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生辰快乐
柳拂缇侧过身，只瞧陆二一步三晃，人还未到，熏天的酒气便已经飘了过来。
柳拂缇厌嫌地将帕子掩在鼻前，蹙眉对素心道：“别理他，我们走。”
哪知陆二却快步追了上来，兀然扯住柳拂缇：“跑什么？我正要找你呢！是你吩咐账房停了我们二房的账？”
“没错，是我。”柳拂缇甩开陆二抓着自己的手，低声对素心吩咐了几句。
“柳拂缇，你他娘的长本事了是吧？你别忘了，这侯府姓陆！不是你柳家的！你算个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陆二挽着袖子，把柳拂缇的去路挡住，指着她咒骂，“我警告你，赶紧把我们院的银子拿来，不然我让你男人休了你！”
陆二刚说完，素心的一桶冷水顿时将他从头灌到脚，不仅瞬间灭了他嚣张的气焰，还给他彻底醒了酒。
看着陆二那张狼狈扭曲的脸，柳拂缇一摆手，三两个护院便把他给擒住了。
柳拂缇将那空水桶一脚踢到他身上，冷言道：“陆杨，要发疯滚回你院子里去，少来我面前碍眼！你若不服，大可以去找侯爷，让他休了我，看看他有没有这个底气。”
陆二看着柳拂缇大步离去的背影，只能气得怒声大吼：“柳拂缇！你给我等着！”
柳拂缇可没空理他，带着刚熬好的药温着，带去了清风堂。
张郎中特地嘱咐，柳莺莺受了惊，这几日不能同房，此刻陆宥林正在自己屋里打瞌睡，见到柳拂缇过来，不免有些意外，睡眼通红地疑问：“你怎么来了？”
柳拂缇耐着性子将药碗放在书案边解释：“侯爷一向身子不好，我担心侯爷忘了服药，这便给侯爷送来了。”
“放那吧。”陆宥林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侯爷忙起来哪还记得喝药，我得亲眼看着侯爷把药喝了才行。”柳拂缇将药碗呈上，一副真真很担心他的样子。
陆宥林接过药碗，不由多看了她几眼，似是没想到她竟有这般体贴的一面。
“我还当莺儿入府，你会记恨我，想不到你还这般惦记我的身子。”陆宥林的语气软了不少。
“侯爷这是说的哪里话，闹归闹，气归气，侯爷是我夫君，我自然要照顾好侯爷的身子才是。”柳拂缇笑的没有一点破绽，连自己都差点信了。
陆宥林满意地点点头，乖乖一口气把药喝了个干净。
“明天是什么日子？”陆宥林放下药碗，没头没尾地忽然问道。
柳拂缇怔了怔，眼底有星星光亮，遂试探答道：“三月初五。”
陆宥林掐着指头算了算，认真同柳拂缇吩咐：“再过几日便是莺儿的生辰了，这摆席的事你擅长，记得提前好好准备。莺儿刚入府，又是有孕之身，是咱们侯府的功臣，我要给莺儿一个惊喜。”
陆宥林很是迫不及待，说的喜笑颜开，全然没注意到柳拂缇眼底的一片滚烫。
从清风堂出来时，她不忍自嘲，更觉得可笑，陆宥林满心满眼都是柳莺莺，怎么可能记得三月初五，是她的生辰？
“夫人，您没事吧？”素心见柳拂缇脸色不好，脚步也格外沉重，自是忧心。
柳拂缇回过神，眼底带着空洞的坚定：“告诉张郎中，就按照这个方子日日送药来，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觉，事成之后，我会送他离开盛京，保他一世富贵。”
初五一早，晨光熹微，难得初晴。
下人们忙着进进出出，清扫院落，素心蕊心也打打闹闹，争相伺候柳拂缇洗漱，好像一切如常，柳拂缇了然无趣地时不时向屋外望去几眼，像是在盼着什么。
往年的生辰，兄长柳逾尘总会来侯府，带她出去玩上一日，可今日不知怎的，柳逾尘一整日也没出现。
“夫人，奴婢听说今日有戏团来盛京，好不热闹呢，刚好晴天，夫人要不要去逛逛？”蕊心满眼期待地询问。
柳拂缇恹恹地摇摇头：“我就不去了，你们两个去吧。”
“好夫人，您总闷在院里做什么，反正今日无事，就带咱们去瞧瞧嘛！”素心和蕊心一左一右晃荡着柳拂缇的胳膊，柳拂缇招架不住，被两个丫头连拖带拽地扯上了市集。
斜阳西坠，星月光来，盛京城内高张灯火，里坊遍开，放眼之处，尽是一片繁华熙攘，处处人声鼎沸。
素心和蕊心不过小姑娘，甚少出来游玩，左右打听了戏团的驻演处，欢天喜地地挤着人群奔去。
今日的戏团倒是新鲜，来看表演的人都戴着面具，提着花灯，柳拂缇三人也买了一张，嬉笑着去凑热闹。
戏团附近人多，挤着挤着竟把两个丫头都挤没了，柳拂缇四下望不见人，也没急，想着她们许是去看旁的热闹了，只好自己先随便逛逛。
经过面摊，柳拂缇被香味诱得饿了，给自己叫了一碗面后，这才想起今日是自己的生辰，倒是赶巧。
“小二，面煮长一点。”
柳拂缇只身坐在一旁，望着热闹非凡的街巷，耳畔阵阵吵嚷，一个人的生辰，也还好。
“快走快走，今日有烟火戏！去晚了可抢不到位置！”
柳拂缇眼眸一亮，匆匆囫囵将面吃完，四下观察一圈，找了个绝佳的看台，气喘吁吁地爬到那最高处，正好赶上硕大的烟花从天幕“轰”地一声炸开，倾泻而下，宛如银河璀璨坠落，五彩斑斓，照彻天际。
柳拂缇激动地想叫身边人一起看，回首之时却忽而想起，她从来都是孤身一人……
又是一片烟花绽开，将夜色下那道落寞的身影拉的老长，同烟花一起落下的，唯有面具下那失落地声声叹息。
“若我陪姑娘一起看烟花，姑娘会不会开心一点？”
柳拂缇循着那熟悉的声音，茫然回首，来人长身玉立，轻衫月白，尽管戴着一张狐狸面具，还是被她一眼认了出来。
“哥哥？！”
柳拂缇激动难掩，竟直接扑进了柳逾尘的怀里，紧紧抱着他，再也忍不住地委屈哭道，“我以为哥哥不来了呢……”
柳逾尘的身子明显一僵，良久才释然地拂着柳拂缇的背：“都嫁人了，怎么还哭鼻子？多丢人……”
柳拂缇这才不好意思地破涕为笑。
“为了送你这场烟花，我可花了不少银两。”
柳逾尘取下她的面具，温热的指腹在她眼尾轻轻摩挲，将泪珠一颗颗拭去，从他狐狸面具上透出的双眸里，似有春水：
“小妹，生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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