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梅乐平边开车边回味着临分手时豪然的一席话。豪然说得对：不管事情的结局如何发展，总要去面对，哪怕并非自己所愿。
他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还在上学的半大孩子！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有时再理智再睿智的人遭遇感情上的抉择，也会步入迷途，不知所措。
他想这几天的时间足够了，优然肯定会作出抉择的。他要回上海去面对结果！
打开关闭几天的手机，留言声爆竹般在耳畔炸响！黎若的、优然的、还有爸爸的！
黎若：乐平你在哪里？我到处找你都没有你的消息，快回来吧！你妈妈被你急得住院了，公司家里都需要你。一连几只都是黎若急切的呼唤。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和妈妈参与弄掉我的孩子？他在心里愤愤不平地想着。
优然：你离家出走了？怎么不告诉我？那你现在在哪里啊？快回来吧！我等你！
是优然在召唤他回去！她已想通了，她接受他了，她决定和他在一起了。
他兴奋地想着，心空骤然升起灼灼阳光。
爸爸：我是爸爸！我回来了，得知一切真相，你妈妈也自知自己做得过份，快点回来吧！该来的总要面对，不管爸爸妈妈做了些什么都是因为爱你们，即使做的不对。希望你能够理解。
听到这，他释然了。
猛踩油门向医院开去。
欣姨告辞离开了，她的话都一直留在优然的脑海里，时而翻腾，时而平静，占据整个大脑。让她不得不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上面。她决定给自己给大家一点时间，时间会证明一切，会给人们一个交代。理智和情感的较量开始了，她要赌一回！
答案只有两个极端，即使是糟糕的那个，相信时间会帮她疗伤。只是这个过程很痛苦！不过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作出决定后她收拾好一些换洗衣物，最后一眼环顾这个乐平一手经营起来的家。不禁心生悲凉！从这里走出去或许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里曾经留下多少她和乐平的欢笑！这一刻，在缅怀往昔和展望未来之间，她沉湎于往昔中。因为或许在未来的生活里，已经没有的乐平的参与。那么她的未来里还有真诚开心的欢笑吗？
与其凭着自己的感情采取一个行动，让后果影响所有和你有关的人，那还不如按捺住性子忍受一个除你而外没有别人感到痛苦来得好！
倘若她的离开成全梅家，使乐平依然没有脱离他的生活轨道。她觉得是值得的。这一次她走得义无反顾。过两天又是爸爸的忌日，她必须赶回去，本来还想好带乐平一起回家，去祭扫爸爸妈妈，让他们见证女儿的爱情。现在看来一切都破灭了，美好的愿望没有来得及实现就与她擦肩而过。
关上门的那一刻后，她毅然朝前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大门口，她和刚刚下车的阳平碰了个正着。见她手中的箱子，对方就明白了。
“小哥还没有回来吗？”
她点了点头。
“你这是去哪？”
“回老家！”
“为什么要回老家？不等小哥回来了吗？”
“也许我和他都要安静下来决定我们的今后的人生路！”汪家影被送到医院抢救后，就一直处于迷迷糊糊状态，直到丈夫回国。
梅子恒一下飞机就直奔医院，坐在妻子不停地跟她说着话，渐渐地，她便慢慢苏醒了。
事情的经过欣姨和黎若都已经跟他说清楚了，错已铸成，再责备她也无济于事。
汪家影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要他把儿子找回来。
望着操劳半辈子，两鬓灰发的妻子，他感到深深的愧疚，便投去坚定的目光。他一定要满足妻子的愿望。
夫妇俩正默默地注视着对方，静静地聊着。他们这一刻想见的儿子就在这一刻出现了。
乐平走到妈妈的床前，叫了一声“妈妈”就什么话也不说不出来。
母子俩就这样互望着，一切的恩怨被亲情的力量压得窒息，情不自禁地逃出来慢慢地在空中消散。
汪家影见到丈夫和儿子后，心情大悦。恢复得也很快。医生告诉他们随时随地都可以出院。
阳平本想找优然打听哥哥的消息，正巧遇到她离开，她说要离开上海让大家都安静下来。这下连唯一的线索也断了。
他无精打采地回到家，把此事告诉了利利。利利提醒他，再打打乐平的手机看看，或许他已经想通开机了。
当他得知乐平在医院时，以为哥哥出了意外。忙火急火燎地开车来到医院。
进入病房，看到躺在床上的大妈才知自己判断错了。
“大妈！”他上前礼貌地叫了一声，然后问坐在旁边的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的，就拉着安然无恙的乐平出了病房。
两个人在走廊里叽里咕噜地说着，梅子恒听不下去了，忙把两个儿子叫进来。
