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伤心事

　　“你话太多了。”说话人是来到春晓身边的魏修。

　　赵氏闻言一愣，春晓竟能让魏修替她出头？她看着一旁低头不语的春晓心中冷笑一声，果真是咬人的狗不叫。春晓是她的陪嫁丫鬟，专门买来笼络男主人。赵氏开始并不喜欢容色太盛的春晓，觉得她心思不正，直到发现春晓当真本分。

　　本分？赵氏想到从前信任觉得好笑，原来春晓不是本分老实，只是看不上王英安那废物县令。如今碰到位高权重的表兄，自然丢了脸皮爬床。

　　如今竟敢挑唆表兄，对她这个旧主发难，倒真对得起那张狐媚脸！

　　赵氏恨得牙痒痒，可魏修在前，她不能撕破脸，作出委屈状道：“表兄怎能这样说我？”她捏起帕子擦脸：“春晓以前在我手下伺候，与我仿若姐妹，如今到了表兄那处，我自然盼着她好，她梳头手艺好，我不过想让她多打扮一番，好得表兄欢喜，这也是错吗？”

　　“女为悦己者容，表兄当真误会了我。”

　　女为悦己者容？魏修响起女子总是梳妆打扮许久好出现在心仪男子面前，春晓呢？她有一双巧手，青丝却被她懒散的别在脑后，甚至遮住了三分颜色。

　　她为何不装扮？是还没有心仪之人吗？

　　这个想法让魏修既开心又烦闷，春晓没开窍自然是好，方便让他捷足先登，可他们已有肌肤之亲，春晓还是心中无他，这对他而言打击并不算小。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魏修的手还扶在春晓肩上，似乎在等她说话。

　　春晓下意识扬起笑容，想要找个台阶下，毕竟这里面就她身份最低，这样尴尬的场景，只能她圆场。

　　为什么呢？春晓胸中也有一股气，她已不是奴籍，也对面前这两位贵人无所求，她凭什么低头。

　　魏修只觉手下一空，春晓挣脱他的手掌，闲庭散步般登上马车，无半分落荒而逃的仓促。

　　春晓走得太过潇洒自然，赵氏一时没拦住，等人上了马车，盯着车门咬碎了牙，只得自圆其说：“原是我多管闲事。”

　　“知道就好。”魏修扫她一眼，未再停留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渐渐驶出众人视线，赵氏身旁丫鬟试探问道：“夫人，我们还去吗？”她们今日本是过来买些苏州时兴的布料，谁料碰上这么一出。

　　“去什么去。”赵氏脸一沉，伸手向身旁丫鬟，丫鬟赶紧上前扶她，下一瞬却被捏住软肉，疼得丫鬟眼泪汪汪要。

　　“夫，夫人。”丫鬟可怜巴巴道，引来周围人注意，赵氏这才松手轻啐：“蠢笨玩意儿，这处什么人都能买的料子有什么好的，我可不是那等着子眼皮浅的人。”可到底有些不甘心，那样好的云锦在汴京也是贵女所喜爱的，她今日来此便是为了云锦，谁料被春晓那下贱胚子拿走，当真咽不下这口气。

　　色衰而爱迟，赵氏嘲讽一笑，春晓不过一个丫鬟，表兄定是一时被迷了心智，等他定亲娶妻，未来的表嫂定会给春晓好看，她很明白没有个女子会容忍貌美姬妾留在夫君身旁。

　　马车很大，春晓一直背对着魏修，始终不曾说话，魏修揉了揉小指：“怎么不说话？不喜欢这料子？”

　　春晓还是沉默，魏修压下心中郁气：“给你买料子，还得不了一个好脸色？”他声音已蕴含怒火，却依旧换不来春晓一个眼神。

　　“究竟怎么了？”魏修不会允许他人挑战自己，他得不到春晓回话便伸出手，硬生生将春晓扯过来，他力气很大，扯得春晓身体晃动，一滴泪水就这么飞到手背，有些烫。

　　春晓已是满脸泪水。

　　“怎么哭了？”魏修语气微顿，遍寻手帕不得，索性卷袖为春晓拭泪，谁料他这样的做法反倒使得春晓眼泪越发发，滴滴如雨落下。

　　春晓踉跄一下，本想顺势跪倒，却被魏修拦下：“你这是做什么？”

　　“公子。”春晓抬头望着魏修，声音哽咽道：“我能脱籍而出，却改不了我本是奴仆的命运。公子，求你答应我，放我走。”

　　“我不求富贵，只求自由。。”春晓到底低头拜下恳求。

　　“你又是何苦呢？”魏修弯腰要将人扶起，准备劝慰几句。

　　一支利箭从后门飞来，气力十足，马车后门已被毁了大半，铁质箭头插入前门大半。

　　“小心。”魏修一手将春晓揽入怀中，另一手抬高马车中横座，里面藏有一把长剑。

　　魏修才握住剑柄，箭雨已至，春晓看到马车被四面八方的箭刺入，而她被魏修紧紧搂住，未受半分伤害。

　　马车到底窄小，何况魏修还护着春晓，纵然他武艺高强也有顾不着的时候，春晓眼睁睁眼看着利箭冲着魏修后背而来，大声提醒：“小心！”

　　魏修只将春晓护得更紧些，利箭冲他而来也不逃避。

　　春晓吓得闭上眼睛，直至魏修开口：“没事。”他伸手将身后利箭拔下，未有半分疼痛。

　　春晓这才发现魏修身上也有利箭射中痕迹，却无鲜血流出，仅是衣服略有破损。

　　此时外面传来打斗声，箭雨已停，魏修携春晓踏出马车，刚刚还人流如织的街上再看不到什么人，只留一地凌乱。

　　“公子，刘璋一击未中，已逃往北城。”向东拱手道。

　　魏修已恢复沉稳，吩咐一旁的向西：“你送她回荷叶街的府上，严加戒备。”

　　“是。”向西随即招呼人牵来一辆马车，魏修亲自服侍春晓上车：“别怕，我很快回来。”余光扫到已洒落满地的云锦，心头可惜：春晓极适合这样华丽的料子，别有浓艳之美。

　　“捉拿逃犯刘璋！”时间紧迫，魏修太多安慰，他飞跨上马，招呼一众人马前往北城，眼眸中满是势在必得，他已在北城设下天罗地网，今日刘璋必死！

　　马蹄声、脚步声交织出一幅紧张肃杀的画面，春晓透过车窗看到沾染了不少鲜血和灰尘的云锦，久久不曾挪开目光。

　　真好看啊。

　　云锦繁丽缤纷，非豪奢富贵人家不得，可就算是价比黄金的云锦，无用时也会被无情抛下。

　　如她一般。

　　春晓放下车帘，再不看外面变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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