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谁说离别无声？
第二天的时候，陈雪给陈从周打来了电话，电话里就哭了。
陈从周赶紧问是受什么委屈了。
弄清楚事情缘由，她就找到了顶头上司，人力资源部总监那里。
人力资源总监的态度是，“小陈，你别急。这件事我会反应上去，公司会给陈雪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陈从周态度强硬，“这不是一个满意答复的问题，这是犯罪，要报案的。”
人力资源总监一下子就火了，拍案而起：“报案！报什么案！一个小姑娘的一面之词，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犯罪，你还敢报案，亏你还是公司的员工，还是人力资源部的，你这是为公司着想的态度吗？”
陈从周想起一句话，是顾斯年曾经和她说过的。当时陈从周为自己性格不够外向而苦恼，和顾斯年说真希望可以向苏夏那样，做一个永远开朗，雷厉风行的人。
顾斯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对她说：“内向不是缺点，就像有的人穿红色好看，有的人却适合绿色。内向也很好，只要足够勇敢就好了。正所谓，君子可内敛而不可懦弱，面不公可起而论之。”
此刻，陈从周面对这个比她职位高，声音比他大的人，她也站起来，声音丝毫不颤抖，一字一句说出自己的观点：“我是公司的员工，可是我是拿我的劳动力做交换的，我不出卖我的灵魂。对了就是对了，错了就是错了。我要为陈雪讨一个公道。”
“站住！你以为你是沈总的故交，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了？讨公道？怎么讨？你有什么证据？”
陈从周说：“是嘛？走着瞧！”
人力资源总监气得牙痒痒，赶紧给沈忱打了一个电话。
沈忱接到电话，脸色都变了。“这点事，你们都处理不好，干什么吃的！”
青森很少看到沈忱咬牙切齿的样子，等沈忱挂断电话，赶紧问怎么了。
“英国分公司那件事，三天了还没搞定，现在那姑娘把这件事和从周说了，人力那边说，从周要为那个姑娘讨一个公道。”
“从周是你媳妇儿，还能不为你想？这件事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如果曝光出去，那对我们公司的融资不利啊。现在正是极速扩张阶段，各路竞争对手正愁找不到我们的把柄做文章呢。”
“青森，你不知道从周那个人，正直又天真，恐怕难。”
青森拍拍沈忱的肩膀出去了。
陈从周也问过陈雪了，事情发生的时候，是下了班的时候，在英国分公司老总邓致冀的办公室里，邓致冀把陈雪的裤子都脱了，陈雪抓起桌上的笔筒砸了他，才阻止了这一场犯罪。
邓致冀也没想到，陈雪这么娇柔似水的姑娘，能这么强硬。
陈雪穿好裤子，就去找了部门领导。到底是小姑娘啊，社会经验不足，当时不报警，过后再报警连个证据都没有。
部门领导的说法是，“小陈，你受惊吓了，先回去休息一晚上，我一定把这件事报到集团，不让你白白受这个委屈。”
陈雪信了，第二天之后就再没有人找过她。
陈雪再去找部门领导，人家的说法是：“陈雪，这只是你个人的说法，谁知道是不是你色诱领导不成倒打一耙呢？要我看，这事就算了。”
陈雪把实名举报信写到了集团人力资源部和纪检监察处，事情报到了沈忱那里，沈忱的意思是把事情压下来，给陈雪一点物质上或者职位上的补偿。
谁知道手底下那些蠢货，坏人也当了，还当的恬不知耻，毫无悔过之心，真是又坏又吝啬。
陈从周的电话过来的时候，沈忱说：“我们去楼下的茶吧谈吧。”
陈从周到的时候，沈忱已经到了。
“沈总，你打算怎么处理？”
“周周，老邓是做的不对，但是经公没必要吧。公司内部会给老邓调岗，如果陈雪不愿意在英国分公司了，我可以把她调回来，她是滨海人，应该会想回滨海工作吧。如果她愿意在森忱继续工作，我会给她升职，如果她不愿意在森忱了，我可以托我在滨海的朋友给她找一份不错的工作，物质上我们也愿意补偿。”
陈从周听了有点想笑，“这就是你的解决方案？陈雪她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就应该被你们这么拿捏嘛？”
“周周，你别这么说。公司现在正在扩张期，最近也在融资，不能有这种负面新闻爆出来。老邓的哥哥又是公司股东。更何况，事情没有真的发生，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裤子都脱了？你把这说成事情没有真的发生？”
“毕竟没有真的强奸。”
“强奸未遂也是强奸。”
沈忱真是头疼，只好说：“你是正义使者，那你有没有替陈雪想过，她一个女孩子，事情爆出来，她以后会带着受害者的新闻去面对每一个的目光，她和男朋友怎么相处？最坏的事情没有发生，那就不如内部按下来，大家利益最大化有何不可。”
“利益最大化？我听着很可笑。邓致冀一个犯罪嫌疑人都不觉得丢脸，陈雪一个受害人怎么会觉得抬不起头。”
