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异主恶仆皆有因
“呜呜，呜呜呜？”
昏暗的帐篷内，一个男子刚刚从昏迷中醒来。
看着眼前一片陌生的场景，他心中也不由得慌乱起来。
前一刻还在府中休息，怎么再一睁眼，就已经身处异地。
感受到了身体后边的绳子，他还是忍不住扭动着自己的身体。
可偏偏事与愿违，在被牢牢绑在椅子上之后，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嘴里还被塞进了一块破布，上面不断涌来的奇怪味道不停刺激着他的味蕾。
身上虽然布满了灰尘，可仍是能瞧出原本的华贵之色。
一边挣扎着，他的脑子里也是不停的思索。
究竟是谁人，会去动他这位管家，难不成？
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一般，他的双眼陡然放大，脸上也显露出惊慌之色。
还未待他理清思路，面墙而坐的他看到地面上突然出现的光亮。
以及那在身后传来的男子声音。
“程管家，将你请至此处，事前没有告知多有得罪，还望你恕罪啊。”
嘴上说着这样的话，语气中却是充满了讥讽之意。
他拼命的想扭过头，去看看究竟是何人。
只见那人也并未让他多等，一边说着，已经是一边绕到他身前。
……
程度，三十九岁，苏州本地人士。
很平平无奇的三个条件，可当一切同他那杨府管家的身份联系起来之后，就变得不那么简单了。
在头天夜里威胁过杨森之后，程度第二天起得很早。
倒不是他专心府上事物，早起操劳。
只是单纯的因为，昨夜，他又把自己看不顺眼的杨森威胁一通。
心下畅快而已，因此早上才赶着鸡鸣而起。
站在杨府的内院中，呼吸着晨间的清新空气。
程度看着眼前的一花一草，都是无比顺眼，感觉自己离他们的距离更近了一步。
想当年，他不过是这杨府中的一个小仆役。
还经常因为贪些小钱而被杨森责罚，若不是当年他苦苦哀求，怕是早就被送到了官府。
想着当年的苦痛经历，程度还轻轻撩起衣袖，看着本来洁净的胳膊上，那道难以消去的疤痕。
眼中突然闪现阴冷，不过转而又变为笑意，还渐有显露之意。
“若是没有这道伤疤，还不一定会有我程度的今天呢。”
心下得意的想着，人已经做到了一边的石桌旁，提着桌上原本杨森使用的砂壶，给自己面前的杯子里添了些茶水。
一边喝着，一边想着那天的事情，直到今天都像是在做梦一般。
那日他正因为坏了府中的规矩，被杨森抓到之后苦苦哀求着。
不过杨森为人向来强硬，便是寻常也见不得他人作奸犯科，更遑论是府中的下人被自己抓了个正着。
“啊！”
一鞭子狠狠地抽了下去，换来的，就是程度的一声悲号。
不过他还来不及疼晕过去，连忙上前爬了几步，跪倒在杨森面前。
一个接一个的叩了下去，嘴里还忙不迭地求饶道。
“老爷饶命啊，老爷饶命啊，小的知道错了，不该动那老妇人的东西。小的知道错了，还请大人宽恕小的这一回。”
毫无防护的头连续不停地撞击在青砖上，没两下便已经溅出了血迹。
看上去，样子可谓是凄惨无比。
站在他面前的杨森，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人，眼中也是闪过不忍之色。
可旋即，便将不忍隐去，用着冰冷的声音说道。
“程度，你也算是跟着我的老人了，当年我进京赶考的时候，身边带着的书童里就有你。”
说着，兀自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这些年来，你扪心自问，我带你算是不薄吧。”
“可这些年来，府中的规矩你一破再破，今天更是险些闹出人命。你视我杨府的规矩为何物，视这大宋的律法为何物？！今日我若是再不惩处你，我又有何脸面做这一地父母官，来人，将这恶奴送至官府，依法惩办！”
说着手用力一挥，想要叫来屋外守候的下人。
跪在地上的程度听到此言后，无疑是如坠深渊。
磕头的频率却是更加快速，鲜血几乎已经糊上了他的半张脸，深红色的液体四处流淌。
在旁人看来，此刻的程度，就如同地狱恶鬼一般慑人。
不过这边他还在不停地磕着头，那边叫完人的杨森却是狐疑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照理说之前他在屋外留了两个仆役，听到声音后不该没有行动。
正想要去屋外看看，不想那房门已经被人从屋外推开。
不过，随着缓缓打开的屋门，杨森却是看到了一个身着黑斗篷的人，抬脚走了进来。
恍惚间看到异变发生的程度，也是停下了动作，睁着模糊的双眼，悄然看着这一切。
