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范县令夺得头筹
第123章 范县令夺得头筹
南城县,某村。
靠近村口主干道上,平日里罕有马车的踪影,今日却停放了不少马车,引得不少村民驻足观望。但谁也不敢凑上前去,只敢远远地觑上几眼。
不远处的一片农田,此时围了不少身影,均是官差打扮。
居中有一位中年男子负手而立,他身着官服,威严肃穆,被众官差众星拱月般的围着,足以见其身份尊贵不凡。
这位便是知府大人,乃是桐州最大的官,此时他正站在田岸上观望眼前的农田。
原本连成一片的农田,眼下被划分成了十个小方块,每个小块当头,都站着一个身穿粗布短打的人。
如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些人正是桐州府辖内十个县城的县令。
而今日,便是桐州知府举办栽秧赛的日子。
眼下是正午时分,正是日头最烈的时候,那十个县令还未开始栽秧,额头便已被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随着一个官差“铛”的一声敲响铜锣,县令们连忙弯腰抓了一把脚边的秧苗,开始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栽起秧来。
这可是知府大人亲自监督的赛事,他们可不敢表现的懒怠。
一个大腹便便的县令刚栽了两三株秧苗,便已经是满脸通红、汗水直流。
正抬腰抹汗之际,却见一旁的和光县县令没有忙着弯腰栽秧,而是不紧不慢地取出了一个形似小木船的东西。
只见范县令把脚边的秧苗秧往小木船里一放,随后一屁股坐了上去。紧接着,就如有神助似地,他一边呲溜溜地往后滑,一边唰唰唰地把秧苗往田里插。
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已连栽了好几行,直接与其他人拉出了一大截差距!
大腹便便的县令是海山县的毛县令,此时望着范县令的这操作,直接惊呆了!
他甚至都忘了这会儿在比赛,只瞪圆了眼睛盯着范县令瞧,把田岸上的自家师爷急得猛咳好几声,就差撒开嗓子喊了。
毛县令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你别咳了,我就瞅一会儿,反正咱也赢不了……”
咳得跟得了肺痨的师爷闻言猛地一噎,差点儿就背过气去……
我滴个大人哎!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工夫去瞅别人,知府大人可正瞧着呢!
可惜毛县令完全没给他一个眼神,饶有兴趣地瞧了一会儿范县令栽秧,然后便拖着笨重的身体,径直走了过去。
他直接开问道:“范兄,你坐着的是个什么物件?”
“显而易见,这是用来栽秧的工具,叫秧船。”范县令心中微有得意,但手下却不停,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秧船是范县令重新取的名字,乃是栽秧小船的简称,叫秧船更为简洁上口些。
这时,只顾埋头栽秧的其他县令们终于也注意到了范县令的小木船,一时间都不乐意了。
“范县令,这是比赛,你怎可携带工具?!”
南城县的付县令头一个不干了,这些县令之中顶他身手最为利索,不出意外是最有可能拔得头筹的人选。
眼见自己竟然已被姓范的甩下一截,他哪里还能看得下去,指着范县令厉声斥责道:“尔此举全然等同于作弊!”
除了毛县令没做声,其他县令也纷纷附和起来,表示范县令此举甚为不妥。
“范县令怎可使得如此手段?这不是丢了咱当官的脸面?”
“范县令可不能为了争得头名,连廉耻都不顾了!”
“诸位言辞未免太过格罢!”毛县令听得直皱眉,忍不住打抱不平起来。
面对着这一众非议声,范县令却早已有心理准备,就知道这些个瘪犊子会拿出礼义廉耻来攻击自己!
他镇定自若地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从容不迫道:“诸位此言差矣,此次比赛,可曾说过不可携带并使用工具?”
“何况,知府大人举办此次比赛,目的也是为了让我等父母官体验民生,百姓如何劳作,我等就如何劳作。”
“我这秧船是我辖内人才发明出来的栽秧用具,既然百姓使用得,吾为何不可?”
“再者,这秧船诸位也瞧见了,可助农民们栽秧时省时省力,从而提高劳作效率,实乃便民利民之器。吾明知有便利工具而不用,岂不是蠢哉?”
“诸位可不要一味地嫉妒我和光县人才济济呀!要怪,就只能怪自己辖内没有发明创造此工具之人啊!”
诸位县令被范县令这一通说辞怼得哑口无言,直在心里暗骂这姓范的着实死不要脸!
