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她是蝶魄
沉砚说俞家阴阳师多数服务于灵异调查局那边,故而俞桑会出现在这里,肯定也是那边派过来的。
“你说之前陈琛那个灵调?”我拧眉。
沉砚点头,却又摇头,说灵调里面有陈琛不假,但其实是有两股势力。
一是陈琛,二是俞九龄。
俞桑就是俞九龄手底下派过来的,不知道是本家的,还是旁系。
他说在这样的家族里头,血缘关系和天赋无比重要,所以俞桑看着略微有些呆板,这就是学院派的产物。
但不得不说,她年纪轻轻就已经到了黄金级别的阴阳师,实在是难得。
“估计俞九龄这一次也只是想历练她一下,毕竟一个大学里头也不可能生了太大的风浪。”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早前还是晴朗的天,这会儿倒是变得阴沉地很,开学典礼也只是仪式而已,就在我们下楼的时候,却见着陆明轩一瘸一拐地朝这边过来,神色慌乱。
“小川,别过去,别过去,那边有鬼。”
“大白天的别胡说!”我压低嗓音,陆明轩稍稍恢复了一些神智,他说原本想去看看能不能偶遇那个美女,可没想到他好像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陆明轩扬了扬手里的珠串,说那是他奶奶在他来学校之前给他的。
“我奶奶说戴上这个,鬼怪不能近身,还有可能见着。就是一个白衣女鬼,头发那么长,半张血脸,还有金色的蝴蝶纹路。”
“在什么地方?”沉砚低声道,抬头看向陆明轩,他的语气略微有些急迫,我看了沉砚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
陆明轩指着前面,那茂密的林荫处,说就在那林子里,他叫我们千万别过去。
学校里出了名的情侣走廊,白天没多少人会在,晚上这儿可热闹了,又是挨着江水的,风景着实别致。
陆明轩带着我们过去,那儿看着的确有那么一丝丝阴森,走近了一阵风起,树叶沙沙沙落下来,旁边一栋老旧的音乐教师,一路都是银杏树,到了叶黄凋落的时候,这一带特别美。
当——当——当——
几声敲钟声,吓得我浑身一颤,陆明轩差点丢了手里的拐杖。
“你怎么这么胆小?”我嫌弃地看着陆明轩,他是吓得不行,他跟我说是个白衣女鬼,就在那老旧的音乐教师后头,这一带被铁丝网拉起来,美其名曰保护老教学楼。
但是在我们当中其实流传着一个故事,说音乐楼这里闹鬼,学校又怕事儿闹大,才将其封起来的。
都说进去之后能听到诡异的乐声,那些阴暗的窗户,爬满了爬山虎,莫名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阴森。
“哪里有什么人影,该不是你眼花了吧?”我拧眉,别说白衣女鬼了,就是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
陆明轩笃定,说就是在这一代,他描述地很详细。
我们走到那栋老旧的音乐教师前,八年前有个小姑娘,是教师的孩子,在这里吊死,后来陆陆续续就有不好的传闻出来,三年前,一个男老师从楼顶坠落下来。
之后那关于闹鬼的传说,便此起彼伏,这一带也没人来了。
彻底画上了封印的符号。
我们绕到那栋楼后面,可以看到一楼破旧的玻璃窗户里头,好似有黑影攒动。
忽而一抹白影。
“啊——”陆明轩猛地一声尖叫,抓着我的手滑落下来,噗通一下坐到了地上。
的确一个白色的背影,听到我们的声音,她慢慢转过头来,可不是那张血脸,却是一张清秀的脸,那个在行政楼面前看到的那个女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
“同学,吓到你们了啊。”她的声音特别温柔,温柔地能滴出水来。
我忙一把拽起陆明轩,他愣了一下,嘀咕了一股,说什么不可能的,他见着地就是白衣女鬼。
“少说两句,她是个人。”我咬牙,低声道,脸上带着笑意,这女子穿得很仙,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我回过身看了沉砚一眼,却见着他呆愣在原地。
女人笑了一下。
沉砚猛地皱眉:“你是?”
