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黑化
“偷走姨娘药渣的丫鬟叫小红，大爷差人搜过她住的屋子，这东西便是从她屋里搜出来的，我偷偷扣下的。”青莲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
“不就是块帕子？”陆祈年很无语。
唐沐瑶红着眼道：“二爷瞧清楚，这是泠州特有的软黄金，侯府上下有谁会用如此珍贵的料子做手帕？她倒是大方，竟然随手赠这种帕子给一个粗使丫鬟。”
陆祈年心头震撼。
他虽不懂料头，却也瞧得出这帕子是张窈常用的那种。
唐沐瑶哭得抽抽嗒嗒，肩头一颤一颤的：“二爷可知孩子落下来时有多大……”
她颤巍巍地伸出手，比划着。
陆祈年听得心如刀割。
他自己就是庶出，他怎么能不怜惜这个孩子呢？
“来人，把窈娘叫过来……罢了，我过去。”陆祈年想起张窈的眼神，心头就忍不住泛起疼爱。
唐沐瑶长睫一颤，紧紧拽住他：“二爷还想包庇她？”
“我先问清楚，一块帕子毕竟无法作为证据，否则大哥也不会放过她……”
“这毕竟是二房的事，大爷怎么可能伸长了手来料理二爷的后宅？大爷显然是想让二爷自己料理的。”
陆祈年一怔，好像确实是这么个理。
“况且，大爷也未必真会盼着二爷好，咱们二房越乱，越斗，可能才会越如大爷的意。”唐沐瑶冷笑。
当初她在清露庵吃苦时，去找她的也不知到底是大奶奶，还是二奶奶。
但从后面的情形看，那位应该是大奶奶无疑。
同是江家女儿，表面是情深意重的孪生姊妹，背地里却你争我斗，笑死个人。
这次她算看明白了，大奶奶不会当她的靠山，想在侯府过好一点，她必须靠自己，靠陆祈年！
陆祈年听了她的话，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话？想挑拨我跟大哥？”
唐沐瑶顿时泪如雨下：“二爷当真是猪油蒙了心。我才是你的枕边人，我挑拨你跟大爷，对我有什么益处？有件事，我一直不曾告诉二爷，怕的就是二爷和大爷生分，事到如今，大房既然不仁义，我也没必要保守这个秘密了。”
“什么秘密？”陆祈年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挥手让青莲退下。
四下无人，唐沐瑶款款道来：
“二爷的生母压根不是老侯爷的姨娘，而是他的外室，名唤裴芸。她死前那段时光，便是在清露庵里度过的。”
外室？
陆祈年脑子发晕，到头来他连个庶子都不是，竟然是个下贱的外室子？
“裴娘子也姓裴，长公主也姓裴，同姓同宗，也不知长公主为何这么容不下裴娘子。我住的那间屋子，恰是裴娘子当年住过的，我也是无意中发现了裴娘子的日志，才得知这一切。”
“当年侯爷和裴娘子情投意合，不愿娶长公主，长公主利用权势逼迫侯府，侯爷和裴娘子这才被生生拆散。裴娘子为了侯爷，甘愿做了外室，不敢抛头露面。”
“侯爷愧对裴娘子，又不喜长公主，便提议将二爷和大爷互换。裴娘子起初是不敢的，便在临产前跪在了侯府门口，想央求长公主大度一些，让她入府。她想着，只要你能名正言顺地成为侯府子嗣，她丢脸吃苦都无所谓。”
“可长公主何其心狠，宁可让她大着肚子跪一天也不答应，她最后生生跪到破水倒在侯府门口。”
“裴娘子也是那一日彻底想明白的，为了二爷的前程，她斗胆答应了侯爷的提议，将二爷和大爷互换。”
“裴娘子把大爷视如己出，看着他的脸，日日夜夜念着二爷。有一日实在想得厉害，便趁大爷熟睡之际，偷偷去侯府门口蹲着，盼着长公主能带二爷您出府，远远看上一眼也是好的。岂料没看到二爷，回去却发现大爷不见了。”
“裴娘子吓得不轻，到处找寻，大爷就这么丢了。侯爷因此万般责备裴娘子，裴娘子伤心欲绝之下，卖身为奴，想潜入侯府伺候二爷。”
“那时二爷被长公主养得瘦巴巴的，裴娘子便想悄悄给二爷哺乳，被长公主察觉，一口咬定裴娘子想谋害您，裴娘子为了二爷的前程，什么都不敢辩解，侯爷因为换子一事心虚，也不敢向着裴娘子，便任由长公主把裴娘子送进了清露庵。”
“二爷去过清露庵，那日子哪里是人过的。我年轻，尚且受得住，裴娘子生过孩子又心有魔怔，哪里受得了姑子们的折磨，最后……哎！”
屋外蝉声阵阵，酷暑的热浪无孔不入，钻进屋里。
明明燥热无比，陆祈年却听出一身冷汗。
他干哑问道：“最后怎样了？”
“悬了梁。”
陆祈年猛晃了下，趔趔趄趄，被唐沐瑶拽到床头坐下。
良久，他才失魂落魄道：“这些都是真的吗？”
唐沐瑶点头：“二爷若是不信，可亲自去一趟清露庵，我将日志藏在了……”
陆祈年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一动不动。
唐沐瑶叹气：“倘若长公主和大房对二爷好，我也不愿意将这个秘密和盘托出，可如今……侯府如今都是大爷说了算，掌家权也被大房收走了，二爷还傻乎乎地被忽悠去了军营，二房猴年马月才有出头之日？”
陆祈年的心情沉甸甸的。
他以前就怀疑陆辞寒把他骗去军营是不怀好意，结合上一辈的恩怨，彻底印证了他的猜疑。
唐沐瑶心有灵犀道：“长公主和大爷他们定然都知道这些事的，否则大爷哪能认祖归宗呢？可二爷瞧瞧，他们对裴娘子哪里有半分愧疚？让二爷继续留在侯府，似乎都是对您的恩赐。”
陆祈年额头青筋爆起：“你说得对。”
“所以二爷别去军营了，回府吧，长此以往，您在侯府会豪无立锥之地的。”
陆祈年此时眼神清明，坚定点下头去：“好，我确实应该回府了。”
唐沐瑶见这番话奏了效，这才叹气道：“我怀疑张姨娘和大房那边达成了某种默契，大奶奶这才一心向着她。此前见红一事，二爷可还记得？张姨娘送我的茶具里含有朱砂，可那茶具原是长公主的。”
所有事情一串联，陆祈年顿时醍醐灌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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