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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牺牲


表露心迹后,纪小婉一身轻松,连珠炮似地说道:

“我恨老天爷,让我出生就成了孤儿,生长在一个祖辈为贼的家庭;

我恨我的亲爸亲妈,一个死,一个改嫁,把我一个人扔到了孤儿院;

我恨我养父,你既然收养我,为什么不教我走正道,从小给我灌输侠盗义贼的的思想,让我从小就梦想着长大做一个江洋大盗;

他把作贼的所有本领都教给我,只是不教我摸金的本领,我知道他不是心疼我女孩子受不了钻墓穴的那份罪,是因为墓穴里本来阴气就重,他们认为女人身上都带有阴气,两下里阴气相加,会害死他们;

我恨你周大哥,我被扔到床上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纪祖业当初收养我就是为了这一天,用我的清白和生命换取他两个儿子的富裕,可是我就装作看不透,那样我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可以挂念的亲人,你为什么要说穿?

我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心里痛快了,你让他们过来吧,只要是我知道的,他们想问什么,我都说。”

忽然,她变得声嘶力竭起来,高喊道:“我恨你,我再也不想见你,你快滚!滚!!”

审讯监听室里,负责押送纪小婉的女民警脸上是梨花带雨,抽泣着说:“纪小婉要模样有模样,要身形有身形,为什么要学坏,不然跟着咱周政委,还不幸福死了。这人呀,一失足成千古恨。”

按照周胜利的指示,监听一直开着。坐在监听室里的审讯人员听到纪小婉的喊叫,匆忙跑了过来。

周胜利站起身来,嘱咐二人说:“铐子不要给她带了,女孩子爱美,铐出的伤疤一个夏天退不了。”

他又从钱包里插出几张人民币,说:“在她正式入狱前给她买点合口的,钱不够让大伟局长告诉我。”

周胜利出了审讯室门发现,张大伟正站在审讯室门外,神情凝重地告诉他:“时晓林走了。”

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一般在周胜利耳边炸响,惊得他身体一震,说道:“走,去医院!”

故去的时晓林已经被从抢救室转移到一间普通病房里。

薛云没有出现周胜利想像的那种放声大哭的样子,神情格外平静,正在用一条雪白的毛巾给他擦拭着身上的血、泥和污渍。

时晓林为了化装侦查时更像,多日来一直不洗澡,身上的汗臭味飘出老远,很符合他农村穷货郎的身份。

薛云对一直守候在医院里的陈志和说:“我是他的老婆,不能让他带着一身的泥汗离开。”

看到周胜利和张大伟进来,她按当地风俗,以孝妇身份跪下给两人磕头,站起来后对两人说:“我作为死者家属,向领导提几个要求可以吗?”

周胜利道:“时晓林同志是在追捕犯罪分子、保护国家财产过程中以身殉职,你有什么要求就提,只要是在法纪许可的范围内,我代表组织都可以答复你。”

薛云道:“我与他一起生活时间不长,却知道他的性格,不会向组织上提过分要求。

第一条,他是个孤儿,一生没有亲人,刚有了家就走了。我要求不要把他送到太平间里一个人孤零零的,我想把他送到家里,我和小宝守着,临走身边有老婆儿子。”

张大伟道:“这一条我可以代表县长答应,局里把你们家旁边另一间房也批给你们娘俩住,把灵堂设在那一间,不要放在你们现在的屋里,那样会对小宝今后造成心理上的阴影。”

“我要提的第二条就是不要设灵堂,设喜堂。”

“设喜堂?”

财胜利与张大伟同时问道。

“是的。”薛云说道:“我们两个已经领了证,我还欠他一个婚礼,说好了他破案回来举行婚礼的,我一定兑现说过的话。我想把他拉回去后就按结婚的喜房布置。按照我们这里的风俗,人走后三天安葬。

我想到第三天那天,我要求不在家里举行丧礼,只举行婚礼,婚礼结束后就安葬,小宝穿孝子服。”

周胜利听得鼻子一阵发酸,眼泪差点流了出来,“嫂子,一旦举行了婚礼,你就是结过两次婚的人了,往后你再……”

薛云打断了他的话,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再,我与他虽然只做了两天的夫妻,却有一世的情分。我就是要对所有人说:时晓林有老婆孩子,我就是他老婆,小宝就是他儿子。”

周胜利对张大伟道:“按嫂子说的办吧。今天晚上安排几个人轮流守灵,不能只让她们娘俩守着。”

“守灵不用局里安排。”

陈志和接过话道:“我们巡警大队的兄弟们商量好了,轮流给时晓林兄弟守灵。”

周胜利安排道:“依嫂子所言,按婚礼准备,大伟你作主婚人,我来给当证婚人,婚礼司仪和拍照、摄影我来考虑。志和安排守灵,大伟你办两件事,一是把我说的材料抓紧准备好给我;二是尽快联系一套新警服,让时晓林同志穿着一套新警服,体面地走。”

“我对张局长还有一个要求。”薛云说道。

张大伟道:“你说。”

“我知道公安局管人的户口。我想把我们娘俩的姓改姓时,我叫时雪云,小宝叫时小宝,早改了好刻在墓碑上。”

张大伟道:“只要你拿定了主意,现在就按你说的刻碑。”

周胜利回到县委他的办公室里,把何子怡叫到办公室,先与她讲了时晓林在破案中的表现和牺牲的过程,又讲了薛云把丧礼改婚礼的要求,最后说道:“我想请县广播站出个播音员给英雄做婚礼司仪,风风光光地把时晓林同志送走。”

八十年代中期国内还没有婚庆公司,也没有专业的婚礼司仪,结婚仪式一般是请熟人中比较活跃的人主持,能请得上电台、广播站播音员做司仪,那是天大的面子。

听他说完,何子怡已经哭成个泪人一般,抽泣着说道:“他媳妇的想法太感人了,这是一个极好的新闻素材,我安排县广播站来人主持仪式,还要把这场特别婚礼做成现场录音新闻在上级电台播发。现场摄影、录相,我们宣传部出面请地区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来。”

何子怡是新闻记者出身,新闻嗅觉极强,当天下午便联系了地区新闻单位记者,由她亲自策划,记者们具体实施,她又亲自找报社领导联系,做成了一条在全国产生了巨大轰动效应的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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