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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出嫁


日子一晃便过,转眼就到了婚礼前一天。

这些日子知微被拘在府里,哪里也不得去,嫁衣改了又改,嫁妆点了又点,做人媳妇的规矩礼仪学了又学,简直都快被折腾散架了。

终于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知微正想好好歇口气,老太太却突然过来了。其实这些日子老太太也很是紧张,有精力时也会帮着舅母和滟姨娘一块张罗收拾。不过老人家年纪大了,年前又大病了一场,精力实在有限。婚期将近这几日,老太太也顾不得自个儿的身子,忙这忙那的睡的比知微还晚。

知微正躺在床上使劲舒展身体,李嬷嬷便扶着老太太过来了,知微忙撑着酸软的身子起身,从李嬷嬷手里接过老太太,扶她在圈椅里坐好,嘴里道:“祖母,这么晚了你怎地还不休息?”

李嬷嬷笑着道:“姑娘明日便要出嫁了,老太太今晚哪里睡得着?”

老太太慈爱的笑道:“本来都已经躺下了,想起还有件事。”

知微给老太太倒了热茶,“还有什么事你让人来跟我说一声便是了,这段日子本就这样辛苦了,若是累坏了身子可怎生是好?”

老太太喝了口茶,放下茶杯道:“陪嫁的丫鬟婆子可都打点好了?哪些是要带走的,哪些是不要的,可都清楚了?”

“我屋里头的,姜嬷嬷肯定要带走的,画蔷春蕾还有如书那三个小的,夏荷……李嬷嬷定是舍不得让她跟我去侯府,便留在府里服侍祖母吧。我院里的婆子丫鬟也都还得用,便不另外拨人了,另外佟大家的和她的媳妇也是伶俐的。”知微顿一顿,见老太太满意的点头,这才放心道,“零零总总也有三十好几人了。”

老太太道:“算不得多,倒也不算少。夏荷留在孔府,你身边的大丫头便只有画蔷春蕾两个,如书几个也还小,怕还是缺人使唤的。这样,你原先放在我院里的文杏,我仔细瞧了瞧,倒是个沉稳性子的,她老子娘留在府里,过去侯府后你也好拿捏。”

知微自然连连点头,文杏这一年多在福安院里伺候,有老太太和李嬷嬷瞧着,她们道能用的人,知微自然是信得过的。何况如今文杏不受徐氏要挟管制,卖身契到了她手里,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

“另外,”老太太从李嬷嬷手里接过几张纸来,“早前我让人买了些手脚伶俐的丫鬟,交给李嬷嬷调教了数月,本来打算都给你的,不过你既已安排好了,这些丫鬟便留在府里。只这两个,你带在身边,留在屋里伺候吧。”

知微有些疑惑,李嬷嬷已经领了人进来。两个丫鬟神色恭敬的给老太太和知微请了安,瞧着很是规矩知礼,李嬷嬷命两人抬起头让知微瞧的清楚。知微一见这两人的脸,心里便咯噔了一下,莫名有些不舒服。只见这两个丫鬟长的如花似玉,身段也发育的很好,前凸后翘简直就是男人最爱的尤物,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老太太的用意。

老太太瞧着知微的神色,让李嬷嬷领了人下去,交给姜嬷嬷安置。

屋里只剩下祖孙二人时,老太太才叹道:“你心里可是不愿意?好孩子,这种事便是你再不愿意,也是免不了的,与其到时便宜了那些不安分的,还不如抬举你自个儿身边的。画蔷春蕾模样儿虽好,到底并不算出色,那三个小的也要三五年才长的开。这两个,卖身契在你手里,你拿捏着她们,若谁不安分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是打是卖全凭你做主,总要放心些。”

知微低低的唔了声,垂了眼捏着那两张薄薄的卖身契。早先心中的那点甜蜜和期待,便被这两张纸轻易的毁了去,变成了彷徨和恍惚。

“那位世子爷从前本就是花天酒地的人,虽说现在瞧来还好,可谁也保不准他日后不会变回去。这两人,先备着总不是个坏事。你也不是那起子善妒的,嫁过去便好好过日子。只是为人媳妇,到底跟在家做姑娘不同。你那婆婆看上去是好相与的,她虽是继母,算不得正经婆婆,但该有的规矩礼数还是得有,不得让人觉得你轻狂,谨小慎微总是没错的。侯府,好几房人住在一起,叔伯兄弟也不知好不好相处,未出嫁的小姑子也多,这些,全都得凭你自己去摸索。”老太太说着说着,感伤了起来,连声音都有些哽咽。

