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你可是来接我去侯府的？
任何一段感情的割舍，都需要过程。
曲清如此前只是不安、害怕，担心曲母找到亲生女儿后，便会疏离她，可心底对曲母的敬爱却是半分不少。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一个道理：血浓于水。
心里痛得密集，但曲清如的脑子却反而越来越清醒。
她不是个遇到事就躲避的性子，她松开拽曲母的手，后撤两步，缓缓跪下。
曲母无措地望着她：“骄骄，你这是……”
曲清如朝她磕了三个响头，咚咚咚的，每一次额头碰地都发出沉闷的响声。
磕完，她才道：“这世上断没有阿娘跪女儿的道理，阿娘为了妞妞阿姐，陷我于不仁不义之中，我无话可说，只能跪回去。”
“阿娘的养育之恩，我这辈子都难以报答，我可以赚钱为您养老，可以想法子帮您赎回女儿，亦可以尽心尽力帮她操持婚嫁。但是让她跟我共侍一夫，我做不到。”
曲母知道曲清如是那种说一不二的性子，既然这么说了，便是当真这样打算的。
她目露哀求：“骄骄……”
“阿娘亏欠她，我不亏欠。阿娘想怎样补偿妞妞阿姐，我都不会多说半个字，但你不该用我的幸福去补偿她。”
“这世上又不是没男子了，为何偏要让我和她相争？倘若寒郎亲口对我说一句，他看上了妞妞阿姐，我二胡不说，定会拱手让出正妻之位。”
曲清如说完这些话，不再言语，倔强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曲母难堪地瞄了她一眼。
曲清如眼神坚韧，倔强地盯着曲母的脸。
曲母没敢多看，其实只要她定睛细看，就会发现她的坚韧之后，带着一击即碎的脆弱。
俩人僵持片刻，曲母到底是率先爬起身：“骄骄，是娘老糊涂了，你且忘了我适才说的那些话吧。”
曲清如随即起身，蹲在曲母身前帮她揉膝盖：“好。”
原本亲密无间的母女情，这一刻陷入尴尬。
曲母没脸再逗留下去，狼狈地离开侯府。
曲清如差人安排了一辆马车，送她回曲宅，没有像上一次那样一路送到侯府门口。
“紫苏，安排一下，我要去明月楼。”曲清如什么都没多说，神色如常，只是和管事们说话时有些心不在焉。
曲清如沉思了一路。
这世上有什么是她的呢？
这么衷心的紫苏，也是认定了自己是她在江家便服侍的主子，才会对她好；阿娘是失去了妞妞，才会将她抱回去以解心头遗憾；江鸿是为了权势，利用她巩固和侯府的姻亲；江母，呵呵，从来没有把她当女儿，满心满眼只有江绾一个。
不过她不在乎，她有银子便够了，她要赚很多很多银子。
曲清如主仆抵达明月楼时，真姬美子正在跳舞，她作为舞姬之首，并非每一场都会跳。
曲清如上楼时，透过帷帽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身段妖娆，往后下腰时柔软如绸缎；胸前饱满，腰肢纤细，两腿笔直。
她穿得料子少，便是曲清如一个女子看了，都忍不住多看几眼，遑论男子。
正在跳舞的真姬美子也看到了曲清如，她一边舞着，一边肆意打量曲清如，眼底充斥着一丝挑衅。
“紫苏，告诉掌柜的，等跳完舞，把最中间那个舞姬请过来。”
自打请了这些舞姬，明月楼便开始日进斗金。
曲清如进厢房前，又看了一眼一楼的食客，他们的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舞姬身上，垂涎之色溢于言表。
紫苏传完话回来后，又等了两盏茶的工夫，真姬美子才姗姗来迟。
真姬美子没有换衣裳，脖颈下露出一块白皙的肌肤，腰肢也露了一圈，盈盈一握。
她一进屋便往曲清如对面坐下，不悦地瞥紫苏：“倒茶呀，渴死我了。”
紫苏气闷：“你见到我家大奶奶，怎得不见礼？”
真姬美子笑得花枝乱颤：“哦哟，我又不是你们大梵朝的人，还要遵守这等破规矩？你一个丫鬟冲我大呼小叫的，又算什么？”
紫苏张嘴就要回怼，被曲清如一个眼神制止了：“紫苏，你先出去，找掌柜的点几道菜，咱们中午在这里用膳。”
紫苏不高兴地给真姬美子斟茶，便退了出去。
真姬美子眼里划过一抹妒忌。
等了半晌，不见曲清如说话，她忍不住开了口：“怎么，你可是来接我去侯府的？”
“所以给我家夫君做妾，是你自己的意思？”
真姬美子扭着身子放下茶盏，不高兴地冷下脸：“什么做妾？我是想让他娶我，你们大梵朝不是有平妻吗？”
“哦？你连这个都懂？那你可知，我朝王侯将相重出身，断没有人会娶个伶人回家为妻的。”曲清如很平静地说完这个事实，没有带半丝嘲讽。
真姬美子却很激动地摔了手边茶盏。
“大奶奶？”外面响起紫苏的声音，很担心的样子。
真姬美子风情地咯咯笑：“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能把东家给伤了不成？”
曲清如随即出声安抚紫苏：“没事。”
她定睛看着真姬美子：“你们舞姬班子的班头可在？”
“做什么？”真姬美子警惕地敛了笑。
“为你赎身。”曲清如来之前便想好了，她挣钱的目的是想让阿娘跟着她一起享福。
事到如今，真姬美子一日不得自由身，阿娘便一日不得笑颜。
她觉得曲母如今已经不再需要她这么一个养女，那她便尽量偿还掉养育之恩，从今往后，她的未来也不必把阿娘考虑进去。
这个念头一浮起，曲清如的心口就像被戳了一刀，血淋淋地痛。
真姬美子冷笑：“不需要。”
“所以你是自甘堕落，甘愿以色侍人？”曲清如还是正常询问的语气，不带半分嘲讽。
真姬美子却激动地站起身：“以色侍人？呵，你可知我是如何长大的？我若不如此，坟头草都一人高了！你什么都不懂！你抢了我娘原本对我的那份照顾，如今倒是在我跟前说起风凉话了！”
“罢了，你回去歇着吧，紫苏，送客。”曲清如原本只是想跟她好好聊一聊，见她如此，知道这也是一个苦命女子。
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怎会甘愿放手？
但陆辞寒不会是她的救命稻草。
紫苏听到这话，迫不及待地进来，警惕地看着真姬美子：“请你离开。”
真姬美子已经做了几年舞姬之首，素来是被人恭维着的，哪里受得了曲清如主仆的冷待。所以她也不再逗留，转身便昂着下巴走了。
“大奶奶，你看她多没规矩！”
曲清如收回视线：“紫苏，让掌柜的把她们班头找来。”
阿娘，救出她后，您的养育之恩，我也算还掉一大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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