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我看到了他
一滴冰凉的露水滴在脸上。
江澜睫毛颤了颤,她强忍着头疼欲裂,艰难地睁开眼。
入目的是,树荫婆娑,露水滴滴答答往下落,好像下雨一般。
江澜转动眼珠,往右侧看去。
看到一张放大的脸,她心中一惊,猛地将人推开。
江澜撑着身子从地上坐起来,她捂着胸口,拼命的呼吸着。
缓了几分钟,才重新转头朝陆竟池看去。
他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树枝划破,头发凌乱,脸上也有大大小小的划痕。
他紧闭着双眼,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活着。
江澜想起昨晚滚下来的时候,自己在他怀里,他的手护着她后脑勺。
江澜抓起他手看了眼,手背早就血肉模糊,看着不知被撞过多少次。
她又去检查陆竟池的身上,摸到他后脑勺,黏糊糊的。
江澜一看手,掌心全是鲜血。
她脸色大变,抬手晃了晃陆竟池的肩膀,她张嘴想说话,可那股气息到了嗓子眼,又艰难地吐不出来。
她张着嘴,憋了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来。
“陆、竟池,醒、醒醒!”
陆竟池没有丝毫动静,江澜环顾四周,这里全是树林,阳光透过树叶的罅隙,丝丝缕缕的落在林子里。
一片幽寂。
她抓起自己的睡衣用牙扯了扯,可惜质量太好了,撕了半天撕不破。
江澜又将注意力落在男人的风衣上。
她伸出手,抓着他风衣上被划破的扣子,用力一扯。
“撕拉”一声,将他风衣撕了下来,她抓着手里参差不齐的布条,抱着他的脑袋,将他后脑手包扎起来。
又扯了一块,把他的手背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江澜已经累得瘫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江澜歇了会儿,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在他怀里摸到了手机。
她抓着男人的手指解锁,可一看电量,百分之一,而且还是无信号。
江澜无力地坐在他身边,看着昏迷中的男人,她神色复杂。
等了半个小时,他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江澜又捡起地上的树叶,从树枝上接了一点露水,喂到他的嘴里。
最后,她又扶着男人的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扶了起来,让他靠在树干上。
江澜用自己的袖子沾了露水,把他的脸擦了擦。
擦干净污渍,露出了他俊美的五官,可是脸上还有很多划痕,她处理不了。
江澜坐在他身边,透过树枝的缝隙,望着天上的太阳。
脑海里,过往的一幕幕像电影在回放,树影斑驳,阳光落在她的眼中,她睫毛颤了颤。
树林里有鸟鸣声,叽叽喳喳,好似在歌唱。
江澜偏过头,看着身旁昏迷的男人,眼睛里无数复杂情绪在翻涌,在交织。
细碎的阳光落在男人脸上,他手指动了动。
几分钟后,他猛地睁开眼。
陆竟池想起了什么,立即要站起来,但头上传来一阵剧痛,他又无力地坐了回去。
他抬起手,看到了被包扎过的手,又抬起手,摸了摸额头,上面同样被包扎过。
陆竟池缓缓转头。
两人四目相对,安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沉浮。
看到江澜眼中不明的情绪,陆竟池眸光闪了闪,“你没事吧?”
江澜就这么看着他。
陌生,熟悉。
陌生又熟悉的眼神。
陆竟池扯了扯嘴角,“你……”
他沉默了良久,才虚弱地开口,“你想起来了?”
江澜移开视线,看向了别处。
她用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
陆竟池眼睑半垂,也看向了别处。
两人之间安静下来,不知什么时候,连头顶的鸟也不叫了。
比他昏迷的时候还要安静,仿佛连空气都是安静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竟池才重新看向她,“你想起了多少?”
江澜抿着唇,沉默不语。
陆竟池缓缓伸出手,想要去拉她的手,在他还未碰到的时候,江澜冷不丁收回了手。
“你们,都,都骗我。”
陆竟池微微一怔,蓦地看向她。
江澜垂下眸,眼中续期了水雾,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眼泪一滴滴落在手背上。
陆竟池动了动唇,到底是没说什么。
一阵凉风吹来,扬起江澜耳边的碎发。
她忽然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了。
陆竟池看着她的背影,想起身追过去,但刚刚一动,一阵眩晕袭来,他又无力地坐了回去。
他捂着胸口,死死盯着那抹身影,脸上闪过一抹痛苦之色。
江澜捡了根树枝,杵着树枝,摇摇晃晃地走了。
那边的光线很亮,恍惚中,陆竟池看到她在光芒中渐行渐远。
就像,随着光消失了。
陆竟池闭上眼,靠在树干上,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弧度。
过了会儿,他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包烟和打火机。
他靠在树上,给自己点了根烟。
望着头顶渗透下来的光线,淡薄的烟雾袅袅升起,与光线交缠在一起,烟雾好似在光中跳舞。
忽然,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陆竟池偏头看去。
是江澜回来了。
他夹着香烟的指尖微微一顿。
江澜来到他面前坐下,摊开自己的衣角,里面是一捧茭白。
陆竟池错愕地看向江澜。
她拿出一截递给陆竟池。
陆竟池缓缓伸出手,接过她手里的茭白,又抬眸看了她一眼。
这个东西,当初他们流落荒岛的时候吃过。
陆竟池苦笑道:“看来,你是真的想起来了。”
江澜跪坐在他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他,习惯性的抬手,比划起了手语。
江澜:我想起来了,不止是这些。
陆竟池目光闪烁,“还有什么?”
江澜:我想起来,我五岁那年,爷爷过生日,家里冲进来好多人。
陆竟池捏着茭白的手指紧了紧。
江澜继续比划:他们手里拿着枪,见人就开枪,我妈妈抱着我,四处躲藏,却还是被一枪穿透了心脏。
江澜回想起那些过往,眼泪潸然而下。
她手指僵硬,有些比划不下去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着,让她喘不过气。
她哽咽着,艰难地吐字,“她把、我、藏在怀里,让我、躲过、了一劫。”
她说话并不流畅,甚至还会停顿,因为太过痛苦,她的声音,也带着破音。
每说一个字,她脸上的破碎便多一分。
“有人,推开我妈妈、我看到了他。”
陆竟池静静地听她说,直到这句话,他才开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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