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做出选择

大清早安老爷子就得到两条消息，一是发现了刀疤王的尸体，二是安嘉河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

老爷子沉吟了一会儿，吩咐道，“人给嘉河送过去，或者通知他一声，后面怎么处置都交给他。至于尸体，我待会儿带着安琪过来。”

是分轻重缓急，这种时候了，安老爷子自然希望安嘉河先处理好公司的事。刀疤王人都已经没有，又何必再生枝节。

昨晚山上直升机的事安老爷子早就猜到了，只是没想到他这个孙子最后还是争气，没有自乱阵脚。

他老了，能帮的自然就会帮一手，可有的事，还是需要他们自己去做。

挂断电话后安老爷子抱起艾莉丝坐在了客厅的小沙发上，屋子里的暖气刚开没多久，还有些凉凉的。这会儿整栋别墅都显得有些清冷，天空已经发白。

过了许久，安老爷子才轻叹一口气，道，“你应该已经听到了，要不要随我一起过去。你自己选。”

此时客厅里空荡荡的，根本没有看见别的身影，可老爷子的话音刚落，就不知道从何处闪出一抹黑色的影子，正是安琪。

她的眼睛还带着血丝，红通通的，脸上却没有泪水。

“谢谢爷爷。”安琪的声音有些嘶哑，她没有叫“族长”或者“老爷子”这些称呼，而是换回以前最亲近的叫法。

爷爷。

她的姓氏是安老爷子给的，但发生这么多事情以后她终究没办法成为安家人，即使是以安嘉河“妹妹”的身份也不可能了。也许，这也是她最后一次这样叫他。

安老爷子心中亦是感慨，以前刀疤王在的时候，还曾经想过要将安琪许给安嘉河，最初的时候他也是有些默许的意思。只不过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他还是更想尊重安嘉河的选择。

就像现在的白楠，这至少是安嘉河自己喜欢的，这样，他也不至于走他父亲的老路。

“那，我们一起过去吧。”安老爷子将艾莉丝放了下来，轻轻拍了拍衣服，这才看了安琪一眼，朝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两人踏着雾色一前一后地离开了红楼。

安权得到了吩咐，早就让他们把刀疤王的尸体处理好，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这样至少看起来不至于太过惨烈。

但是不管多么好的掩饰，又怎么可能逃得过安琪常年修习下练就的观察力。只需要一眼，她就能想象到刀疤王在临死前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安老爷子扫了一眼刀疤王的尸体，这才当先一步走了出去，安权紧随其后。停尸房里最后只剩下了安琪一个人。

这一刻，她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任由泪水静静淌满整个脸庞。她不再是那个冰冷死板的守护者，不再是那个崇拜少主的小姑娘，更不是那个满怀愧疚左右为难的安琪。

她只是一个失去亲人的孤女。

在这世界上她真的连一个亲人也没有了，连最心疼她的师傅都已经不在了，她一无所有。

为什么会这样，以族长对师傅的情谊，就算他做出这样的事都没有想过要他的命，而那些人却还是不肯放过他！

而她，也只能束手无策，任凭他们把她当做要挟师傅的筹码。

师傅这后半辈子基本上都是为了她的事在忙碌，最后甚至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更没办法及时救他。

她的手轻轻地搭在冰冷的尸体上，嘴里低喃着，“这样也好……”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除了漫天的难受悔恨，竟然还有一丝丝的解脱……

至少，师傅也不用再为难，不用再为了她事事谋划背叛安家了。

“骨灰就让安琪带走吧。”安老爷子看了身后掩上的大门，似乎能听到些许低泣声。

安琪这孩子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她有什么话都喜欢埋在心里，不管是对刀疤王的依赖，或者是对安嘉河的崇拜，她从来没有流露出过什么属于自己的感情，可在刚才看见刀疤王尸体的那一瞬间，安老爷子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那抹狠绝。

有的事，他不能亲自插手，也不好过问。

作为守护者，安琪眼睁睁地看着刀疤王给嘉河下药却依旧没有如实相告，就算最后对安嘉河的“坦白”也依然隐瞒了最关键的地方，从她选择帮刀疤王掩饰的时候就注定失去了安氏守护者的身份。

如果他没有猜错，老王最初下定决心对嘉河动手大概就是因为安琪吧。

以前的时候老爷子自己就是一个执拗专制的人，他自然也能理解刀疤王的那种偏执。只是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不管安嘉河失忆与否，最后选择的伴侣都不是安琪，而是白楠。

