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巷子里的人
巷子叫叫猫尸巷。
虽说叫着猫尸，可在这巷子里，发现的人尸更多。
蛇岭虽说鱼龙混杂，但只要你拳头够硬，至少还能活得像个人。
可是猫尸巷里却蛇岭下另一个世界。
在这里全都是因为伤病走投无路的江湖人。
他们过一天算一天，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当人不怕死时，还有什么可怕的？
所以，就算是龙蛇帮的人也很少涉足这里。
当人走在这里，两边会有无数双死气沉沉，如鬼魅般的眼睛紧盯着你。
但凡你露出一点怯意，那些你认为已经濒死的人可能会立刻冲上来咬住你的喉咙。
可此时，几乎可称得上蛇岭土皇帝的龙九却出现在了这里。
他闲庭信步地走在巷子里，对于两边那些阴沉虎视的目上光视而不见。
还不等林诺如惊讶完，一下子便消失在了前面的拐角处。
而当林诺如从惊讶中回神时，自己的目标却丢了。
“……”
如果是正常状态下，人跟丢了，她肯定是马上离开。
但现在的隐身状态下，她稍微想了想，便朝着另外一条拐角追了上去。
小巷深处的道路一片泥泞，两旁偶有三五成伙人蹲在那里。
这些人大多面有菜色，眼神阴鸷。
无人走过时，死气沉沉地倚在角落，一旦有人路过，那双眼睛便如同盯上死肉的秃鹫一般，让人看了全身发寒。
林诺如即使隐身，也仿佛能感觉到他们落在身上的目光，像是野兽盯上了一块肥美的肉。
猫尸巷都是她刚来这几天听本地人说的，便先入为主地认为，这里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所以，当看到一个父亲领着两个孩子，在一扇破门前，煮着野菜粥时，她有些惊愕。
或者说，不是煮锅让人她惊愕。
是在这一片充满了死气的巷子，能听到笑声，能看到那么期待的眼睛，她惊愕。
这一路走过来，看到的每一个人眼中早就没有了光，似乎活着，只是一种本能。
可是眼前的画面，却让她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束光。
父亲只有一只胳膊，半边脸被火烧得连面部肌肉都萎缩了，眼睛更是没法视物。
冷眼一看，这是一张极为恐怖的人。
可是他正在对孩子们笑，余下那只眼里没有绝望，全然是对生的希望。
两个小孩儿，大的也就六七岁，小的只有三四岁，穿得破破烂烂，但意外地干净，两双眼睛齐齐地望着锅里的野菜粥，闪闪发亮，流着口水。
仿佛那不是什么野菜，而是什么山珍海味。
若在外面，这副画面可能不稀奇，但在这里，却显得格外的突兀。
而更让人惊奇的，父子三人明明在做吃的，旁边那些饿着肚子直叫的人，却没人去打他们的主意。
然后，林诺如看到了刚才她跟丢的那三个男人。
那三人竟站在破门里面，看着门外给孩子们煮野菜粥的独臂男人，三人眼中均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说不出的恼恨。
“这些年，你就躲在这种地方？”
为首的那个最高壮的男人开口，语气中透着不屑与焦躁。
独臂男人盯着锅，没看那三人，只是淡淡地说：“你们认错人了。”
说着，给孩子们开始盛粥。
那高壮男人不甘心，又道：“这次发财楼要交易的东西对我们北兀很重要，只要得到那样东西，攻下大魏不在话下，如果你肯回去，大王定不会责怪于你。”
男人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把粥给了孩子们，再没开口。
三人见他还是没反应，有一个扎着头巾的看不下去了：“大王还记得你，这是恩典，你别不识向。”
独臂男人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只眼睛瞥了那三人一眼。
只这一眼，竟让这三人同时戒备了起来。
可男人根本不是看他们，只是稍稍起身，拿起了破门旁边地上的另一只破碗。
“你……”最沉不住气那个头巾男想上前。
却被那个高壮的给拦住：“都鲁，交易过后，我们就会离开，到时，我希望你能想明白。”
说完，三人从破门中走了出来。
那独臂男一直未看他们一眼。
已经走出破门了，刚才那个头巾男突然阴恻恻地又转回头来：“你应该知道，有他在这里，只要我们想，你即使躲在这种巷子里的资格也没有了。”
三人走了，男人一直没动。
林诺如也没动，她还处在震惊当中。
没想到，那三个人竟然是北兀人。
他们从冰天雪地的北方，几乎穿过大魏的整个直径，来到这岭南，到底是为了什么？
发财楼要交易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沈煜尧说他要到发财楼找先帝留下的虎符，难道他们也是为了那个？
可是北兀人拿着先帝的虎符作用也不大吧？
还有，他们刚才盯着沈煜尧的门口看——
要知道，沈煜尧可说是北兀的天敌，这些年来要不是有他守在北境，大魏地北境不可能这么太平。
大魏百姓有多敬仰他，北兀人恐怕就有多恨他了。
不行，得赶紧回去告诉他这件事。
她刚转身，突然听到那独眼男人杀气腾腾地朝着她这边看过来：“阁下还要躲多久？”
她吓了一跳，被发现了？这难道比沈煜尧还强？
就在她惊魂未定之时，身后传来了明显的脚步声。
然后熟悉的声音响起：“本座不过是路过，无意偷听，还请阁下见谅。”
是龙九。
男人看了他一眼，竟是没说什么，转身给孩子添粥。
龙九走过来，好像真的只是无意间路过一般，说道：“听说最近大魏朝廷在岭南征收荔枝，需要很多工人采收，当地官府正到处征召采果人，食宿都供，工价也算不错。”
说完，他看了两个小孩儿一眼，也没停留，转身便朝着巷子外走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林诺如有些莫名。
他真是路过？
那句话的意思，真的单纯只是告诉男人，让他去干活赚钱养孩子？
还有这个独臂男人，他到底是谁？
北兀人？
北兀人为何在这里？还这么狼狈？
看那三人的态度，好像身份相当不简单。
不行，还是先回去把这件事告诉沈煜尧。
这货是北兀中心中最粗最尖的那根刺，恐怕时时都恨不得拔了他。
正在屋里喝汤的沈煜尧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看着汤，笑了：“其实如还是很关心本王的。”
齐磊默默转头，然后翻个白眼：您高兴就好。
“魏成泯没来？”
他这话题转得太急，齐磊反应了一声，才猛地站直：“没有，只有古陆时来了，他暗中和龙九见了一面。”
他顿了顿，面露担忧：“王爷，宁国公那边也只是派的家将，王爷，虎符真的会在这场交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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