气氛升温的祁长瑾。

  特地提醒,“祁长瑾,以后你得多笼络笼络各地军器局的人。”

  “润物细无声地拉拢,早些和人交好。”

  祁长瑾悄悄看了眼好似能未卜先知一般的女人,“这是为什么?”

  眸色渐深,眼眸里不自觉涌动让人难以察觉的感知力。

  “你是认为,有朝一日,或许和军器局交好的人,能更有益于官场么?”

  云皎月点头示意,“我给不出具体缘由,不过行军打仗时,军器局就显得尤为重要。”

  “上次户部侍郎贪污,你不是还怀疑贪污的银钱,是落到姜王府手里,专用于收兵买马锻造兵器了吗?”

  云皎月自认为找出的理由还算合理。

  唇角微翘,敷衍起来,“你就当我是防患未然给出的建议。”

  祁长瑾没松开握着云皎月瓷白柔软的右手,指腹有一茬没一茬摩挲着她的手背。

  暗暗思忖。

  单手支颐着目光扫过云皎月,总觉得面前的女人,样貌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或许是相由心生的原因,即使是同一张脸,给人的感觉也大不相同。

  “你说的话,我听。”

  祁长瑾流畅的下颚线抵在女人肩膀上,贴近她,“你刚刚在看什么,我也看看。”

  云皎月不吭声了,其实她大可以往旁边挪挪位置。

  他想看热闹,就给他好的视角去看。

  肩膀被下颚抵着,车内更闷热了。

  云皎月热得伸手往脸上扇风,炸呼呼的,小脸呼气的时候嘴巴略略撅起。

  不等祁长瑾伸手去戳人时不时鼓着的脸颊,马车已经行驶到一处私宅巷口。

  云柏林拼命催促着家仆赶马车。

  终于追上亲姐姐和姐夫的马车,“姐夫!”

  云柏林还是不喜欢云皎月,就算被压迫拿捏住,也不喜欢。

  而且现在的云皎月,和当初被他抢压胜钱不给的云皎月比起来,还要惹人厌恶!

  但他没有办法,识时务者为俊杰。

  在命面前,颜面算个屁!

  “姐夫你等等我!”

  云柏林下了马车,快步跑到祁家的马车旁,在一侧走着,没好意思主动掀纱帘。

  云皎月注意到对方,看她一脸不爽,但是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轻嗤了声,她所在的方向,正好是朝着巷内小径的方向。

  主动掀起帘子,讥讽,“云柏林,我看你现在不是也挺懂礼貌?”

  “是下定决心,不没大没小了?”

  云柏林听不惯这种冷嘲热讽的话。

  可惜事实就是,听不惯,他也得硬撑着听!

  紧咬着下唇不服气,在心底问候云皎月婆家祖宗十八代!

  云皎月越发觉得送云柏林去军营是对的。

  这种欺软怕硬纨绔草包,就知道欺负家人的废物货色,如若能进军营被毒打几月甚至几年,去沾一沾勇猛的方刚血性,再熏陶熏陶以身报国的家国情怀。

  说不定就能洗清街溜子的腐朽气质。

  以后能混出人样,她高看他一眼。

  不能洗心革面,要是进了军营还是个草包……

  就冲这几日的过节,这弟弟不要也罢。

  在战场当个炮灰,生死随他,

  “姐夫,我姐姐不是给了你那个什么甲雄,不如你将它给我。”

  云皎月抬了抬眼皮,结合草包弟弟寻花问柳的恶劣前科。

  “怎么?你想吃?”

  云柏林一肚子窝火!

  牙都要咬碎了!

