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告白也是告别
宋又有急了，“你这话说得跟我讹你一样！”
“那你说，到底多少钱？”
宋又有想了想，“你等一下，我问问我爸。”
说完，她真的上去了，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
“我爸说里面有一千五。”
顾逢拉开抽屉，从小铁盒里取出一诺卷在一起的钱，数了数，递给宋又有。
“正好一千五。”
“果然在你这儿！”
顾逢欲言又止地望着她，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快回去学习了，别再我这儿晃了。”
“你以为我想呢？”宋又有拿着钱走了，回到家后，悄悄塞在秋裤的里兜。宋爸不死心的又去检查自己的秋裤，结果一千五失而复得，激动的差点儿没哭出来。
宋又有也由衷松了口气。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件事在几天后发生了反转。
藏在秋裤里的私房钱，的确是让韩惠搜走的，而这件事远在宋又有剪秋裤之前。
她妈一边在服装店替她挑衣服，一边沾沾自喜：“你爸现在都没敢说，自己藏得一千五丢了呢。又有，你也别说是妈妈拿的，今天给你买衣服的，可就是这个钱。”
十二月的冬天，寒风呼啸，宋又有由衷感到寒冷。
完了，她真的误会顾逢了。
她挣脱韩惠牵着她的手，“妈，你自己选吧，我有事先回去了。”
“诶，你跑哪去呢？”韩惠手里还拿着为她挑选的羽绒服。
她听而不闻，拦下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
顾逢和魏欢、赵俊在小区的篮球场打篮球，远远就看见宋又有气喘吁吁向他们跑来。
“顾逢！”宋又有脚步慢下来，微微平复着呼吸，不顾魏欢和赵俊诧异的目光，拉着顾逢的衣领往旁边的树林下走去。
“怎么了？”顾逢只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唇齿间呼出白气，长青的枝叶繁茂在他的头顶，阴霾的天空下，他冷峻的眉眼，染上一丝沉寂的柔和。
来的路上，她想了很多话问他，可是真正站到他面前，却发现每个字都那么难以启齿。
宋又有鼓起勇气，吸了一口气：“我现在只有五百，剩下的一千，等我过年还给你。”
顾逢瞬间就明白，她已经知道自己误会他了。
他扶着头顶的枝桠，温柔的笑道：“那就道歉。”
宋又有：“……”
这可比让她还钱难受多了。
两个人无声对视。
片刻，宋又有声若蚊蝇：“对……对不……”
顾逢刻意低下了头。
宋又有脸上更是挂不住，“反正钱一定会还给你的！”
说完，就转身要走。
顾逢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不了歉，那就赔礼。”
“赔什么？”
“送我条围巾吧。”
宋又有现在听到围巾两个字就头大。
“你去街上买一条就那么难吗？”
“我要你织的。”
宋又有吼道：“你不是嫌我织得丑吗？”
“现在不嫌了。”
“……”宋又有：“那也行。”
顾逢放下拉着树枝的手，拍了拍她的头：“钱也不着急还我，我也不怎么用钱。”
宋又有感觉被他蹭了一头的灰尘，但是又不敢说什么。
谁让人家现在是债主呢。
“不过你知道怎么织吗？”顾逢问。
宋又有忍无可忍吼了一嗓子：“我会学！”
**
宋又有说干就干，上课放学都在织围巾，奈何她在手工制作上的天赋确实有限，拆拆织织，毛线都快拿给她拆起球了，时刻都在无能狂怒。
她气得都快掀桌子了。
旁边的孙小佳还一脸羡慕的望着她。
宋又有都找到送围巾的人了，而她的围巾，没人在意。
眼见着圣诞节越来越近，宋又有的围巾还是只起了一个头，孙小佳建议：“你干脆直接把这个毛线缠在顾逢脖子上吧，那估计也比你织得好看。”
宋又有：“……”
后来，宋又有花了五块钱，让魏欢给她织。
魏欢说：“款姐，我是画画的，不是做手工的。”
“你织不织？”
魏欢不情不愿：“那你至少加十块。”
“八块。”
“九块！”
“成交！”
魏欢扭扭歪歪织了一半，宋又有嫌丑，让他拆了重织。
他实在织不下去，又找不到人接盘，于是花了十块钱，转手给了赵俊。
于是大家就看见赵俊天天在学生会织围巾。
但是赵俊水平也有限。
织出来的还不如魏欢。
有一天，在街上被韩惠碰见了，以为他是要送给哪个女生，主动替他接了过去，两天就给织好了。
刚好赶在圣诞节前夕。
宋又有以为是魏欢织的，直夸他手巧，他虽然心虚，但也没有解释，反正结果是一样的。
平安夜当日是星期四，晚上全校停电，教学楼响起一阵惊呼。
老钱嘱咐他们不要乱跑，走出教师，给值班的电工打电话。
班上有男生带了火机，点燃几支蜡烛。
不知是谁带头唱起了歌，整层楼都回荡着Beyond的《光辉岁月》，蹩脚的粤语，引起了各个班级的附和。
“又有，给你苹果，你别给其他人说，我们班只有你有。”黑暗中，孙小佳小心翼翼塞了一颗苹果给她：“要一直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知道吗？”
宋又有收下苹果，“等一下。”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音乐贺卡递给她：“我们班也只有你有，嘘，要顺顺利利，然后得偿所愿。”
两个女孩在黑暗中抱在了一起。