知微依过去,跪在她身前,像从前一样温顺的将头枕在老太太腿上,心知老太太若不是为了她好,也不会事事为她考虑的这样周全。

老太太抚摸着她的脑袋,缓了口气才继续道:“你与世子以前多有摩擦,婚后便再不能由着以往的性子对世子放肆。从侯府送的聘礼来看,世子对你还是很看重的,你收收自个儿的性子,莫再事事争强好胜,该忍的便忍一忍,女子太过要强硬气,是要吃亏的。这男人都喜欢那些个温柔善解人意的,你不是个笨的,祖母别的也不多说了……”

老太太关爱完,祖孙俩抱着伤感了一阵,便被李嬷嬷送回福安院了。

知微刚叹了口气,卓然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卓然今年七岁,这两年好吃好喝的养着,虽然还是瘦了点,个头却窜了一大截,只是小小一张脸愈发冷清,十天半月不见一个笑模样。他走进来,先看了看知微发红的眼睛两眼,木着脸问:“哭了?”

知微坐在床边没动,表情略带了点茫然,吸了吸微红的鼻子,“怎么,舍不得我嫁啊?”

卓然瞥她一眼,“安乐侯府二房的李思饶也在太学院上学,我找人打听了他们家——侯爷素来不太管事,侯夫人贺氏身子不大好,中馈一直是二房夫人周氏主持。长房除了李思渊李思瑞,还有两个庶出的儿子,一个嫡出女儿,已经订了亲,一个庶出的,还未及笄。”

“二老爷在户部谋了个金部主事的差事,虽然官职不高,却是个很能捞钱的差事。二夫人周氏是个精明的女人,你过去后,只怕侯爷会要她交出中馈事务由你管,她心里不痛快怕要找你麻烦。二房嫡子三个,年纪最大的二十,只有李思饶还未成亲,庶子女有两个,平时不敢露头的那种。”

“三老爷无所事事,靠府里养着的闲人,却最是风流成性,三夫人袁氏是个懦弱不管事的,三房的李思昊是府里年纪最长的,袁氏据说是无所出,因此他们那房没有嫡出,他是记在袁氏名下的,庶子女倒是有无数。”

“四老爷是个清高的,视金钱为粪土,却很享受别人的吹捧,常常为了赝品一掷千金,四夫人魏氏很低调,平时只吃斋念佛,府里的事一概不管。四房嫡子靠着李思渊的关系在五城兵马司谋了个差事,据说是个踏实的。我能打听到的只有这么多了,你自己当心点。”

这还是卓然第一次说话说的这样多,知微又惊诧又头晕,府里人多,关系自然复杂,她嫁过去后,要孝敬公婆,要讨好小姑子,要关心叔伯婶嫂……知微忽然想到至关紧要的一点,“侯府除了侯爷和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都没有正经事做,侯爷只挂了个闲职,就算二老爷再能捞钱,那也养不活侯府这么大一家人啊。”

“老侯爷当年挣下不少家底,庄子铺子也不少,要养活一家人也不是什么难事。还有侯府这几位夫人当中,有娘家背景不简单的——二夫人周氏,她娘家是安康伯府,安康伯府同时也是静妃的娘家,三皇子六皇子炙手可热,是太子人选呼声最高的。”

知微恍然大悟:“难怪侯府是周氏主持中馈。”

最后,卓然总结道:“他们家李思渊这一辈的排行是这样的——三房李思昊,二房李思凯次之,李思栢排三,接着才是长房的李思渊、李思瑞,四房的李思骞最末,这些都是嫡出的。”

卓然说完自己要说的,起身要走。知微忙拉住他,可怜兮兮道:“你说的我有点害怕。”

卓然挑眉,依然木着脸。

“你刚才不是说周氏会找我麻烦,周氏有那么强劲的后台,我的娘家人除了你谁也靠不住,可你才这么丁点儿,想帮我也帮不上……我岂不要被人欺负死啦。”知微眼里有着惶恐和退缩,垂首轻声道:“我真的怕。”

她一把抱住卓然,将脸埋在他小小的肩头上,闷声道:“都怪你,害我婚前恐惧了。”

卓然的身体僵了僵,半晌才抬手,拍了拍知微有些颤抖的肩头,似不耐烦的道,“怕什么,人给你一针你还人一刀……我也会努力。”

既然没别人可靠,卓然想,他会努力,争取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她强劲的后台,她便再也用不着怕别人了。

卓然走了后,知微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了。身体很累,心却慌怕的厉害,在床上滚了好几滚,又踢腿又蹬被还是没有半点睡意。姜嬷嬷轻手轻脚进来时,发现知微眼睛睁得老大,不由笑道:“姑娘可是紧张了?”

