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疯
温毓瑶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嬷嬷,我……”
“嗯?别害羞,每一个女人都要经历这些,你做的越好,越到位,便会越得夫君的喜爱,你过得就会越好。进了太子东宫最重要的便是抓住太子的心。”王嬷嬷只以为温毓瑶是害羞,不好意思开口,还出言劝解。
温毓瑶也不知是怎么了,她几番开口,可就是说不出来,她心中羞恼又着急,眼睛一红,珍珠般的眼泪连串地落下来。
孙嬷嬷到底是了跟着白落梅的老人,温毓瑶刚出生时也带过她,温毓瑶这么多年,脾气其实一点也没变,她了解温毓瑶,知道这孩子如今心里有事儿。
孙嬷嬷解围道,“姑娘表现得不错,应该是累了,不妨休息一下。”
王嬷嬷也是曾经在宫里历练过的,如今也看出了些不对劲,连忙同意了:“好。那我也先去偏房喝口茶。”说完,她便离开了。
秋桑急忙上前,将温毓瑶扶到木椅上坐下,担心地拿起帕子,“姑娘,我给你擦擦。”
远处传来一道雷声,紧接着,稀里哗啦的大雨就轰然落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屋梁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两位嬷嬷一看起了风下了雨,连忙起身去关窗。
突如其来的暴雨,预示着已经进入盛夏。
一场雨后,天气便会慢慢闷热起来。
她一院子的杏花,也都会凋落。
院子里的高树枝桠间,时不时传出几声嘶哑的鸟鸣,一听便能想象得到,那鸟儿羽翼被打湿,只能蜷缩在粗大树干中避雨,可那树干看似粗壮,却并不能为鸟儿避雨,雨水还是会一丝不落的浇在鸟儿身上。
温毓瑶觉得自己和那鸟儿像极了,沈逸则曾多次帮她,她便以为沈逸则就是那粗壮的巨树,就算没有想过要嫁给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对沈逸则生了依赖之心,可事到临头,她如今才知道,这颗大树也是靠不住的,风雨依旧会透过树叶,吹向她。
可这不都是她自找的吗?
是她允许沈逸则利用她,是她想要借着沈逸则这棵树去够盛唐的皇家。如今的事,她早该料到,是她错了,是她不应该生出多余的期待,生出廉价的依赖。
温毓瑶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压了下去,“对不起嬷嬷,是我情绪失控了。”
孙嬷嬷不可能被温毓瑶轻易糊弄过去,“情绪失控也是因为有情绪,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有情绪?”
温毓瑶低头不语,她交付了错误的信任,对不应该的人产生了不应该有的感情,温毓瑶自己已经觉得够丢人了,更不可能将这种见不得人的心事说出来。
温毓瑶擦干了眼泪,露出小女孩式标准的甜美笑容,“嬷嬷,我已经好了。你就不要担心了。”
孙嬷嬷还是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好嬷嬷,你不信我?”温毓瑶说着,把脸埋进孙嬷嬷的怀里,这一举动着实惊着孙嬷嬷了。
让她想起温毓瑶小的时候,从白落梅的怀里跑到她的怀里,又从她的怀里,跑回白落梅的怀里,就是这般。
孙嬷嬷突然心软了,她不想这样严厉地逼问一个小女孩,温毓瑶有点秘密又如何,“好了。你也累了,去休息会儿吧。”
温毓瑶点点头,麻利地甩了鞋子,爬到床上,孙嬷嬷叹了口气,将她的鞋子捡起来重新摆放好,和张嬷嬷先后离开了。琴心也想拉着秋桑离开,可秋桑还有些不放心温毓瑶。
“姑娘……”
“秋桑,你们也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秋桑往寝床的方向望去,发现温毓瑶已经放下了帘子,将床上的情形遮得严严实实。
秋桑叹了口气,与琴心对望一眼,只好离开。
听着吱呀一声,门关了。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她一个人。
温毓瑶闭上眼睛,在心里对自己说,‘睡一觉吧。睡一觉起来,就不会难过了。’
可她的大脑却异常清醒,怎么也睡不着,从前的记忆如洪流般涌现。
她记起母亲去世那天,满院子的白色,白色的帆布挂满墙壁,所有人都穿着白色的衣服,那天早上,她一如既往地还在安睡,却被孙嬷嬷从梦中叫醒,要给她穿戴白色的发灵和白色的粗布衣裳。
她咿咿哇哇地想哭,觉得这白色太素,她不想穿,可是孙嬷嬷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哄她,然后给她换一身鲜亮的衣服,只是粗鲁地拽着她的胳膊,给她套上了衣服。
温毓瑶记得自己说,她要告诉小娘,孙嬷嬷欺负她。
孙嬷嬷也没有像从前那样刮着她的鼻子和她开玩笑,只是将她从床上拎起来,放在地上站稳,一把推出了房门。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个纯白的世界,一个冰天雪地的温家。
她一步一步向前走,走过跪在地上给白落梅守灵的女使们,远离了她的童年期,走向她的成熟期。
后来,她总是抱着孙嬷嬷哭,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大夫人便把孙嬷嬷也调走了,转手送来了个张嬷嬷。
温毓瑶不敢再抱着张嬷嬷哭了,她怕大夫人把张嬷嬷也调走。她记得孙嬷嬷被调走的那天,房间里也是像现在一个,只有她一个人。
不知不觉间,温毓瑶的枕头湿了。
她将脸埋进枕头,用被子蒙住了头,身体蜷缩起来,试图抱住自己,温毓瑶咬紧下唇,想要忍住眼泪,可就像她无法控制杏花不要凋零一样,她也无法控制眼泪。
不知哭了多久,温毓瑶终于在昏沉的雨声中,陷入了昏沉的睡眠。
……
沈逸则回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东宫。
他赶到时,太子正焦头烂额地翻看一堆案牍,看到他来,十分高兴,“逸则,你来了。”
沈逸则没有向太子行礼,也没有问好,直截了当道,“殿下为何温毓瑶还是成了秀女?”
太子一愣,翻书的手停住了,抬眸中露出了些锋芒,“逸则。你是在质问孤吗?”
沈逸则不语,他知道自己失礼了,可是当听到圣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快要疯了。
固然太子事忙,传讯叫回他,可他匆忙回京,一路上想的并不是如何为太子分忧,而是想要太子一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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