“我是新来的音乐老师,我叫陈蝶魄。”她凝声,谈吐之间,气质特别,整个人都显得高高在上的样子。
沉砚没再说话,却见着陈蝶魄笑了,说她听闻这音乐楼的事儿,才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吓到我们了。
陈蝶魄说没什么事情,就先走了。
我愣在原地,沉砚一时之间没有说话,可是他的眼神,却让我有些不舒服。
他不是这样的男人,我很清楚,可是对于这个陈蝶魄,我却没有丝毫的把握,她太完美,完美到连一个女人都会嫉妒的。
“你没事吧?是不是以前认识?”我盯着沉砚,他站在那儿,摇头,说只是与故人有几分像而已。
陈蝶魄的出现让我的危机感越发地深了,甚至心里面也开始胡思乱想了。
沉砚好似察觉出我的不安,伸手过来,攥着我的手。
走出那条情侣走廊的时候,迎面碰上俞桑,她怔了一下,满脸疑惑,低声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了?”我忙追问,俞桑盯着我看,支吾半天,手心里立着个小人儿的白色符文,她立刻将那符文收了起来。
俞桑一脸警惕,甚至还在用那种提醒我的眼神,与我对视。
我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到那只落在她手心里的千纸鹤,沉砚说那是追踪鬼怪的千纸鹤,头上有一点红。
“你说得没错,千纸鹤所指引的地方,就在这一带我要追踪的人就在这里,不巧你们也在。”俞桑眯着眸子,满脸严肃。
陆明轩上前,笑笑:“你长得这么可爱,怎么一脸严肃。”
他伸手,俞桑下意识地躲开,满脸嫌弃,眼底写满高冷。
我憋着笑意,但是俞桑这意思,明显是怀疑上沉砚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陆明轩说他看到女鬼,我们就跟着过来,谁知道是个新来的老师,这也怀疑?”
“你们在说什么,怎么听着一头雾水?”
陆明轩嘟囔道,他说他能作证,我们只是来这里扫了一圈。
俞桑皱眉,手心里再度多了一只千纸鹤,这次是全新的,紧接着那只千纸鹤只是绕着她的人,转了一圈,便落了下来。
人跑了。
俞桑满脸不甘心,沉砚绷着一张脸,上前道:“纸鹤追踪的法子,不是出自俞家之手吧,这不该是阴阳师的套路。”
“嗯。”俞桑清冷的话,她的眼底,对鬼怪爱憎分明,甚至一句话都不想跟沉砚多说。
“是谁教给你的?”
俞桑抬眸,盯着沉砚看:“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是谁教给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最好不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生事儿。”
俞桑转身往前面走,这妹子性格倒是鲜明,我憋着笑意,她是对沉砚给了一张狼人牌呢,笃定他是个坏人。
沉砚叹了口气,说俞家倒是把姑娘给教傻了。
“怎么,沉大侠还想亲自调教不成?”我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沉砚摇头,说可惜了俞桑这样的筋骨,落在俞九龄的手底。
陆明轩怕得要死,非得我们护送他去人多的地儿,千恩万谢才赶着离开,那怂的模样,哪里是人前那个人气高涨的学生会主席。
沉砚跟我说起俞九龄这个男人,他说可以用权势滔天来形容。
“他不是跟陈局平起平坐吗?怎么会权势滔天。”我实在不明白。
沉砚说俞九龄这个人,放在古代那就是佞臣,绝对是左右皇权的第一把手,也是隐藏的最深的老狐狸。
就算陈琛再怎么厉害,在俞九龄的面前也还是得给几分面子,这是沉砚说得。
跟俞桑说起俞九龄这个人,她的眼底甚至起了一丝抗拒,更多的却是敬畏。她没有跟我们说一句关于俞九龄的事儿,只是几次三番提醒沉砚,若是伤了人,她自然不会手软的。
我们出校门的时候,彭轻轻找我有些事儿,就让沉砚在原地等我几分钟。
彭轻轻这人可不乐意来学校,早前我以为她会跟着顾玄武去杨家村,可似乎猜错了。
“小川,你就告诉我,怎么进去那个所谓的杨家村,我跟杨雪绒也不熟,以前也没去过那种地方,我怕出事。”
彭轻轻嘟囔着道,挽着我的手,说不如要我再带她去一次,她倒是天真,去那地儿可是会死人的。
我摇头,如今身上还带着那么多没有了断的事情,哪里敢再去招惹。
彭轻轻说她不怕,过了这么一夜,她越发笃定,自己没了顾玄武不行。
“你就告诉我吧。”
彭轻轻说她那次醒过来之后,头时不时就会疼一阵子,有时候才发生的事情,都会记得不清楚。
我往前面去,原以为她有什么事儿,非得见面说,还是逃不出顾玄武的魔爪。
“那不是你家沉砚,沉公子吗?”彭轻轻皱眉,指着沉砚道,此刻他的怀里多了一个女人,我吓了一跳,那陈蝶魄还真是阴魂不散。
彭轻轻二话没说,挽着袖子就朝前面去,那速度比我还快,整一个正室的架势。
我忙跟着上去,彭轻轻的嗓门很大:“你怎么回事儿,投怀送抱呢,还有你,花心肠子,顾玄武临走前说了,你得好好待川儿,你看看你。”