知微摇摇头,脸上没半点喜气。姜嬷嬷将手里锦帕包着的书本样的东西放在她床头,“姑娘若睡不着,便看看这个吧。不过现下时辰已经不早了,明儿寅时便要起,还有好多事儿要做呢。”

知微应了声,姜嬷嬷替她放下床幔便出去了。

知微乱七八糟的躺在床上,拿过姜嬷嬷给她的东西,掀了帕子一看,是本画册,翻开看了一眼,画册险些脱手砸在她脸上。知微两世为人,还真是头一回看见这么栩栩如生的春宫画,惊吓过后,便津津有味的研习起来。呀,这个姿势都行,腰不会断掉吗?啧,这个姿势真够大胆的,矜持的大家闺秀们看了不会羞死吗……

知微就在欣赏点评春宫画的过程中睡了过去,仿佛只是刚眯上眼,画蔷春蕾就喊她起床准备了。她还晕乎着呢,就被人急急忙忙剥光了按进浴桶里泡着,水汽氤氲的桶面上洒满了各色花瓣,丫头们又往里头倒了桂花香油,香气熏得知微更想睡。

足足泡了半个时辰,知微才得从桶里出来。邹氏陪着秦夫人已经进来了,梳头、绞脸,而后涂上厚重的妆容,好半天知微才得以睁开眼来,一看铜镜里的人,吓得险些摔了镜子。偏舅母还在一旁抹泪欣慰道:“瞧瞧,咱们知微可真漂亮。”

知微很无语,她都快认不出镜子里那个白面团是她自己了,舅母到底从哪里看出一团馒头是漂亮的?

然后便是一层一层的嫁衣往身上穿,一旁的喜娘眉开眼笑的说着吉祥话,头面首饰铃铛环佩压得知微几乎直不起腰,可还得一脸羞涩任人揉搓。

不知不觉就到了出门的吉时,秦夫人便给她盖上了盖头,听外头的动静,迎亲队伍已经到了。没多久,李思渊便被人迎了进来,知微听得他在外头给老太太和孔绍卿磕头敬茶的声音,老太太音色平静的叮嘱了两句,无非是要好好过日子,务必要把日子过的和和美美恩恩爱爱之类的。相较而言,孔绍卿就开心多了,一口一个贤婿好女婿的,看得出对于这门亲事,他是十二万分满意的。

李思渊行完礼,舅母和喜娘才扶着知微缓步走出来。知微一出来,李思渊的目光便再没从她身上移开过,虽然其实盖着盖头啥也看不见。

原本新娘子该由家中兄弟背出门的,无奈卓然只得七岁,便是他想背也背不动,这光荣的任务便落在了表弟柳弘文身上。知微趴在身形已经抽拔的比她高出不少的表弟身上,手里捏着颗大苹果,被他稳稳背上花轿。

知微坐在轿子里,也不知走了多久,耳边只听得鼓乐喧天,鞭炮齐放,直到轿子终于落地,知微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生出一丝紧张和对未知的未来生活的惶恐来。

只听喜娘笑嘻嘻的喊着新郎踢轿门,知微只感觉轿子晃了两晃,便有人打起轿帘,却是画蔷弯腰探身进来扶知微下轿,知微刚站稳,手里就被塞了一条红绸,由那一头的人引着往府里走。耳边是更喧嚣热闹的鞭炮声和恭贺声,地上铺着长长的红毯,一直通往喜堂。

在礼官的高声唱和下,知微跟着身边的人不断下跪起立,转身再跪,跪了又跪后,终于在她脖子都快压断了时听见礼官那一声悦耳的“礼成”,跟着便在红绸那端那人的牵引下,往新房走去。走了没多久,终于进了屋,被画蔷扶着坐到大红的喜床上。