“杨大人御下有方，老夫实在佩服。不过这人呐，若是连旧情都不念了，同那些走兽又有何区别。”
颇为沙哑的嗓音，听着像是一个老者。
杨森戒备的看着步步逼近的黑袍人，正声回道。
“生而为人，天地君亲师，若是心中无法，才是同禽兽无异。情法向来不可兼得，若是叫杨某人来选，宁愿守法而舍情。”
“说了这么多，倒是不知道阁下是谁，又是怎么进到我杨府中的。”
杨森双眼微缩，不退反进，面对着不断走近的黑袍人问道。
却听到那黑袍人嗤笑一声，开口道。
“我是谁杨大人不必知道，不过现在我却是明白，为何你会一路被贬，直到这苏州之地了。”
“你！”
杨森听后，不禁心中生怒。
不过那黑袍人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只见一只手从黑袍下伸出。飞快的在杨森的身上点了几下。
“嗯？”
那人手上动作如飞花般，光影变幻间已经又收了回去。
杨森虽然并不是习武之人，可也清楚眼前之人武功高强。
想要再张口说话，却发现已经被点了穴，根本无法动作。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袍人绕过自己，来到了背后的程度面前。
“你……很贪。”
沙哑的声音在自己面前响起，在经过了最初的呆愣之后。
程度连忙说道：“大人求您救我，若是日后有何需要，单凭大人驱策。求大人救我！”
说着，又要埋头便跪。
不过程度却惊讶的发现，那黑袍人将手随意的搭在自己肩上之后，无论自己想要用多么大的力气弯腰，都难以做到。
做了下人做了二十多年，他的见识自然是没有杨森广的。
这边还在震惊着，那边黑袍人的声音已经响起。
“你不用叫我大人，你贪不贪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奴才。你能当，我就给你钱、给你权。你要是做不好，在我眼里，就和路边的一条死狗没有什么分别。你可想好了？”
说着，还轻轻拍了拍程度的肩膀。
在那一瞬间，程度感觉自己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给出了回答。
这也是今天，他能处处要挟杨森的最大依仗。
“我愿你，主人我愿你。从今以后，但有所需，奴才一定万死不辞。”
口中忙不迭地说着，身上又有了想要跪倒的动作。
不过叫他感到奇怪的是，同样是将手搭在肩膀，不过这一次那位黑袍人。
啊不，如今该改口叫主人的，却是并没有阻止自己的动作。
不过虽然心中疑惑，跪下的动作却是丝毫不见迟疑。
他在这边跪着，只听到头顶的沙哑声音传来。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夫和你保证，只要能照着我的要求来，事成之后，这府上的一草一木，全都是你的。以后这杨府，便是改叫程府也是无可厚非。”
“多谢主人，多谢主人……”
……
再回过神来，喝了一口茶杯中的清茶，程度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说当时有些丢脸，不过看看如今，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心中得意的想着，程度不由得面露笑容。
这府上虽说如今他挂着管家的名头，不过借着那位的名头，他才是实际上的掌权者。
正想回去找新娶的小妾休息休息，可刚一回头，眼中就一片黑暗。
然后，再一回神，便是伸出囹圄之中了。
看着眼前一袭黑衣的男子，程度呜咽了两声。双脚还不停的踢动着，以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
那男子并没有遮挡自己的面容，正是已经许久没有出场的追命崔略商。
追命看到程度这番姿态，不禁面带笑意。
抬手扯开堵在程度口中的抹布，嫌弃地甩到一边。
还来回甩动了几下，像是要弄干净手上沾着的晦气东西。
嘴里还喋喋不休的嘟囔着，“呸，这拾掇死鱼的烂布，到底是谁拿来堵嘴的。简直是脏了小爷的手，还得弄这些东西。”
另一边口中得了空闲的程度刚要开口说话，听到追命随口的抱怨，突然一股恶心感从腹中涌了上来。
“唔……哇！”
身子被绑着，只能拼命向前探着头，将口中的呕吐物尽数吐到外面。
追命连忙后退两步，嘴角却是止不住的勾起。
嘴上还说着，“哎？你不是个男的吗，怎么绑了一会还怀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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