我自诩彭轻轻以前对我没那么好,也不觉得自己是万人迷,可是此刻……
唯一可解的就是,彭轻轻是真的太想要去杨家村,这是故意在讨好我。
陈蝶魄满脸慌乱,她吓得不行,温柔的声音:“对不起,是我莽撞了,刚才那辆车太快了。”
“没事。”沉砚低声道,陈蝶魄低下了头,一副被彭轻轻欺负地要命的模样。
越是这样,越是让我看不过去,我皱眉:“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抢在沉砚之前,陈蝶魄轻声道:“是我不小心,在路上走,没想到后面的车子开那么快,慌乱之下就撞到他身上了,谢谢你啊,同学。”
彭轻轻狐疑地道:“这路那么宽,非得走路中间是吧。”
“轻轻,别这样。”我忙伸手,看了沉砚一眼,他倒是没别的什么神色,但是那陈蝶魄却是一脸愧疚,旁人开始指指点点,彭轻轻在学校里本就出名。
好些人看不惯她行事作风,嚣张跋扈,这会儿肯定是站在陈蝶魄这个看起来是弱者的身上。
“看什么看,没见过吵架啊。”
彭轻轻气得不行,我拽着沉砚就走了,不是小气,而是怕极了陈蝶魄那种柔弱的眼神,我是做不来的,但我清楚这样的眼神在男人身上是特别管用的。
楚楚可怜,足以撩动人心。
“我是帮你啊,你就傻吧。”彭轻轻凝声,端着架子,“顾玄武临走的时候,可是说了。咳咳。”
“我的事情,暂且还不需要顾玄武来插手,你不是想知道杨家村怎么走吗?”
就这么几句话,彭轻轻瞬间叛变,刚才还一副为我两肋插刀的样子,现在完全成了狗腿子。
沉砚勾唇:“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咳咳。”我轻声咳嗽道,“你们适可而止吧。”
沉砚攥着我的手,百分百肯定,说是那个女人,忽然撞过来的,他也吓得不行。
我眯着眸子,眼底写满了威胁:“是吗?投怀送抱,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沉砚沉公子?”
“老婆大人饶命,下次绝对躲开,不管她会不会摔了。”
“啧啧,就这油嘴滑舌的样子,祁小川,你是瞎了眼吧,这还比不上那个……陆……”
“你且住嘴吧,赶紧回去,你们彭家事儿可不少呢。”
彭轻轻顿住,看着我,犹豫着要不要说话,后来想了一下,出于好心,她才跟我说得:“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外婆,妙姑来我们家了,她跟爷爷哭诉了半天,说你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彭轻轻皱眉,说她虽然不知道当中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但是害死秦绾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我。
“但你外婆描述起来,你好像是被顾玄武蛊惑的,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魔。”彭轻轻摇头,说我们的资历暂且没他们那么深,就算是有,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儿。
“还有一件事情,你外婆,好像想嫁入彭家。”
“什么?”我诧异,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彭轻轻说她也只是偷听到的,不确定是不是真相,也不确定前面有些什么。
“总之等个几天就清楚了,没准到时候我们就成一家子了。”彭轻轻笑着,“这水怕是越发浑浊了,我那父亲,怕是又要张罗着找新的媳妇。”
彭轻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拧眉,说秦家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
“断的这么彻底?”
“不是我要断,是他们逼我的。”
彭轻轻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会走我的这条路子,她说彭家可比我们家恐怖多了,她若是敢脱离,怕也只是死路一条。
“旁人看我那般风光,却不知道这些风光之后,藏着地是什么恶心的东西。”彭轻轻笑笑,叹了口气,自嘲般地笑笑,“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
彭轻轻说我们兴许有些相像,兴许她比我更身不由己。
总之感叹了几句,才离开。
我盯着彭轻轻背影,这人今儿莫名其妙,有些伤感。
沉砚却说,这是提前看到自己死亡的人,看的通透的人才会说这样的话。
我们没有住校,沉砚在学校附近给我找了个地儿,很简洁的小屋,足够我们俩生活了。
可走到小区门前,我差点又吓傻眼了。
俞桑站在我们前面,我楞了一下:“你这是跟踪我们?”
