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踩灭香烟,他巡视了一圈,瞧见了一家饭店。

“吃个早饭。”他道。

徐白预备转身上车,萧令烜却看向她,“过来。”

她上前几步。

“一起吃个早饭。”他说,“我的车走不了,你的就可以?”

徐白是准备在车上等的。

她可以看一看教案。

她已经开始给阿宝做算数课的启蒙了。

闻言,她还是说,“我吃过了,四爷。”

“那就陪我吃。”他道。

徐白:“……”

饭店大堂摆了七八张桌子,几乎坐满了。

徐白和萧令烜选了最靠墙角的座位。

她坐下后,先找小伙计要了几张粗纸,替萧令烜擦了擦油汪汪的桌面;又用茶水给他洗碗筷。

萧令烜重新点燃一根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动作。

徐白抬眸时,见他并没有看她,而是目光随意落在她这边,似乎想心事。

隔壁桌子上,热火朝天谈论罗续的死。

死亡、枪杀,加上绯色传闻,消息藏都藏不住。

罗家颜面扫地。

“罗公子名望不错的,原来也是衣冠禽兽。”有个食客说。

“这些大户门第,肮脏事数不清。”

“罗家女儿不是要嫁给少帅吗?”

“就看萧家如何作为了。说不定少帅就不娶她了。”

“不对啊,少帅好像还有婚约,不是跟罗家小姐。”

“没听说。”

徐白:“……”

她家落魄不到三年。不止滕明明、罗续把她当透明,舆论里也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萧令烜在这个时候,看一眼她。

他突然开口:“你家以前是不是住雨花巷七号?”

徐白很久没听到这个地名了。

“是的。”

萧令烜:“那宅子不错,卖了多少钱?”

“我阿爸典当出去的,贱卖。不及当时置办的一成。钱都被他卷走了,一成的钱都没有落到我们手里。”徐白说。

萧令烜:“你还真是能屈能伸。”

他这句话莫名其妙,徐白没听懂。

萧令烜也没做多解释。

小伙计很快给他上了热腾腾的汤面与几样点心。

徐白跟前,是一碗加了糖的豆腐脑。

她嗜甜,早饭只吃了七成饱,吃点豆腐脑也可,故而她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萧令烜吃面的时候,又看一眼她。

昨天去人家做客,机缘巧合就在雨花巷。

有人说起,当年这条街都是住名流,包括徐家。

“七号是徐茂清的家。”

如今卖给了市政厅一个官员。

官员也在宴席上。

那官员极力巴结萧令烜,邀请他改日登门做客。

萧令烜就说:“今天不能去?”

官员欣喜若狂。

萧令烜不知哪里来的兴致,去那院子逛了逛。

挺大的院子,很精致。官员说他一处都没改,全是之前徐家的装修。

萧令烜似乎心情不错,把那院子前前后后都看了一遍。

看完那院子,再想起他之前去徐家,天壤之别。

徐家现如今住的弄堂,很老旧,墙壁被做饭的炉子熏得发黄;从弄堂口进去,一股子馊味,盛夏味道估计更难闻。

哪怕过了雨季,徐家小楼也有一股子无法散去的霉味。

徐白的房间,更像是豆腐块,小而拥挤。

然而雨花巷七号,有十几个独立院落,每个院落都精致典雅。

她从小在那样豪奢的环境长大,搬到高安弄去了之后,脸上却没挂着半点丧气。

怪不得全城都把徐家当笑话,说了好几年。

的确一落千丈,够可笑的。

萧令烜想,他要是落魄成这样,他一头撞死。

他有时候看徐白就心烦,觉得她擅长邀买人心,又狡猾,不分好歹脑子不清醒;有时候看她,又觉得她很勇敢,面对变故不怯场。

他们遭遇伏击时,她开车能拼命;带她去扬州,她什么都不知道,也能镇定自若。

她办事,很靠谱。

也正是因为如此,萧令烜才愿意高薪聘她给阿宝做家庭教师。

如今再看她,便觉她坚韧。

“吃饱了吗?”萧令烜看了她半晌。

“吃饱了。”

“你加了半罐的糖。”他嫌弃说。

徐白:“糖很好吃。”

萧令烜心想,日子比黄连还苦,还不得多吃点糖?

“走吧。”他站起身。

他们吃完早饭,道路已经疏通了。

到了同阳路的公馆,萧令烜有点事交代,徐白先去给萧珠上课。

萧珠居然也聊起了罗续。

“上课要专心。”徐白说她。

“就聊十分钟。”萧珠说。

她还以为,徐白会拒绝。

不成想,徐白把怀表放在桌子上,看准时间:“好,聊十分钟。”

萧珠忍俊不禁:“你干嘛这么好说话?”

“欲望不能压制,越是压制烧得越旺。我不跟你聊,你一上午都没心情听课。”徐白道。

萧珠:“……”

刚走到门口的萧令烜,也听到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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