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女先生 别来无恙
李星橪坐在主位上，冷月招呼芊芊坐在自己身侧，道：“女先生的饭菜，我提前留下了，待芊芊吃完，再将饭菜送进灵堂！”
芊芊闻言，乖觉的坐了下去，她慢条斯理的吃着饭，吃着吃着，竟忍不住泪流满面……
冷月蹙起眉头，道：“是做的不合胃口吗？”
芊芊摇了摇头，道：“贵人做的菜，有我阿娘的味道，芊芊…芊芊就是想阿娘了……”
“好孩子，莫要哭，”冷月揽住她的肩头，道：“你阿娘，一定不想让你哭的……”
冷月来时，曾满心憧憬的想着告诉芊芊，她并没有死，然，当她看见芊芊被素琴照顾的很好，她便没有了与芊芊相认的勇气……
芊芊抬起水雾弥漫的眼，隔着幕篱，看向冷月不太清晰的轮廓，她的轮廓好像阿娘，但，芊芊记得清楚，阿娘比她高挑了许多……
李星橪瞧了眼冷月的位子，问：“阿月，你怎么没有碗筷？”
冷月道：“庖厨做饭，岂有自己挨饿的道理，我早早就吃过了！”
李星橪这才拿起筷子，细细品尝着口中的美味，芊芊也抹去了眼泪，道：“贵人说的对，阿娘心疼芊芊，并不希望芊芊伤心……”
芊芊急匆匆的吃完饭，将冷月提前留好的饭菜，端给了素琴。
素琴看她哭肿的眼睛，叹息一声，道：“稍后，你帮义母将女贵人请进来吧！”
自她与婆婆搬到新民城，婆婆就生了一场重病，一直缠绵于病榻，而她自己，除了教导芊芊读书识理，为婆婆上街买药，得空做做绣活贴补家用以外，也并不敢出去抛头露面。
昨日吊唁之人，男子衣袍绣有蟒纹，是皇家的象征，女子的衣裙素雅，行走间，却宛如流动的水，由此可知，衣料价值不菲……孙家从军从民，怎会与身份这般尊贵的人有交情？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那两个贵人，八成是与芊芊的阿娘有些旧情，否则，又怎会放下、身段，替她照看着芊芊呢……
冷月将碗筷收拾的妥帖了，才走进灵堂，道：“听芊芊说，你找我？”她说话间，行至孙婆婆的牌位前，上了一柱清香……
素琴往丧盆里撒了一把纸钱，缓缓说道：“姑娘，灵棚内，只有你我两个人，你还是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吗？”
冷月沉默一瞬，最终鼓起勇气，用双手撩开幕篱，道：“女先生，别来无恙……”
素琴抬了一下眼皮，道：“亏你还是芊芊的阿娘，来都来了，竟能狠得下心不认她？你知不知道，芊芊她日日都盼着你，想着你！”
冷月撂下了幕篱，微微一礼，道：“对不起，我有我的苦衷！”
“什么样的苦衷，让你一连几年，音信全无；又是什么样的苦衷，让你站在芊芊面前，却不敢相认！”素琴不留情面的道：“你为了攀附皇子龙孙，就嫌弃芊芊绊了你的脚吗？”
“女先生，不是你想的那样！”
冷月眉头紧皱，想解释，却又觉得其中的是非曲直，一时半刻也解释不清楚，她灵魂互换，又中了毒，阴差阳错恢复以往的容貌，这事情说出来，素琴也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素琴神情淡淡，道：“不是我想的这样，你就带着芊芊离开新民城吧！”
“我若带芊芊离开，你该怎么办呢！”她从未想过，要恬不知耻的夺走芊芊……
这许多年来，悉心教导芊芊，对芊芊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人，是眼前的女先生，眼下孙婆婆已然身故，她若再自私的带走芊芊，女先生往后的日子，恐怕会没有丝毫奔头了……
素琴叹息一声，道：“芊芊一年似一年的大了，再有五、六年，便要择良人终老，她跟着我，只能嫁给寻常人家，终日劳作，我……不忍心她受苦，芊芊若是与你走，才能嫁给好人家的公子，她是我的半个女儿啊，只要她能嫁得好，过得好，我就算吃糠咽菜，心里也高兴，又岂会在意她是不是陪在我身边呢！”
“女先生，还是让芊芊再陪你几年，待她到了议亲的年龄，我再来接她也不迟！”
冷月无法想象，芊芊离开，独留女先生一人居住，她连个说话儿的人都没有，该有多无聊，该有多心酸啊，她全心全意的为芊芊着想，眼下，也正是她需要芊芊宽慰的时候……
素琴锤了两下发疼的腿，道：“我既然让你带走芊芊，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了，你不要打着为我着想的名义，一次次让芊芊失望，曾记得，我给芊芊上的第一堂课，就是言必信，行必果，意思是说出去的话，一定要信守承诺，答应别人的事，也一定要坚持做到，小孩子都能明白的道理，娘子就不用我教了吧！”
素琴一番话，说得冷月自惭形秽，她想了想，道：“女先生，芊芊定然舍不得你，不如你和我们一起走，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
半晌，素琴才道：“你只管带走芊芊，我不喜欢给人添麻烦！”
她只想静静的守着婆婆，哪儿都不想去。
冷月回眸，瞧见半颗小脑袋，在灵棚的一侧泣不成声道：“阿娘，你真的是阿娘？”
芊芊跑了过来，扑进她的怀里，道：“你为什么许久不来，你为什么来了也不肯认芊芊，你知不知道，芊芊每晚都梦见阿娘来接我，每晚醒来，绣枕都会湿了一大片啊……”
“芊芊，对不起，对不起……”
芊芊一连串的质问，问的冷月无从回答，她只是不停的道歉：“对不起，是阿娘不好…芊芊…你莫要再哭了……”
冷月轻轻抚摸她的后背，道：“芊芊听话，阿娘有正事与你说……”
冷月将芊芊带出灵棚，替她逝去泪痕，道：“阿娘有心带你走，却不忍将你义母留在新民城，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说服你义母，让她与我们一起离开！”
素琴看起来心情低落，冷月担心，她会在芊芊走后，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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