有的东西，即使连药物都无法控制，尤其是情。

经过这些事，安琪应该也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只是刀疤王与虎谋皮，最后反而被那帮人当做弃子残忍杀害，安琪这孩子肯定会去涉险。

不过，她已经不再是嘉河的守护者了，他这个组长也没办法干涉她的自由。何况就算为了她的安全把她关起来，她肯定也会想办法离开。这件事还不如她自己解决，就算涉险，也不枉费刀疤王心疼了她这么多年。

安老爷子轻轻叹了口气，朝安权吩咐道，“还有，她离开的时候记得派两个身手好的人跟在一旁，如果有什么危险，一定要想办法保住她的安全。”

毕竟这么多年来还是有些感情的，就算没办法阻止，但尽力保住她的命，也算是尽了情分。

至于刀疤王，说到底他也不过是被人利用，而且人死都死了，安老爷子也做不出什么挫骨扬灰的事情来。

“安权啊，你有没有觉得我好像老了许多？”安老爷子感慨道，“我总觉得，这两年很多事都变得越来越有心无力。”

闻言安权笑了笑，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老爷有没有觉得你最近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许多？”

“你啊！”安老爷子无奈地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把嘉河当做亲孙子一般维护，难道我就不是了？我还是他亲爷爷呢！”

“是，最疼爱少主的人当然是老爷。”

安权点头附和着，老爷子一听这才满意，可不消一会儿竟是又长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安权当然明白安老爷子开始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些年来老爷子行事作风越来越留着点情面，甚至很多时候态度都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温和。不管是在安嘉河与白楠的这件事上，还是刀疤王与安琪这对师徒的事情上，老爷子的作风完全没了以前的那股专制狠辣。

这些事如果是搁在以前，白楠哪里会有现在的待遇，安琪又怎么可能没有受到处罚，就连已经死了的刀疤王也不会就那样轻易地安葬。

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安老爷子这些年来的一点点改变，或者更直接地来说是一种妥协，对生命的妥协。

就像安老爷子自己的感慨的那般，他是真的老了。

阳光已经彻底升起，照亮了整个大地，草地上还有着些许细微的露出，折射着清晨的阳光，带着丝丝暖意。

白楠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便回到客厅去了。正如安嘉河短信里说的那样，即使有着阳光，今天的温度还是有些冷。更关键的是，昨天还热热闹闹的一大屋子人，这会儿都没见了大半。宋女士吃过早饭后又拉着白戚风一起跟着神棍杜贵出去开什么“座谈会”，听说是神棍大师的那些信徒要给他接风洗尘，晚些时候他就要离开了。而总是喜欢和她抬杠的罗宾一早上都没见着个人影，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而且连一直打理红楼的总管安叔也不见了。

至于爷爷，好像是出去锻炼身体了？

白楠下意识地想要拿起桌上的手机，可刚抬起手，就快速地将手收回来。她好像已经答应了安嘉河以后要少玩儿手机的。只是，她现在是真的挺无聊的啊……

“哎，小彤，要不我们也出去逛逛吧。就我们两个待家里面多无聊啊是不是。”白楠有些懒洋洋地开口建议道，医生也说了要多运动。

何况自从爷爷醒来后，虽然半山别墅已经没有前两天那般戒严，可是有夙风在，她倒是不担心什么安全问题，只是想出去透透气。

她可不想一直窝在家里面。

小彤好歹也跟在白楠身后有段时间了，白楠心血来潮的时候很难挡住。

不过今天老爷子吩咐过，不能让她到处乱走……

“姐姐，我今天有些身体不舒服，要不我们改天再出去吧？”说罢，顾彤还将手轻轻地放在了小腹上。

白楠眨巴着眼睛，虽然怀孕这几个月已经快忘了这回事，不过她也是女人，立马反应过来顾彤话里的意思。

“好吧，那我们来玩儿点别的！”白楠打了个呵欠。

再这样吃了睡，睡了吃，估计她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大胖子了。

“你去找找看宋女士昨天买的那袋子毛线过来！”

昨天宋玫瑰去超市大扫荡，不仅给她买了防辐射的围兜，还买了好几袋子毛线，说是要给乖乖外孙织几件小袜子衣服。而且，一下子还买了好多种颜色的毛线。

她记得里面还有一袋是麻灰色的粗线，拿来织围巾正好。

当然，得她先学会编织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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