迟迟没有来电，晚自习提前结束，两个人拉着手去邻班找林丽娟，却没有找到，同桌的女生说：“下课铃一响，她就跑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哦，”宋又有有些失望，低头看着心里手里的纸袋，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松开孙小佳的手：“你等一下，我找一下顾逢。”
顾逢已经走出教室。
“顾逢！”宋又有追上去。
顾逢停下脚步，在黑暗中凝视着她：“怎么了？”
“我……”
“宋又有！”不远处，传来宁初的声音。
她下意识回头应了一声。
宁初闻声穿过人群跑过来，“平安夜快乐！”
宋又有用抱着纸袋的手臂，接过他递来的苹果，“啊？谢谢……”
“不用谢，”宁初双手揣进裤兜，忐忑不安的低下头：“你，一个人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跟顾逢……”她转过头，却发现顾逢已经先走了。
“恩？”宁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顾逢呢？”
“好像走了。”她喃喃自语，心里莫名像缺了一块。
宁初暗自松了口气：“那我送你回去吧。”
“可是小佳还在等我……”她抬起头，发现小佳也不在了。
“她好像也走了？”宁初说。
宋又有大脑一时空白。
“那，那我们走吧。”
“恩。”宁初点点头，两个人一起顺着人群往下走去。
“宋又有！”身后响起魏欢的声音，宋又有举起手，应了一声，他连忙奔跑过来，“林丽娟和赵俊呢？”
宋又有：“恩？”
“你也没看见？”魏欢语气严肃，看不见表情，仍然能感觉到他此时的紧张。
宋又有摇摇头。
“那赶紧跟我去找啊，还愣在这里干什么？”他拉着宋又有开跑。
“可是，可是……”宋又有看向身后的宁初，臂弯的苹果也随之掉落，“我的苹果！”
宁初连忙捡起苹果，再抬头，宋又有已经不在了。
**
宋又有从来没见过魏欢这么着急的样子，一边打电话一边问：“你和林丽娟在学校的话，一般都去哪里玩儿？”
“就附近的奶茶店，饰品店……”
“不是买东西。”魏欢打断：“是最喜欢在哪里玩？”
她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逛操场，食堂，小卖部，在宿舍楼后面晒太阳……”
“宿舍楼后面不是晒衣服的吗？”
宋又有点点头：“那里有颗银杏树，丽娟特别喜欢……”
“带我去。”电话迟迟无人接听，他挂点电话，心急如焚抓着宋又有手臂询问。
宋又有茫然的点点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魏欢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这边。”宋又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被他的情绪感染，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两个人匆匆赶到宿舍楼后面，晾衣绳上的床单随风其舞，光秃秃的银杏树在寒风中毫无美感。
宿舍楼里，透出烛火微弱的光芒。
宋又有拉着魏欢，裹紧身上的校服：“这里鬼都没一个，我们还是……”
魏欢不知看到什么，向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掀起床单的一角。
林丽娟轻柔的声音，缓缓在黑暗中响起：“我说喜欢你，不是非要跟你在一起的喜欢，是希望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处于何样的境地，都希望你记得，有一个人曾因为你的美好，而疯狂心动过。”
“所以不管遇到任何困难，都不要轻易的否定你自己。这世间有很多的不美好，但你是美好的。”
立在她对面的黑影没有说话。
魏欢发出一声冷笑。
得，同样是面对人生的挫折，在他那儿是“什么事都没有你自己认可自己重要”，在赵俊这儿是“希望你能因为我的喜欢，在任何时刻，都不要否定自己”。
心往哪偏，高低立见。
魏欢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心脏像是在抽筋，眼眶不自觉的刺痛。
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可怜她的。
到头来，可怜的只是自己。
宋又有看不清魏欢的脸，也不知道林丽娟在对谁说话，她正想再靠近一点儿时候，魏欢猛然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魏……”她发出一个音节后，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正准备抬脚去追魏欢的时候，又听林丽娟温柔的笑道：“不过你就算回心转意也没用了，因为我有了真正喜欢的人。祝你圣诞快乐。”
声音平和，发自内心的喜悦，没有丝毫的强颜欢笑。
她不是在告白，而是在同她曾经的憧憬和片刻的欢喜告别。
宋又有愣了一下，脚踩到旁边的树枝，发出轻微的响声。
林丽娟和那个黑影齐齐向这边望来。
宋又有想都没想，追上魏欢，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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