“周周，你太天真了。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你要允许有灰色。如果这件事最后的处理方案，既有利于公司，又有利于陈雪，怎么就不行呢？如果陈雪都点头了，那你也不必揪着不放吧。”
“当然，当事人如果同意你们的方案，那我也不会说什么。”
沈忱说：“好，那就这么办。”
沈忱心里松了一大口气，伸手去拉陈从周的手，“周周，我们不说这些了，周六我们回家见见我爸妈。”
陈从周把手抽回来，眼神里是冷漠，“沈总，我看不必了。我突然觉得你很陌生，你不是当初那个少年了。”
让沈忱心疼的不仅仅是陈从周的那句话，是她的眼神。那种审视着他的眼神。
沈忱说：“周周，没有人会一直停在原地，没有一点变化的。我不是一个坏人不是吗？”
“你不是一个坏人，但是你不是我认识的沈忱了。不管事情最后如何定论，我们都分手吧。这周我会搬出去。”
沈忱一下子站起来，眼圈一下就红了：“周周，你想我怎么做？报案？还是把邓致冀辞掉？资本是逐利的，我没办法站在你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我没有让你站在我的角度考虑问题，我就想让你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去为受害者想一想！”
“我不是法官，我是一个公司的总裁。即便是法官，也是看证据的，不是受害人说什么就定什么罪。你的正义也是从你自己出发的，你是真的为陈雪好吗？你作为我的女朋友，为什么不能站在我的角度为我想想，我要权衡多少利益，才能做出一个相对公平的决定。你真的要因为这件事就和我分手吗？”
“沈忱，你说的没错，你有你的立场，我也有我的。我们不必再去说服对方，我们在以后的人生里各自捍卫彼此的信仰就好。至于男女朋友，从今天开始，我们不是了。对于这件事我还是那句话，尊重陈雪个人意愿。”
沈忱在她拔腿要走的时候，问了一句话：“你爱过我吗？”
陈从周驻足，回过头来说了一句话：“刚才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爱过的，不过我爱的是那个18岁的少年，不是现在的沈总。”
沈忱接受不了这样的大起大落。
陈从周也庆幸昨晚的那句：“我们结婚吧。”没有说出口。
陈雪下午就来了电话，事情“和平解决。”她也不愿意闹大，公司愿意把她调回滨海分公司，直接升副科，一年后升科长，待遇按照海外待遇算。
陈从周问陈雪：“你不是有个法学院做老师的男朋友吗？”
陈雪说：“姐，这件事里，我没有损失什么，也在谈判里拿到了我想要的筹码，这个结果我很满意。”
陈从周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公道自在人心。”这句话说的很好。一人一心，谁又能用自己的信仰绑架别人的心。
晚上的时候，沈忱来了，陈从周在收拾东西，本来他以为事情安然解决了，他们也不会真的分手。女孩子气头上说的话，也不一定就是定论了。
看到陈从周收东西要搬出去，沈忱真有点害怕了。过去拉着陈从周收东西的手说：“周周，你认真的？”
陈从周倒是淡然了：“那还有什么开玩笑的。我今晚搬到酒店去住，明天我会递上辞职报告。”
“非要这样嘛？”
陈从周坐下来：“沈忱，我最近也在想，我想要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过什么样的生活？我想不出一个确定的答案来。但是我今天想明白一件事，目前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们好聚好散，不好吗？”
沈忱一下子好激动，把陈从周按在床上，他的力气好大，陈从周挣脱不开，眼看沈忱的嘴唇唇就要吻上来了。
陈从周说了一句话：“你也要像邓致冀一样，做个强奸犯嘛？可是我不是陈雪！”
一句一句，掷地有声。
沈忱停了下来，他的手松开，身体坐起来，眼泪啪嗒啪嗒掉到地板上。
沈忱知道他们没有以后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
陈从周把东西收进箱子，说了一句话：“沈忱，你所谓的顾全大局没有错，可是我是一个女人，我以后可能也会有女儿。我忍不住会想，如果我是陈雪那个角色，我当时该有多无助。”
“我会保护好你的，不会让你发生这样的事。”沈忱喊出来。
“我相信。可是那些没有大树可以依靠的人就应该被那么对待嘛？我听说邓致冀被派到了南非分公司，还是任总经理。你这是助纣为虐。”
南非分公司的条件不比英国，邓致冀把他哥搬出来，可是沈忱能做的只有这些。
谁说离别无声？
陈从周和沈忱的告别是关上门那一瞬间的门锁啪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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