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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妓女的身世


我们正在说这话,院门外突然响起了当当的急促的叩门声,柴胡和我对望一眼,他让我看好这些饶舌的,让人永远也不能省心的妓女,他自己出去开门。

柴胡隔着门缝向外面望望,然后打开房门,我一看,大喜过望,进来的是白头翁和赛哥。

赛哥说,日本飞机轰炸的时候,他们就跟着人群四处乱跑,后来也不知道跑到哪里,跑到了一条宽阔的街道上。街道上有很多人向前跑,像一股洪水一样,挟裹着他们,他们也向前跑。快要到城门的时候,这才发现前面在打仗。城墙上下死的都是人。一股白色的烟雾随风吹过来,守城的人剧烈咳嗽着,然后就莫名其妙地倒下去。包头翁知道这是毒雾,他大声喊着,让一起逃跑的人快点退回去,可是枪炮声太大了,没有几个人听见,大家还是蜂拥着冲向城门。白头翁拉着赛哥向后跑,撩起衣服遮住嘴巴和鼻孔。他们跑出了好远,回头看去,看到刚才一起奔逃的人,密密麻麻倒在了街道上。

包头翁和赛哥不辨路径,在城里胡跑乱撞,居然跑到了粉巷,然后沿着粉巷找到了马巷中的这座院子。

我问:“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白头翁说:“肯定守不住了,日本人用上了毒雾,守城的人有多少死多少,我们还是赶快想办法吧。”

海棠花突然插嘴说:“想什么办法?”

柴胡恶狠狠地看着海棠花说:“刚才真应该让日本人的炸弹炸死你这个臭婊子。”

海棠花不再说话了。

我们把妓女关在一间房屋里,在院子里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后院堆着一堆柴禾,我们把柴禾移开,用树棍敲打着地面,下面传来了中空的声音,我们挖开上面的浮土,下面露出了一块木板,揭开木板,一缕阳光劈开黑暗,照了进去。

沿着台阶,我走到了地下室,这才发现这里是这户人家的钱库和粮库。地下室很大,靠墙的地方,放着用席子围起来的粮囤,而在最里面,还有一个木柜,木柜里放了半柜子的银元。这家人逃难的时候,带不走这些东西,只好放在了我们这里。

我们从地下室里走上来,天已经黑了,远处的枪炮声还在响着,不时有雪亮的电光照进来,照得房间一片惨白,接着是爆炸声传过来,震耳欲聋。

这户人家有很多房子,妓女们嘻嘻哈哈地走进一间间房子,挑选着自己喜欢的,然后鞋也不脱,就躺了上去。直到现在,他们还认为战争很快就会过去,和以前经历过的那些军阀混战一样,每一场战争最多也只会经历十天半月,然后就是平静的生活。所以,妓女们丝毫也不感到恐惧和忧郁。

然而,我却预感到,这场灾难可能要经历很久很久,那年我在赤峰和多伦的时候,就经历过日军侵袭,而直到现在,赤峰和多伦还在日本人手中。

我来到了梨花躺着的那个房间,梨花的伤情已经好了很多,她能够慢慢下地走动了。我看着梨花,就想起了三老汉。我曾经答应过三老汉,要把梨花照顾好,我你能违背对三老汉的承诺。如果城墙突然被日本人攻破,我就背着梨花躲进地下室。

那天夜晚,炮声一直在响着,我心有余悸地坐在梨花的床边。梨花一会儿睡着了,一会儿醒过来了,她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我坐在她的身边,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后来,我靠着椅背,也蒙睡过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间里突然多了一个人,我一看,是披着床单的杏花。她到现在还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穿的衣服。

杏花说:“我害怕,一个人睡不着,就过来看看你们在干什么。”

我说:“你坐吧。”

杏花坐在了炕棱板上。

我问:“你家在哪里?”

她说:“我家在扬州。”

我听梨花说她家在太原,怎么她又说她家在扬州呢?于是我故意说:“你说话口音不像,我在扬州生活过很多年。”

杏花不说话了,我在黑暗中能够感受到她的尴尬,顿了一会儿,她说:“我家是太原的,我说喜欢了,见到生人都说是扬州的,这是鸨母教给我们的。”

扬州在江苏,距离山西很远很远。山西大多数都是山西人,人们都对陌生的东西有一种猎奇的心理,那些本地的嫖客,都喜欢寻找南方的妓女。所以,鸨母就让杏花告诉嫖客说她家在扬州。

杏花说,北方的妓女有一个扬州帮,几乎每个城市都有人们口中所说的扬州妓女。其实,扬州帮和扬州妓女并不是指来自扬州的妓女。在过去,扬州是最发达的地方,交通便利,扬州就成为了整个南方的代表,扬州妓女,其实就指的是来自南方的妓女。

在没有当妓女之前,杏花是太原一名大户人家的女儿,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她是父亲在五十多岁的时候才有的,所以父亲把她当成了掌上明珠,什么事情都迁就她,她有什么要求,就满足什么要求。

杏花到了上学的年龄,就背着书包去上学。她上的是女子学校,学的是新学,所以,班上个个女生都学会了穿衣打扮,出落得光彩照人。每当放学的时候,学校门口就停满了各种车辆,那些打扮入时的公子哥们在门口等着男朋友放学。

杏花在十四岁的时候,开始谈恋爱。那时候,恋爱是开放的女孩子才能有的时尚玩意儿。

杏花的男朋友叫常理,杏花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因为是他把杏花推入了火坑。

可是,那段日子里,杏花坠入了爱河中,其实这是她一厢情愿的爱河。常理设计好了圈套,诱惑她一步步钻进去。而且,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常理和他走在晋祠旁边,在一个大树下,将她干了。而她痛并快乐着,她觉得她已经是常理的人了,此后就要跟着常理一辈子。

过了不久,学校散放寒假,常理说他有朋友在大同,邀请他们一起去玩。她回家告诉了父母,父母坚决不同意。夜晚,她偷偷地溜出来,跟着常理去了大同。

那位朋友接待了他们,安排他们住宿吃饭。在客栈里,杏花很累,她很快就睡着了,朦胧中,她感觉到有人爬上了她的身体,她下意识地张开双腿。这一切水到渠成,也驾轻就熟,因为只要他们在一起,常理都会这样的。

然而,奇怪的是,那个爬上她身体的男人刚刚干完了她,似乎并没有躺在一起,而是再次爬上来,继续干她。她睁开眼睛,借助着照进室内的月光,她看到床边站着好几个男人,他们都脱光了衣服,排着队干她。

她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

可是,常理不在身边。

她在大同举目无亲,一个人也不认识,只能听从这些人的摆布。他们威胁她说,如果她敢不从,就割断她的脖子。她不得不屈从他们的淫威,他们想在她的身上干什么,就让干什么。

再然后,她就来到了那家妓院。直到今天,他都再没有见到常理。

她相信是常理把她卖到了妓院。

以前,我走在大街上,看到街边的妓女,在朦胧的灯光下拉客,总感觉有一种耻辱感,觉得这些妓女毫无廉耻。原来,每个妓女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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