  “我出城隍庙的时候想过了,爹其实也不是非我这个儿子不可。”

  对着云皎月说话,“与其让爹把云家家产,便宜给未出世的弟弟,倒不如自己牢牢管住家产。”

  云皎月双眸幽幽泛起波澜,还真不愧是云长东亲自教导多年的儿子。

  利益至上,的确贯彻到了骨子里。

  云柏林被看得不自在,自然而然说话,“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我虽然读书不成,但也读过书!我们男子,才不会跟你们女子一样,满脑子的情情爱爱依附丈夫。”

  “在利益面前,我清醒理智,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云皎月淡淡搭话,她本身不觉得追逐利益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沉住气,“但凡你读书上道,你就知道你刚刚所说的话,是利之所在,无所不趋。”

  云柏林满脸涨红。

  他居然比刚识字念书的亲姐姐,还要草包不懂诗文!?

  他无法接受。

  挪开目光,挺直腰杆想征求祁长瑾同意。

  再次提出,“姐夫,你把那个什么甲雄交给我。”

  “我常年混迹青楼,我带我爹进青楼是家事!我荒唐惯了,做出这种事情,没人会多说我一句。”

  云皎月趴在马车窗口,浓密睫毛被风吹得微动。

  打量着,犹疑,“你认真的?”

  云柏林没搭理云皎月。

  都说夫妻一体,他现在挺听话的。

  向祁长瑾示好的话,也算是在向这个讨人厌的姐姐示好吧?

  祁长瑾学习能力超群,过目不忘,听过的话通常也能记得一清二楚。

  修长手指将小瓷罐从窗口,云皎月趴着的空间中递出。

  “羟甲雄酮片,给你。”

  听见男人完整说出药名,蓦地云皎月没忍住。

  由衷地从胸腔发出一阵轻轻的笑声。

  在忍了,但还是有些透不过气。

  所以说常年的学习力还是会影响生活的各方各面。

  肯定道,“的确是羟甲雄酮片。”

  “夫君,你真聪明。”

  云柏林:“……”

  云柏林接过小瓷罐,刹那间在想。

  祁长瑾的自律是青州出名的,能当状元不足为奇。

  可为什么连自己目不识丁的姐姐,在他的调教下也能出口成章?还能学会医术?

  难道,真的是他从小到大,太过于被骄纵以至于任性妄为不成器吗?

  祁长瑾被软绵绵叫了声夫君,心情不错。

  只是,他仍旧不满云柏林这么早出现。

  先前他还握着云皎月的手,现在却只能看着女人将双手交叠趴在窗口。

  祁长瑾拉下脸,“去忙吧。”

  没给云柏林好脸色。

  轻轻将云皎月从窗口扒拉下来,纱帘顷刻间挡住窗口,隔绝外头的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云柏林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果云家不能作为他完全的后盾,如果他必须得靠自己获得功名地位。

  那过往一切沉溺,浪费的所有时间。

  他都感到懊悔和痛恨!

  与此同时,他也想去质问张氏和云长东,为何不能从小严苛地教导他!

  他的这个姐姐也是,醒悟得太晚。

  如若是在三年前刚嫁给祁长瑾的时候,就能硬气地拿捏家里,再督促他上进。

  或许他也不用去军营,而是可以走文官路子。

  他不用为前程担忧,而是可以和姐姐姐夫一样,坐享富贵权势有说有笑!

  云柏林紧紧捏住小瓷罐。

  毅然决然往自家马车方向走去。

  语气听不出起伏,吩咐马车夫,“去城中最大的青楼。”

  云皎月对原身这个弟弟,渐渐看不真切。

  沉默半晌,她终于明白,“云柏林是当巨婴当习惯了。”

  “知道从军难以更改,就有了脑袋悬在裤腰带的危机感。明白家产不一定是他的以后,整个人竟然有了几分人样。”

  后背靠着方枕,摇了摇头,“只可惜,十五六的年纪,危机感来得太晚。”

  离内忧外患之际,还有两年左右的光景。

  这草包弟弟,能不能救他自己的命,全看他接下来在军营如何历练。

  云皎月冥冥中生出几分环环相扣的宿命感。

  原来曾几何时的懈怠,终有一日会化为实质,反作用在自己的身上。

  足以见,为人还是得勤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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