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任凭处置

陆辞寒进门请了安，看到陆老夫人一直“哎哟哟”地轻轻叫唤着，关切道：“祖母可是哪里不舒服？楚家大夫医术高明，待会儿便要来给母亲问诊，到时候我请他过来给祖母把个脉。”

陆老夫人心头一跳，那哪儿行啊？

她装的，被楚大夫一号脉，楚大夫和她大孙子的关系又那么好，定然会告诉大孙子，她是装的。

不行不行。

陆老夫人原本还想装得病重一点，这样陆辞寒就不好意思再把钱嬷嬷做的糊涂事跟她牵扯到一起，眼下却是不敢再装了。

她拿开捂着额头的手，慈眉善目道：“还是你孝顺，我这是老毛病了，一回来就容易不舒服，哎。这不是孙媳妇险些出事嘛，你祖父又托梦给我了，叫我没事别老往侯府跑，多去别院里住住，权当散心。”

“祖母又要搬去别院了？”陆辞寒无辜地抬起眼。

陆老夫人不情不愿道：“嗯，你那别院甚是漂亮，我很是喜欢，闲来无事请几个老姊妹过去赏花吃茶，惬意得很。”

事实上，压根没几个人愿意过去，偏远不说，平日里想吃点京城时兴的瓜果点心都不容易，每每买过去都已经凉透了。

她喜欢热闹，她受不了那份冷清，可这武阳侯府容不下她呀！

一向明事理的钱嬷嬷回来就干糊涂事儿，侯府的风水怕是跟她相冲。

“孙儿过来正是想请教祖母，有关钱嬷嬷……”

陆老夫人摆摆手：“她做的糊涂事天理难容，你只管秉公办事即可，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轻饶她。”

她始终想不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帮钱嬷嬷开脱，只能选择明哲保身。

陆辞寒颔首：“既然如此，那我便做主放钱嬷嬷回乡荣养了。”

陆老夫人鼻子一酸，眼眶微红，最终点了下头：“你做主吧。”

陆辞寒能这么说，显然是因为钱嬷嬷的罪名已经落实了，她作为武阳侯府的老夫人，哪能包庇一个嬷嬷？到底是她们侯府的血脉更加重要啊，不严惩钱嬷嬷已经是侯府最大的仁慈了。

陆辞寒挑眉：“老祖宗不想知道……”

“不必多说，错了便该责罚。我知你是看在她伺候我多年的份上，才没有罚她，如此已经算是对她的恩赐，足够了！也是你好心全了我和她主仆一场的缘分。”陆老夫人不敢为钱嬷嬷求情，她若求情，老侯爷夜里不得来掐她？还得拖着她的魂魄去陪他吧？

“钱嬷嬷宁死不屈，说她没有用针扎安哥儿，她怀疑是您……”

陆老夫人脸色大变，怀疑她朝自己曾孙儿扎针？疯了吧？

她赶忙摆摆手岔开话题：“我不想听她的事情了，哎哟哟，我在这里待得越久，头越疼，马车准备好了吗？箱笼都搬出去了吗？”

要死了，钱嬷嬷的脑子进水了不成？竟然胆敢冤枉她？

陆老夫人不知该怎么自证清白，她可不想被钱嬷嬷泼脏水，催着丫鬟们尽快把东西搬出去，主动往外走。

她没想到钱嬷嬷就跪在院子里，她立马别开视线，就像没看到一样，面无表情地从钱嬷嬷身边走过。

钱嬷嬷泪流满面：“老祖宗，您不能丢下我不管啊……老夫人，老夫人……”

陆老夫人一个字都没回应她，毅然离开了暮春斋。

陆辞寒目送她离开，待院子里只剩下跪在地上的钱嬷嬷和他二人，才转身看向钱嬷嬷：“嬷嬷可愿走了？”

钱嬷嬷垂泪，没想到主仆一场，陆老夫人竟然都不愿意帮她做一点点主。

她知道陆老夫人是个明哲保身的性子，可这件事到底透着蹊跷，且她被冤枉，陆老夫人也不能撇清干系，她琢磨着陆老夫人怎么都会想法子偷偷见她一面，商议一下对策。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陆老夫人因为怕受牵连，竟然就这样撇下她不管了。

“我任凭世子爷处置。”钱嬷嬷生无可恋地委顿在地，眼里浑浊无光。

陆辞寒看着她，良久，叹了一声，阔步走过去把她扶起来：“嬷嬷不必如此，回去含饴弄孙何尝不是一件快事。”

“我哪有儿孙……”钱嬷嬷黯然失色，她若是有儿孙，早就将他们接来京城了。

陆辞寒也不是个无情的刽子手，恍然想起高总管查到的事情。

钱嬷嬷生了两个女儿，她丈夫拿着她在侯府赚的银子吃喝嫖赌不说，最后染了赌瘾，败光了她给家里积攒的家产。被追债后，甚至狠心把长得还不错的小女儿送去还债。

陆老夫人不愿意帮钱嬷嬷出头，后来是长公主找人出面，帮她救出小女儿。大女儿怕极了这样的父亲，求着钱嬷嬷把她嫁出很远很远，之后便断了联系。

后来她丈夫被讨债之人打断双腿，最后生活难以自理，死了好几日才被人发现。而她的小女儿日日以泪洗面，又嫁不出去，最后受不了闲言碎语自缢了。

陆辞寒叹了一声，钱嬷嬷到底没做过对不起安哥儿的事情，很多时候也都是尽量劝着陆老夫人不要犯糊涂的。

就在他准备去松鹤堂问问长公主时，张嬷嬷来了，见过礼后笑着说道：“世子爷，长公主听闻您要送钱嬷嬷回乡荣养，有个不情之请。眼下侯府缺人，长公主想问问钱嬷嬷，愿不愿意再辛苦几年，去松鹤堂帮帮忙，您的身契，刚刚已经跟老夫人要过来了，您若不愿意，身契便还给您。”

钱嬷嬷难以置信地抬起头：“长公主愿意让我去松鹤堂伺候？”

她在武阳侯府待了大半辈子，让她回那个毫无人气儿的家，只会日日以泪洗面。

张嬷嬷颔首，拉着她的手拍了拍：“长公主说了，世子爷查过不是您使的坏，新人哪有咱们这样的老人衷心呐！还指着您帮忙教出几个规矩好的，日后送过去归云苑照顾小世子=孙呢。”

钱嬷嬷激动不已，殷切地看向陆辞寒：“世子爷，我可以留下吗？”

陆辞寒哪会不同意，经此一出，钱嬷嬷会对他们无比衷心，当真放出府，他还得差人盯着，以免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她做出对侯府不利的事情。

钱嬷嬷再三道谢，抹着泪跟张嬷嬷一起去了松鹤堂。

谋害曲清如的幕后真凶一直没有查出来，武阳侯府也太平了一段时日。

转眼便到了安哥儿的满月宴，这一日的武阳侯府宾朋满座，好不热闹。

被陆辞寒精心照拂了一个月的曲清如也终于出了月子，笑盈盈地和长公主一起招呼女眷，不过她们怎么都没料到，今日宴席上会出现一位不速之客。

嘉宁公主不请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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