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暗算
周胜利回县城的路上,就让县委办公室下通知,下午上班后,请蔡文香和分管教育的副县长、县教育局长、财政局长、审计局长、农行行长和县建筑公司预算员等人到他办公室里开会。
为了表示尊重,他亲自打电话给夏文飞,请他到自己办公室参加下午的会议。
夏文飞在电话里说他已经让银行冻结了所有下拨的危房修缮资金,正等着周书记回来一起研究一个确保对资金使用能监管到位的方法。
到达县城后,周胜利让乔山把他拍到的照片拿到洗印社全部冲洗,每张胶片洗两张。
下午人到齐后,周胜利先把他拍的照片拿了出来,将上午在南湖小学现场检查的场景述说了一遍,然后让与会者每人轮着看一遍照片。
他首先把目光盯向教育局长,盯得他心里直发毛,一字一顿地说道:
“一个只有两个班,连老师住处在内总共还有十间校舍的小学校,你们拨了五万元修缮资金。请问,盖一间新瓦房在县城需要多少钱,在乡镇以下又需要多少钱?”
问过以后,他指着坐在一角一声不响的年轻人说:“他是我专门从县建筑公司请的预算员,在建筑成本计算方面他是专家。”
教育局长本来已经张开嘴了,听他介绍后又闭上了嘴。
周胜利对预算员说:“你来说。”
预算员第一次出现在这种规格的场合,紧张得两眼一直盯在他面前的本子上:“如果我们县级建筑公司来建,石头到顶、普通钢瓦的带脊瓦房,大约每间一千五百元,村级普通建筑队每间大约一千元。
两处的建筑差价在于县建筑公司工人按技术等级拿工资,支付工资多,村级建筑队只有技术工和小工两种,工资支付少。”
周胜利问他:“如果木梁、门、窗这些木工活由村里的木匠自己做,成本能降低多少?”
预算员说:“还能降二百到三百元。”
周胜利问教育局长:“听清楚了没有?现在可以回答你们拨款五万元的依据是什么了吧?”
教育局长摊开了身前的笔记本,说道:“项王镇教委上报材料上汇报的是南湖小学是一处完全小学,一个幼儿班加上一至五年级,六个班,三十间校舍。我们按三十间批的款。”
“你们是按三十间校舍的危房修缮还是按学校整体搬迁拨的款?”
教育局长紧张地说:“我们知道这点钱来之不易,只能按危房修缮拨款。”
周胜利的脸阴沉了下来,这是他发怒的前兆:“你是教育局长,竟然不懂小学算术,按刚才预算员报的数,县建筑公司出面建三十间新校舍才用四万五千元,南湖小学是村级小学,普通建筑队的建筑成本是三万元。你们怎么得来的三十间房子修缮要花五万元的?”
教育局长身上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他说道:“项王镇报了五万元修缮预算,县局财务科给批了两万元,在召开局长办公会研究之前,项王镇的项书记专门到局里挨个局长办公室里坐了坐,说他们镇里经费困难,请帮帮忙,所以局长办公会就批了五万元。”
周胜利先对建筑公司预算员说:“谢谢你,你可以回去了。”
预算员退出后,周胜利说道:“我上午与夏县长交换了意见,夏县长上午通知县农行,冻结下拨的所有危房修缮补助款。农行那边什么情况?”
农行行长说:“接到夏县长的指示后我们已经冻结了全部拨款。”
周胜利道:“现在真用到了那个典故:‘亡羊补牢,未为迟也。’”
他把手里的一叠照片分了两组往两边递着:“各位传着看看,这是我上午在南湖小学拍的照片,镇里买了四棵木棒,两口教室每口两棵在里面支撑着教室里的墙壁。县里下拨的五万元修缮款还没到,镇里就已经告诉学校今年的危房修缮工作结束了。
就是这个小学的杨长,为了学生的安全,把相对好一点的房间让给了学生,自己一家三口住进了危房,去年房间的一面山墙倒塌,她的爱人,也是位公办教师,被倒塌的山墙砸死了。
此后她幼儿师范毕业的女儿主动要求分到南湖小学,接替了她爸爸的教杆,母女二人一直还住在那间屋里。
我今天上午现场调查时,项王镇的党委书记竟然带着人公开向我索要这五万元修缮款。
我已经要求这个小学今天下午停课,村里帮着租借教室到暑假。
村党支部书记表示,他们可以用这五万元钱在暑假里建起一所六个班的完全小学,并且让全校学生用上木头课桌。
我对他讲,只要他实现上述承诺,这五万元就交村里掌握。
请各位发表意见,修缮款怎么监管才能保证用到该用的地方。”
蔡文香是分管文化教育的县委常委,首先自我批评道:
“在学校危房修缮款的使用上,我犯了官僚主义错误,没有跟踪到底。”
周胜利打断她的话道:“我们今天开会不是研究追究领导责任,谁也别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只是请大家出主意。”
蔡文香接着说:“我觉得我们这些外行人监督极容易被哄骗过去,最好是内行监督。这种拨款方式并不是常年有,是不是考虑成立一个由今天到会的几个部门专业人员组成的审核小组,由这个审核小组负责核查通过。”
分管教育的副县长说:“我同意蔡部长的提议,建议审核小组人员每年一调整,每次开会审核以前再确定小组成员,让有些走门路的人找门路找不到人。”
财政局长与审计局长的意见基本一致,事前审批与事手审计相结合,审批前主管部门领导必须到现场,以确定哪里需要修缮,到现场的主管部门领导必须个人签字。
农行行长则提议改提前拨款为事后付款,改拨款给用钱单位为施工单位。
都发言过后,夏文飞作了总结性发言,在肯定前面几个人意见基础上又提出了一个施工单位招标的意见。这一意见得到了周胜利的肯定。
危房拨款的事研究完后,蔡文香又个别向周胜利建议,请上面报社派记者来给魏兰芷搞个典型报道,在全县党员干部中树立一个典型。
自打从南湖村小学回来,周胜利一直被魏兰芷的事迹感动着,蔡文香的建议与他想的不谋而合。
会后,县委办公室整理形成了会议纪要,由周胜利签字后发给了各有关部门。
下午,周胜利还接到唐奇的电话,说地委组织部通知他明天上午去地委谈话,调任邻县公安局长,问周胜利知不知道谁接自己的班,周胜利说:“我没有得到通知。”
晚上回家,周胜利接了龙爱民和冼心兰的电话。
龙爱民拨通电话后让儿子在话机上喊了声“爸爸”,告诉他这小子不听话,在家里一直教他喊妈妈,结果他最先喊的是爸爸。周胜利听后乐得在电话上“嘿嘿”笑。
冼心兰说她有可能是在生宝宝前最后一次打电话给他了,预产期已到,妈妈从京城已经飞到了边港。边港这边陈妈妈(陈文秀的妈妈)已经把保健医生接进了家里,二十四小时陪护,让周胜利放心。
现在周胜利每天晚上又多了一段幸福时光,只要是在家里给自己的几个女人轮流通话。
半个小时通话过后,他沉下心来练一会书法,然后练功,心静下来后进入睡眠。
早晨除了跑步之外,他主要是从事单、双杠和篮球方面的体能训练,打乒乓球那样的体能消耗相对少一些的活动基本上停了下来。
早饭后刚进办公室他就接到了唐奇的电话,他问:“你到地委组织部谈话的还没走吗?”
唐奇说:“天刚亮接到项王镇派出所所汇报,今天凌晨他们镇南湖小学校长家里山墙倒塌把她砸在了下面,现正在镇医院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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