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前尘往事
沈袁的葬礼办的十分“盛大”,从头到尾都由监察司亲自操办,沈赞站在主位上,瞧着来来往往的官员对着沈袁拜的尊敬。
可这些人啊,拜的不是沈袁,而是他沈阁主。
沈夫人跪坐在棺椁前,怀里紧抱着沈泽,略微红肿的眼睛带着恨意看向沈赞:
“这下你满意了?”
她恨的不是沈袁死了,而是自己的儿子死了,这个娼妓之子却在沈家耀武扬威。
“母亲......”
沈赞俯身正想扶起沈夫人,却不想被一把推开:
“滚开,少假惺惺的,你以为我儿不在了,沈家就是你来做主了?别忘了你连庶子都算不上,还不知……”
“母亲。”沈姝离二人不过几步的距离,见状忙上前出言打断:“母亲这又不是二哥的错,父亲他......您是知道的。”
自家的父亲什么秉性,沈姝一清二楚,怕是这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自己的弟弟妹妹,不过是没找上门来罢了。
沈夫人火气正盛,对沈姝怒道:
“我怎么会养你这么个白眼狼,他最会扮猪吃老虎了,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那点子龌龊心思当我不知道?”
自从沈予宴和沈觅死后,沈夫人常常将自家关在房中。这些年除了照顾沈泽,连沈姝也不肯见上一面。
叶无恙从没见过沈夫人这般疾言厉色,有些害怕的躲在沈赞身后,小手紧紧的抓着他的一角。
“无恙乖,别怕。”
沈赞声音永远温和中带着安抚人心的效果,抱起叶无恙,看向沈夫人,恭敬道:
“母亲许是累了,不如让阿姝扶您回房休息一下吧。”
瞧着沈府进进出出的朝堂官员,诰命夫人们,沈夫人只得冷哼一声,牵着沈泽离开了。
倒是叶无恙见状,环住沈赞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亲了一口:
“小舅舅别伤心,还有无恙在啊。”
孩童心中总是一片赤诚,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但他能看出自己的小舅舅很难过。
沈赞愣住片刻,才安抚道:“小舅舅没事,无恙先和你姨母回去休息会好不好?”
“好,那小舅舅记得来找我。”
将小家伙交给沈姝,沈赞面容略显憔悴的点了点头。
沈姝有些担心他的身体撑不住,偏偏他又总是拒绝自己诊治,心里这几日总是乱糟糟的:
“二哥,母亲她只是太伤心了,你别往心里去,我去准备些吃的,等会你也吃点东西。”
沈赞安抚一笑,道:“去看看母亲吧,不用担心我。”
沈姝一路追到沈夫人的住处,早有两个丫鬟在两边打起了帘子,引她进去。
正碰上柳氏前来,未说上一句话,沈夫人就命柳氏将个孩子带走,自个端坐在榻上怒气不减。
沈姝知自己不该当众驳了母亲的面子,便如幼时一般凑到沈夫人身边,上来搂住了沈夫人,道:
“母亲,是姝儿错了。”
“跪下。”
沈夫人推开沈姝,语气甚是冷漠,沈姝有些不知所措的松开了手,跪在软榻前。
只听头顶传来沈夫人的斥责声:
“我竟不知自己是造了什么孽,养出你这样一个白眼狼,那个孽障也值得你这般护着。”
沈姝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沈夫人继续说道:
“早知今日,你一出生我就该将你掐死,也省得害了你兄长和姐姐。这些年什么好东西,不是紧着你先挑。”
“你不喜女红不喜看管家的账簿,便不看,不喜嫁人,我也从未逼过你。你却护着个娼妓之子,害死你兄长和姐姐。”
“明明你小时候那般乖巧听话。”
此话一出,沈姝心中一阵反酸,配合了这么多年的母慈子孝,瞬间土崩瓦解。
失望道:
“那个听话的沈姝已经死在湖里了,是您亲手推她下去,您不记得了么?”
这四四方方的沈府,困了她许多年,她向往的江湖却从未有一日踏足。
而沈夫人闻言,只觉得浑身冰凉,紧抓着小桌一角,死死盯着沈姝,不知想起了什么,呵斥道:
“你在胡说些什么,当年是你自己贪玩,掉到湖里的。”
沈姝苦笑道:
“当年祖母为父亲纳了位清白人家的贵妾,受尽府中人喜爱,怀了孕后却在寒冬腊月,落入了湖里一尸两命。怎么她前脚落入湖里,我后脚就跟着掉下去了?”
那时被救上来的沈姝许是吓坏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丫鬟们也一口咬定,是那妾室要害自家小姐。
自家嫡女病重,沈家众人一时间,也没人关心一个死去的妾室了。
“母亲什么好东西都给我先用,不过是您心存愧疚,博一个慈母的名声。”
“而您已经有一儿一女了,阿兄自幼聪慧熟读诗书,长姐被国师大人收做弟子。只有我……只有我是多余的。“
“所以母亲根本不在乎,牺牲一个多余女儿,而我优不优秀,对您而言也并是那么不重要。”
沈夫人一直自诩是个好母亲好妻子,这些陈年往事,只会让她觉得沈姝是她耻辱的见证。
所以年幼的沈姝从湖中被救起不久,就被送到了寺中,美其名曰养身体。
直到得知沈姝什么都不记得了,才派人将其接回,从此唯恐旁人怀疑当年的事情,越发的宠溺纵容沈姝。
似乎这样,便再也不会有人怀疑,一个如此疼爱孩子的母亲,会舍出去自己孩子。
若非沈姝今日提起,沈夫人怕是连自己都骗了过去。
沈姝回想着当年,生养之恩大于天,可这般种种,已不是失望二字可以描述:
“母亲可知,父亲外室甚多。那些因您而不能被接到沈府来的外室,买通寺中人,欲将我卖到青楼,若非贵人相救,我今日便是你口中的娼妓。”
沈夫人眉头微蹙,神色几番变换,整张脸都呈现着复杂的神色,良久道:
“我......从不知此事......”
“母亲自然不知,那时母亲正在为长姐准备拜师礼,为阿兄亲手缝制过冬的衣衫。”
沈姝仰着头,倔强的神色像极了年轻的沈夫人,像极了为了嫁给沈袁,而和父母据理力争的沈夫人。
只是如今的沈夫人,早就在丧子,丧女,丧夫的刺激下疯魔了。
“忤逆不孝的东西,便是我真做过这些,也生养了你,也是你母亲,还轮不到你教训我。我只恨不能拿你的命换我的阿宴。”
桌上的茶盏砸在沈姝的身上,似乎并不解气,沈夫人刚一起身,门外却传来了鸳儿慌乱的声音:
“不好了夫人,小姐,皇上派人来传旨,说是要封二小姐为妃呢,这会人已经到大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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