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离京
马蹄铁和马镫的出现，给暮气沉沉的军营带来了一丝鲜活的气氛。
起码，那些白发苍苍的老将重拾信心，真的表现出了气吞沙河的英雄气概。
受其鼓舞，下级将领甚至底层兵士也都重燃起了些许希望。
毕竟，带领他们出征的人可是镇国候。
而镇国候可是能够夏日制冰，靠三首诗力压文坛，创造出纸张的奇人，跟着他，或许就能再现一次奇迹呢？
出征之日到来。
清晨，天空没有太阳升起，整个京城都笼罩在风雪之中。
云层很高，天地间却有种说不出的昏暗。
按照惯例，大军出征，身为皇帝的寒荣理应率领文武百官送行，祈祷凯旋。
但是今天，非但皇帝没有出现，朝中的大臣也是一个都没有，只有寥寥的几个传令官站在校场上做了个样子。
如此轻慢的场面，又一次加重了大军心中的肃穆感。
二十万人默默开拔，悄无声息的穿过大街，只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军容死寂，气氛压抑。
不过，由于造纸术事件，周骁在文人心中的分量很高。
街角和路边的酒肆里，伫立着不少头戴纶巾的读书人，见周骁骑着高头大马走来，一个个忙站起身，举起手中的酒杯，遥遥相敬。
“镇国候，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大夏不能没有您，天下文坛更不能没有您。”
“这世道，竟然让一位才华横溢的书生带兵打仗，还要直面凶残的蛮子，天理何在？”
“镇国候此行，怕就是诀别。从今以后，天下间少了一位文坛大家，哎！”
……
所有人的情绪都有些低沉。
他们在为镇国候可惜，为他的文才可惜，为他遭受的不公可惜。
听着这些文人的议论，身后的士兵心中愈发的悲怆，甚至有呜呜的哭声传出。
漫天大雪，直上边关。
是个正常人都知道此行凶险，能够活着回来的估计不足十之一二。
而因为镇国候的事情，传闻陛下有意陷害他，那结局将更加悲惨。
或许，就是十死无生。
二十万人中，老卒占了三分之一，更多的却是疏于训练的年轻人。
他们有的尚未娶妻，有的甚至连姑娘的手都没牵过，有的双亲卧病在床。
人世间的悲惨，往往都不会单行。
队伍中有人哭泣，虽然不合军规，但是合乎人情。
周骁皱着眉头，举起左手，漫长的队伍缓缓停了下来。
他知道，如果不能提振士气，别说赶到北地跟匈奴人干仗，怕是半路上就会出现溃逃。
于是，看着那些唏嘘不已的文士，周骁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
至少，要鼓舞士气，给此行定下一个正当而光辉的名头，虽然因为皇帝寒荣的阴暗心思，它本身就不那么光彩。
“烽火照北境，心中自不平。”
天地忽然一静，整个长街只剩下簌簌的落雪声。
周骁端坐在马上，遥望北方，怒目而视。
那些文人心中一惊，连忙止住交谈，低声说道：
“快，拿纸笔，镇国候又要作诗了。”
“这个时候还作什么诗？想着怎么活下去才是正理吧？”
“哎，镇国候到底还是个文人，临此绝境，心中怎么能没有点儿怨愤？换做谁，被……陷害都会心有不平的吧？”
后方的大军止住脚步，听着路边文士的议论，一脸好奇的望向前方。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天地间越发的寂静，每个人都遥望着远方，任由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化作水珠。
“这是，在描述镇国候自己的心路历程？”
“不错，前两句是说镇国候听到匈奴人入侵北境，无数百姓受苦，心中压抑而愤怒，想要上阵杀敌。”
“后两句却是在说现在，‘牙璋辞凤阙’真是给足了当今陛下面子呀！还有这一望无际的队伍，真的犹如黑色的巨龙绕城而行，写的真是气派。雄浑！”
原来，除了被人陷害之外，镇国候自己本就想去北境杀敌的？
想想前些日子江南传回来的消息，为了素不相识的百姓愤而斩杀一位皇亲国戚，不愧是镇国候！
他的心里一直是有天下百姓的。
他仍然见不得弱小的人受苦，上次是杀一位罪无可恕的知府，如今要去杀匈奴人了！
随着这两句诗的出现，不仅是街边送别的文士，甚至身后远征的将士，心中都出现了一丝涟漪。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周骁目光沉凝，直接将后两句是吟诵了出来，直接将立意拔高，直入云天。
沿街的文士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咀嚼了半天，一个个突然放声大笑。
“先是说出征之路艰难无比，悲凉之意扑面而来。结局却突然来了个反转，自嘲书生的身份，哪怕危险重重，却偏偏要投笔从戎，畅快畅快！”
“不愧是镇国候！这文采，绝了！”
“岂止是文采，这份胸襟天下无人能及！不行，蛮子犯我边境，成天在纸上呜呼哀哉又有何用？老子从军去也，侯爷可愿收留吗？”
令所有人愕然的是，听到周骁的这首诗之后，竟然有不少街边的文人热血上涌，直接丢掉头上的帽冠冲了出来，大声喊着要从军。
长长的远征队伍一下子傻住了。
心道这些人都是读书读疯了的吧？
大过年的，好好的家里不待，却要冒着风雪跟随他们前往北地？
不知道此行的危险吗？
不过，这些读书人都是心思细腻的主，考虑的自然要比大头兵慎重许多。
可最终还是抵御不住胸中的热血，投笔从戎。
周骁一阵大笑，喊道：“自然，能坚持到出了城门的，可以留下。否则，还是回去读书要紧。”
众人一起大笑起来。
原本的萧瑟之气一扫而空，随着文人的加入，整支队伍仿佛都变得灵动了许多。
那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将跟在周骁身后，见状忍不住抚掌大笑，“可是天下奇闻！”
“侯爷一首诗，竟引得许多识文断字的才子从军报国，妙哉妙哉！”
“俺就说了，跟着侯爷，哪怕是阎罗殿，咱们也能进去溜一圈儿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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