唯有付县令不甘心,怒气冲冲地跑去跟知府大人告了一状。
知府大人却未置可否,目光始终远远落在范县令那处。他从一开始便注意到了那个小木船,一直在默默对比观察此物的使用情况……
“比赛继续。”
随着知府大人一声令下,诸位县令登时哑口无言,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继续栽起秧来。
毕竟就算头名被那姓范的瘪犊子抢去了,他们也还得争一争二三名不是?那也是能多分得奖金的。
不过一边栽,一边都时不时地偷偷瞅那姓范的一眼。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更加气得仰倒——
眼下烈日炎炎,他们晒得跟狗似的,个个都又渴又累,腰都快断成两节,完全都是在强撑。
而那姓范的瘪犊子,此时竟然在小船上撑起了一把伞来遮阳!不仅如此,还从秧船里掏出一个竹筒,悠哉悠哉地大口喝起了水!
遮阳伞是昨日临时加上去的,是林善言见范县令栽秧时被晒得不轻,这才对秧船又进行了改良,即在靠背处增加卡洞,可使伞柄竖插于此,能起到遮阳防晒的效果。
不过,这种用法也仅限于无风的状态,有风的情况下再撑伞,就影响但秧船的平稳了。
几个县令看得口渴难耐,最终只得都先暂停栽秧,跑上田岸去找水喝。结果这一番来回,又被范县令甩下了一截。
“毛兄,你为何不去栽秧?垫底了可是要被知府大人批评写检讨的。”
几个县令中,只有毛县令始终兴致盎然地一直观看着范县令栽秧,一副浑然不在意比赛的样子。
听到范县令的问话,他憨厚地一笑:“嘿嘿,不瞒范兄,我这体格实在不适合干这个活儿,今日本就是抱着垫底的心来的……”
说到这里,他话音忽然一转:“范兄,咱俩也是同期的进士,又一同被发配到桐州的县城来当官,多少也有些交情……”
见毛县令笑得一脸殷情,范县令不禁挑眉道:“毛兄这是想?”
毛县令“嘿嘿”一笑:“也没别的,就是希望你快点插,等插好了将这秧船借我一用,可否?”
范县令闻言顿时失笑:“原是为了这个……毛兄不必等我插完秧,我另借一条秧船给你便是。”
毛县令眼睛当即一亮,惊喜道:“范兄还带了多余的秧船?”
范县令笑着点点头:“自然有的。”
是他昨日连夜让几个木匠赶制出来的,而且不止一条。
范县令指了指田岸上的窦师爷,让毛县令去找他要既可。
毛县令立马喜笑颜开,屁颠屁颠地就跑过去了,顺利地从窦师爷那里抱了一条秧船回来。
这一幕,直把其余几个县令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还能借的?
他们瞧得一阵眼热,有心也想跟姓范的借一条来,可惜读书人都是甚要面子的。方才喷人家喷得太狠,实在拉不下脸来去开这个口……
于是一个个都把谴责的目光投向了南城县的付县令,都怪这姓付的带的头!
付县令:“……”
你们这帮鳖孙……
于是,比赛就这么继续着。
最终,和光县的范县令毫不意外地夺了第一,率先上了岸。
而最出人意料的,居然是毛县令。有了秧船的加持,竟然一路从最后一名追赶到了前三!
当然,也是有运气的成分,本来他也只拼到前四,结果最后的一段赛程,原本的第三名很突然地就倒下了。
今日日头实在太猛,而读书人向来体弱的多,导致半途晕倒的就有俩。
比赛结束后,除了范毛二人,其余诸县令一个个就跟蔫茄子似的,累得都靠自家师爷搀扶才不至于倒下。
知府大人倒也是通情达理的,便给众人赐了座,随后发表大赛总结:
“圣上常言,农乃国之根本,凡事必以农事为重,忧农之所忧,急农之所急。”
“而近年时遇天灾,以致百姓流离失所,民生甚艰。如今天灾已过,百废待兴,故而特发这兴业悯农金给各州府,望吾等为官者用此金来兴农业,解民苦。”
“正如范县令所言,今日本官举办这栽秧赛,就是意在使在座诸位能真正体味农人之艰苦,往后能重民生,为民解忧,做好一方父母官。”
“今日这栽秧赛,本官倒不曾想还有意外之喜。和光县范县令这秧船确实乃农之良器,若是推广下去,必能缓解农民栽秧之苦,提升其效率。”
“范县令,听闻这秧船是你辖内百姓所发明,不知是何人?”
听到这里,一直垂着头紧紧跟在窦师爷身后的林善言,心口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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