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不是敌人
是夜，京城处处灯火阑珊，热闹非凡。
沈如筠端着茶盏坐于屋檐上，含笑看着万家灯火。
倏地，一辆自远处缓缓驰来的马车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辆车上挂着“周”字木牌，显然是周家的马车。
京城有许多个周家，可若是以马车的华贵程度对应身份，那辆朝沈国公府靠近的马车当是周言才所在的周家。
沈如筠眯了眯眼，就见马车缓缓停在自家府邸后门处。
马车上走下一粉衣小丫鬟，那丫鬟她曾见过，是林楚楚的身边人。
“我家夫人有事求见沈大小姐，劳烦通报一声！”小丫鬟敲开后门，掏出一块碎银塞入开门的小厮手中。
小厮触电般避开，沉着张脸道：“有事见我家大小姐请走正门，后门不许外人通行。”
“我家夫人身份特殊，不便走正门，还请小哥通融一二。”小丫鬟说着，掏出更大一块银子递上：“小哥只消同沈大小姐禀报，就说萧家少夫人求见即可。”
闻言，小厮脸色更沉，反手就要关门：“你们萧家人有完没完？滚滚滚，再来打扰我家小姐清净，仔细我拿粪水泼你们！”
“小哥！”小丫鬟慌乱地伸手去顶门，与此同时，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里面掀开。
周言才探头，冲那意欲关门的小厮唤道：“小哥，沈大小姐不愿见萧家少夫人，不知愿不愿意见我？”
“你？”小厮定睛看去，整张脸瞬间黑如锅底。
他左右看了两眼，抄起一桶水就往马车泼去：“滚你娘的，你这个设计换亲想要玷污我家小姐的王八羔子，我家大小姐心胸宽广不与你计较，你竟敢登堂入室污她的眼，那就别怪我将你打回你的乌龟壳里！”
周言才被小厮的动作吓了跳，急忙将脑袋往马车内缩去，这才避免成为落汤鸡。
他是成功躲过了，负责敲门的小丫鬟却是被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泼完水，小厮尤觉不够，扭头冲府内高声喊道：“来人啊，周言才那个王八羔子上门来给大小姐添堵了！”
声落，靠近后门的几处骤然亮起烛火，而后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不多时，一群丫鬟小厮和护院抄着刀枪棍棒朝这边冲来。
周言才脸色骤变，急忙高声喊道：“走，快走！”
“等等我！”小丫鬟小脸煞白，慌乱地朝马车扑去，却被车夫无情撇下。
“夫人……夫人……”
“周公子……”
“等等我……”
小丫鬟一面跑一面哭，跑掉了一只绣鞋尤未觉察，生怕迟一步就被后面的人追上剁成肉泥。
沈如筠视线追随着在小巷中疾驰的马车，轻轻笑了声，挥袖掷出一只戴在头上的金簪。
金簪穿过窗户，稳稳钉在周言才与林楚楚中间隔着的小木桌上。
“啊！”林楚楚被吓得失声尖叫，恐惧地抱头缩成一团，连声催促道：“走快点，走快点，他们要杀人！”
“停下！”周言才冲车夫高声喊道。
“吁！”车夫应声勒停马车。
“周公子！”林楚楚猛然抬首，不可置信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支金簪，是沈如筠的！”周言才拔出钉在桌上的金簪，激动地跨出马车：“沈如筠！”
他四下环顾，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一抬头，就见屋顶上站着一道熟悉的瘦长身影。
银白色的弯月如一支银簪别在她耳后，飘逸的衣裙在夜风中翻飞，宛若随时乘风而去的仙人。
“如筠！”周言才上前几步，面上是难掩的笑容：“你可是愿意见我？”
“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沈如筠双手负于身后，居高临下地看向男子，轻飘飘道：“事发后，你龟缩不出那般久，怎的如今往我沈国公府来了，还是同萧家少夫人一道前来，你真不怕我同你翻旧账？”
“如筠……”
“沈如筠！”林楚楚从马车内跳出，仰头对着屋顶上的女子骂道：“你有没有廉耻心，亦然已经同我成亲了，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你再如何勾引他也只能做妾……啊……”
不等她把话说完，女子从天而降，落在她身前半尺处，一把扣住她的肩膀。
沈如筠没有给对方反应过来的机会，抢过周言才手中金簪，施展轻功带着林楚楚跃至屋顶。
得了自由，林楚楚恐惧地后退数步，哆哆嗦嗦地拉开二人距离，梗着脖子道：“你别想用拳脚功夫吓唬我，我可是正一品大将军的妻，你不过区区从八品骁骑护卫罢，你要是敢动手打我，我就将这件事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让世间再无人敢娶你这悍妇！”
“噗嗤！”沈如筠失笑，掏出帕子细细擦拭着被周言才握过的金簪，不紧不慢道：“换亲一事，我并不恨你。”
“你……”林楚楚一滞，不明所以地打量着眼前人，警惕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说你很大度，还是想说我抢不走萧亦然？”
“你抢得走萧亦然吗？”沈如筠掀起眼皮睨了女子一眼，红唇微启，平静地将事实揭露：“换亲一事，你以为萧亦然是为了你？若他当真是为了你，就当提前一年上门退亲，把所有责任一力承当，而非使出换亲的毒计。若他成功，我是会沦为京城的笑柄，可你林楚楚便能毫发无损吗？”
“没人知晓你是他心中所爱，所有人都认为，你只是命好，是萧亦然有责任心，才让你一个普通老百姓成为他这个一品大将军的妻，爱慕他的世家贵女和想与萧家攀上关系的官员都将在暗中蠢蠢欲动，做好了随时能将你拉下台的准备，你一人，当真能对付半个京城的人精？”
“我……”林楚楚唇瓣开合，半响嘴硬道：“夫君他只是没想那么多罢了，天下人皆知你对他深情不悔，他这么做也是怕你沈家不同意退婚！”
“我沈家就是有一百个不同意，以我沈家先前的尴尬处境，只要他愿意以军功相抵，解除婚约实在是轻而易举。”沈如筠抬脚，缓步行至女子身前，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林楚楚，如果你是个聪明人，就不当把心思放在我身上，我们并不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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