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你退赛吧
面具男子话音刚落，很快便有人拿来一张名单，双手呈到他身边的黑衣男子手里。
黑衣男子脸上有个狰狞的刀疤，从额角划过左眼角，最后定在鼻梁上，只是看一眼这道刀疤，便已经能想象他当时受伤的模样有多骇人。
刀疤男身旁有个大腹便便的男子，是好绣坊的东家沈东山。
刀疤男很不客气地戳了下沈东山的后腰，沈东山回头剜了他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指着名单道：“赫连先生，她不是我好绣坊的，你便是看上了，也不能强抢民女。”
刀疤男看了一眼他指的名字：“江如。”
赫连玦扯了下嘴角：“江如？她好端端的，故意扮这丑样作甚？真扫兴。”
刀疤男闻言，二话不说便让人端来一盆清水，朝曲清如所在的那一块泼过去。
曲清如刚画好待会儿要刺绣的花样子，从天而降一盆水，把纸打湿了。
刚刚画好的花样迅速晕染成一团，毁了。
被泼到水的绣娘们惊呼一声，气呼呼地抬头看过去，只看到一袭白色身影，其他什么也看不到。
只有曲清如看向周娘子，周娘子皱着眉，收起刚才仰视的姿态。
“周娘子，好绣坊便是如此举办比赛的吗？有人如此捣乱，你们也不给个说法的？”
曲清如这么一说，其他绣娘们纷纷看向周娘子：“就是啊，我刚才手一抖，戳破了指头，血都晕上去了。”
“我也是，我这布料湿了，色泽有影响，下面怎么绣啊？”
曲清如掏出帕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渍，看到白帕子上的棕色，不由得叹了口气。脸上特地敷的粉面，这下没用了。
周娘子迫于压力，安抚住大家：“大家稍候，我找东家问问，刚才受了影响的只管放心，我定会为大家讨个说法。”
众人的怒气这才平息。
周娘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曲清如，这才上去上面那层。
她准确无误地来到沈东山所在的那一间，敲门进去，见过礼后，隐晦地瞥了赫连玦一眼：“东家，适才那水……”
“我泼的。”刀疤男凶巴巴地开了口。
周娘子皱起五官：“你这是很无礼的行为！”
刀疤男冷哼：“都绣的什么玩意儿？我主子要找的是刺绣绝顶厉害之人！”
“你懂什么？”周娘子气红了眼，“见微知著！窥一斑见全豹！荷花看似简单，却能从其刺绣针法、方式和图样上评判一个人真正的刺绣技术！莽夫！”
刀疤男神色一凛，浑浊的眼里浮起杀意。
赫连玦不耐烦地抬起手，刀疤男周身的戾气瞬间消散。
“下面有人易容，你没看出来吗？寻常人哪里需要易容的，若有人想利用此次比赛行不轨之事，你们好绣坊担待得起吗？”面具男子阴阳怪气地笑出声，语调极缓慢，听得人浑身不适。
周娘子想起“江如”的脸，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看向沈东山。
沈东山若有所思地瞥了赫连玦一眼，心道原来他不是想强抢民女，便道：“你让她们把易容都去了，若想比赛便堂堂正正地比，如此遮掩算什么？”
周娘子沉吟：“我看她此前应该是高门大户出来的，许是不想让人认出来，才会故意遮掩容貌。”
“无论如何，净面以后重新开始吧。”沈东山挥挥手，周娘子只能退下。
重新回到甲板上后，周娘子委婉地转述了东家的意思，解释那盆水时自然是说“不小心”洒下来的。
绣娘们得知有人没有以真面目示人，惊讶得相互捏了捏旁边人的面皮。
曲清如沉默了。
船已经行到泽湖中间，此时退赛也回不去，还要等到她们比完赛一起上岸，与其如此，还不如净个面继续比赛。
她不是害怕以真面目示人，而是清醒地知道，一个无权无势的“寡妇”想自己闯生活，美貌只会是其绊脚石。
不过如今遇上事儿了，曲清如倒也不怕，见山开路遇水搭桥便是。
待周娘子说完，便让所有人在第一层的厢房里歇息片刻，曲清如便趁机净了面。原本棕色偏黯淡的肤色，忽然似蜕了一层皮，变得白白净净，吹弹可破。
有人发现这一幕，惊讶得让旁边绣娘看。
一传十，很快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看向曲清如。
有不友好的，当下就挖苦上了：“我说怎得好端端有人泼水，原来真有个害人精！”
“就是啊，原本这小半个时辰都是用于比赛的，如今都浪费了，待会儿刺绣的工夫定然得缩短，哪里来得及啊？”
“都怪她，当自个是天仙吗？长得也就那样，还故意遮掩相貌！”
一字字一句句都往曲清如耳朵里窜。
她倒是不怕被人说三道四，只是今日没料到会出现这么一出。
曲清如不是个知错不改的，眼瞅着周围的人都离她几步之遥，隐隐约约将她孤立在角落里，她站直了身子，郑重地朝她们鞠了个躬。
“对不住，遮掩容貌之事确实是我不对，耽误了你们的工夫，我道歉。”
议论声渐渐消除，所有人都惊讶地望着她。
她们平日里稍微被人指指点点几下，就要羞愤不已了，压根没几个人能在众人的指责之下，如此坦荡地承认错误。
心底善良的，看她如此诚恳，当下便停止了指责。
但总有那么一两个是揪着不放的，不肯轻易原谅。
其中一个天青色罗裙的，阴阳怪气道：“这么一句道歉便算了？你害得我们所有人都要成功新开始绣，原先的灵感都没了，有的甚至手感都没了，最后的名次兴许都因为你而有了改变。”
“正是，我刚才吓得手指被戳了下，眼下还痛着，待会儿定然会影响发挥的！”
曲清如平静地看向那俩人，其中那个天青色罗裙的她记得，此前周娘子给她请柬时，这人最是不服气。
她的鬓发和额角的碎发被水打湿，粘在白嫩嫩的脸上，水灵灵的，看得人挪不开眼：“那你们想我怎么办？”
那两个绣娘定睛看了看曲清如的脸，顿时感觉心头越发不舒服了。
天青色罗裙的，咬牙切齿道：“你退赛吧！”
“对，退赛！”另一个紧跟着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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