“渊哥哥,快掀盖头,我们要看新娘子。”有脆生生的女声笑着道。

立刻有人附和道,接着便是一屋子女眷的笑闹声,闹着要李思渊揭盖头。

知微听见满屋子女眷声时,想到昨儿晚上卓然的话,未来要讨好这么多的小姑子和婶婶嫂子们,她不由得深感压力山大。

喜婆手上端了托盘来,盘里是一杆红绸缠的乌木称,红黑纠缠着,很是喜庆。李思渊拿起那杆称,薄唇紧抿小心翼翼挑起知微头上的大红盖头。

知微在盖头下看了半天大红颜色,终于揭开了盖头,眼前的明亮令她不由自主闭了闭眼。抬眼便对上李思渊的眼眸,却见他似怔了下,眉头高高挑起打量了她半晌才微笑起来。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眸里像是落满了月华,笑起来时,黑色的瞳仁里似一层一层地闪着光,安静清晰的映出知微的脸。

“哟,咱们渊兄弟一表人才,新娘子可都看呆了呢。”一声像是调笑的声音响起来。

知微脸上一红,忙低下头去,娇羞万状。

“可真真是个美人呢,比那画上的还好看,咱们渊哥儿最是有福的。”说这话的女人皮肤白皙,身段丰盈妖娆,一双眼睛透着精明的光,不停打量知微。知微从她的穿着年岁上猜测,她大概就是卓然口中二房那位二夫人周氏了。

便有几个妇人跟着打趣起来,知微的目光在屋里飞快的扫了一眼,夫人姑娘们一半一半,占了大半个屋子,每个人脸上看起来倒都是很喜庆,仿佛真正的为她这个新进家庭成员感到开心。

接着便是撒帐,枣子、花生、桂圆、莲子等跟下干果雨似的朝着知微砸去,好几下砸到她脸上,刚被绞过的脸被砸的生疼,差点没将她的怒气给砸出来——这到底是撒帐呢还是砸人呢!

终于挨到这些人砸完了,又有媳妇子端了盘饺子来,这当然不是体恤知微怕她饿了给她填肚子用的。那媳妇子夹起一个饺子递到知微嘴边,知微红着脸咬了一口,然后羞答答的吐在一旁的小碟子里。

便听众人哄堂大笑,笑着问她:“饺子生不生啊?”

知微心里大翻白眼,面上却还得继续低头娇羞状,“……生。”

众女眷又是大笑起来,那媳妇子赶紧说了几句吉祥话,什么早生贵子多子多孙,让众人将脸红的跟嫁衣一般颜色的知微又打趣了一番。

终于到了最后合卺酒的环节,知微握着酒杯,头也不敢抬,绕过李思渊同样大红的衣袖,只是身体挨近时,闻到了他身上熟悉好闻的熏香味,心头狠狠跳了下。李思渊垂眸时,瞧见她手腕上那串红豆手钏,唇角笑意便更深了。

终于繁琐的礼节都结束了,李思渊也出去待客了,留知微一人面对一屋子女眷们。

“好孩子,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先前说话的那位身段丰盈的女人上前来拉着知微笑道,“我是你二婶婶,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同我说便是。”

知微忙欠身行礼,“二婶婶。”

周氏笑着应了,又道:“你婆婆在内院招待女客,今儿你好好休息,明儿便能见到了。”

“嫂嫂喝茶。”一名穿着浅碧色妆花衣裳的小姑娘递过一杯茶来,对知微露出明亮善良的笑容。

“谢谢。”知微忙接过茶来,周氏便笑着替她介绍道:“这是我们府里的九丫头,是你四婶婶那一房的。”

又有几个姑娘给知微端糖递果子,知微一律奉送如春风般温暖的微笑,末了却没能记住几个。三夫人袁氏容貌清秀,确如卓然所言,瞧着有些畏缩,一只讨好地对知微笑着。四夫人魏氏根本没来,九姑娘李淑盈很是歉意的对知微道,她母亲因身子不适不能前来。

正当知微努力记着女眷们的名字排行时,一名穿着藕粉色锦缎的女子上前来,亲热的拉着知微的手,高兴道:“知微嫂嫂,可没想到吧,咱们竟然成了妯娌哩。我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可都要高兴坏了。”

知微眉心一跳,知微嫂嫂?这什么不伦不类的称呼啊,不过她很快认出眼前这个特意打扮了一番却仍是遮不住沧桑憔悴的瘦弱女子,这是安佳怡!

知微任由她拉着自己,讨好亲热的笑着,心里沉了沉。原就听说她嫁进侯府来,日子过的极不好,眼下瞧着,记忆里原本骄傲的从来不屑正眼看她的安佳怡瘦得似乎只剩下一把骨头了,衣服套在她身上,空荡荡的仿佛只剩下骨头架子。

知微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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