“哪里需要跟踪,我的千纸鹤带我来的,说吧,我可不相信这么多的巧合。”俞桑眯着眸子,落在沉砚的身上,那一副审视犯人的眼神,在她的眼里已经完全笃定沉砚就跟这些天,校园里发生的事情有关系。
沉砚不理会她,她便一直跟在后面。
我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呢,我们也才进来。”
“你不信,那么我走在前面,你们跟在后面。”俞桑摊开她的手,那只千纸鹤像是获得了自由,朝着前面飞去。
我与沉砚对视一眼,他眼底平静,跟着过去。
的确是在我们要住的那栋楼下,沉砚笑笑:“所以呢,就能证明那只作妖的鬼是我?你先告诉我,教给你这个办法的人是谁?”
俞桑愣了一下,她说她观察过沉砚,发现他身上的气息很稳,甚至可以掩盖自己身上的鬼气,但是有一点,在她这儿,没有鬼可以掩藏地了。
“或者,你去问问俞九龄,认不认识沉家的人。”
沉砚拧眉,说俞桑去问完就会知道,没必要一直缠着他。
可是俞桑就跟个橡皮糖似的,说她不能看着沉砚害人。
“画骨画皮,你今晚要是不出来害人,我便相信你是清白的。”遇上那个拧眉,说那鬼保持不了太久的人形,已经显露过一次,今晚再不抓着人心的话,怕是还会原形毕露,到时候抓起来也是容易地多。
沉砚清冷的声音:“随便你,守着我这儿,是不可能有结果的。要么去问问教你这个方法的人,要么去问问俞九龄,他们都会告诉你,我是谁。”
我嗤嗤地笑着:“你这样威胁一个小姑娘,真的好吗?”
沉砚却说,这并非威胁,只是了却一些琐碎的事情,他可不想跟个小姑娘纠缠。
更不想走出去,身后都跟着一个小姑娘。
这话倒是不错,可是俞桑不走,她就站在楼道里,我看不下去:“要不你跟我进来,这样近距离观察,才能抓到真凶。”
这话音一落,沉砚黑着一张脸,埋怨我。
我只是无聊,找个人一起聊天,我跟俞桑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她看看我,我看看她。
“要不说说你在俞家的事儿吧?”我轻声道,这般问,只是话家常,可是姑娘依旧警惕地很,不跟我说话,甚至我递给她的水都不喝。
俞桑执拗,说沉砚要是认识俞九龄,就给他打电话,她要是没有主动接到俞九龄的电话,绝对不会离家的。
这一根筋的姑娘。
“那你跟我说说,学校的事儿吧,沉砚现在不在。”我拧眉,盯着她。
俞桑倒是松口了,她说她已经在学校里转过了,有几个地方是鬼气特别浓,我们今儿去的那个老旧的音乐楼,还是以前死过人的地下车库,另外还有一个就是神秘的438教室。
“所有的我都弄清楚了,只等着那鬼出现。”俞桑说不能再看着人死了,不然她没法交代。
墙上的钟,滴滴答答地走着,俞桑却一直坐在那儿,一直等到入夜之后,她今晚跟我一起睡在客厅,沉砚整个黑着一张脸,俞桑不睡,就跟看犯人似的,看着沉砚。
沉砚说我傻,我说对付这样天真一根筋的妹子,就得证明清白。
其实我也好奇,为什么俞桑会追踪到这儿来。
而且我更好奇的是,学校里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儿。
滴答滴答——
午夜十二点。
俞桑猛地睁开眼,我不可能睡得着,也坐在那儿,我们三个人,隐藏在黑暗之中。
俞桑的眸子,微微变色,能看得出来一抹微红。
窗外风声很大,吹得声音越来越大,我猛地惊醒,乌鸦的叫声划破天际,吓了我一跳,一道黑影闪过,俞桑猛地惊起,她皱眉,怕是调虎离山之计,谨慎的很。
沉砚嘘了一声,一把将我扣紧。
咚咚咚——
黑暗中响起的敲门声,吓得我头皮发麻,我害怕地缩了起来,蜷缩在沉砚的怀里。
他站起身来,门外那阵敲门声越发的急促,我不知道是谁,那么不要命。
门铃也跟着响起来,门吱啦一声打开,一道白色的影子蹿了进来:“求求你们,救救我,救救我……”
那个女人疯了一样,慌不择路,可是依旧撞入沉砚的怀中,死死地抱着他,像是橡皮糖似的。
我愣了一下,借着外头的光,才看清楚这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这才是名副其实的阴魂不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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