“阳平！发生什么事了，当着我和你大妈的面不能说吗？”
阳平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大妈，就把优然离开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没事的，过两天是她爸爸的忌日，她曾跟我提过，今年想回去祭扫爸爸。”乐平对优然的离开并无多大的反应，相反心里出奇的平静。
“过两天？过了两天是几号？”梅子恒突然若有所思地问道。
“13号。”
“13号？”他喃喃地重复着，猛然想起优然家在居镇又姓居。
“那她爸爸离开人世多久了？”
“十几年了，那时她才上幼儿园。”乐平一边回答爸爸，一边猜测对方为什么对优然的身世如此好奇。“那她有没有跟你讲过她爸爸是怎么离开的？”
“没有！我不想她忆起痛苦的事情，所以从来不问她。”
“噢！”梅子恒不在问下去。
“不过有一次我们在讨论给孩子取名时，倒是谈到过她全家名字的来由。她才跟我提起她的爸爸妈妈！”乐平又补充着。
“那她爸爸叫什么？”
“居华！”
居华！这两字似两颗定时炸弹在梅子恒的心里炸开了。他捂住剧烈跳动的心脏。
众人见状围了上来，他摆了摆手。让心情慢慢地舒缓下来后，说了一句，
“乐平，快开车带我去居镇！”
一行四人坐在车中，想着各自的心思，乐平只管稳着方向盘，疾驰在高速上。想着父亲肯定跟居镇有过一段难忘的故事。
副驾驶室的阳平还在回想着爸爸要他跟来时说过的一句话，
你也跟过去看看，因为那是你的出生地。
他只知自己出生在一个小镇，没想到竟然是居镇！爸爸要他跟过去肯定有他的道理，一路上他都在想这个问题。
坐在后面的梅子恒紧紧地握着旁边的妻子的手，汪家影是吵着要过来看看。他觉得也应该让瞒了十几年的妻子知道真相的时候了。
车子开了一段路后，梅子恒的心情完全稳定下来，这才向众人娓娓地讲述起来。
空荡荡的房间里，寂寞悄然来袭。窗外的合欢树轻轻地摇摆着身姿，斑斑驳驳地阳光透过细小的缝隙钻进来，丝丝缕缕地洒落在脸上、身上、书桌、床上……爬山虎的叶子挤挤压压地缀满墙壁，无边无际地向着窗户涌来。
优然静静地将身体置身于阳光下，默默地凝视着窗外。合欢花香扑面而来，花开一季又一季，去上海打工后她还是第一次闻到这凝神的花香。如今终于可以安静下来，好好贪婪享受了。
她想起了爸爸、想起了妈妈、想起了弟弟，这次回来突然想起妈妈临终前交给她的盒子。手捧着它，妈妈临终前的话仿佛就在耳畔。
妈妈告诉她实在走投无路时再打开，寻求帮助。能自己解决就不用打开。
她现在觉得自己正处于这种状态，不知如何选择人生路。
难道那里面是锦囊妙计？
禁不住好奇和渴望，她扳动盒盖，缓缓地打开了盒子。
里面躺着的是一封信和一张名片！优然豪然：
妈妈即将要离开你们了，妈妈真得舍不得你们，但又不得不离开。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跟你爸爸团聚了。
今后的人生路你们姐弟俩要互相爱护，携手共进。
相信你们会靠自己的智慧和双手创造自己的生活的。
你们一直问我你们的爸爸是怎么离开我们的，现在我就把真相告诉你们。
……
这张名片就是那个人留下的，当时他很内疚很痛苦，留下身上仅有的几千元就匆匆忙忙离开了，他要我们遇到困难就跟他联系。他会帮助我们。
若你们遇到困难实在撑不下去就去上海找他。他会帮你们的。……
二十几年前，梅子恒在一次生意遭受重创的情形下，认识了阳平的妈妈小楚，生意失败又和妻子闹得不开心。他只好拿酒精来麻醉自己。就在那时就稀里糊涂地做了一件事，从那后，小楚怀上了阳平。
直到她的肚子越来越明显，瞒不下去了。无论家人怎么威逼恳求，她就是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
阳平的外婆实在没有办法就把她送到自己的家乡居镇来生产。
那天夜里，小楚阵痛难忍，那时优然的妈妈是镇上的赤脚医生，在她的帮助下，阳平顺利降临了，小楚却因为难产不久后，就离开人世。
往事重现时，虽没有当时的彻骨疼痛，却依然让梅子恒心怀愧疚、遗憾、痛心。
立在居华的墓地前，他不禁老泪纵横。当年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小儿子时，为了弥补心中愧疚，他偷偷地踏上了寻找阳平的下落。来到居镇后，才得知阳平已经被接回了上海。
就是他这一次的寻找却断送了居华年轻的生命。
得知小楚已经不在，内疚自责象团火在燃烧着他的心，拿着酒瓶坐在小楚的墓地前喝得酩酊大醉，直到夕阳西沉他还不想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从学生家中出来准备回家的居华，路过这个住满阴人的小山丘。见此景，他走过来劝梅子恒离开，最后就索性半劝半推地想把他带出山丘，就在下坡时，为了扶正踉踉跄跄，神志不清，还发着酒疯的梅子恒，他却意外地被梅子恒推搡，结果被一块石头绊倒滚下山丘，太阳穴正巧被石头砸中，顿时血流不止。
优然拿出从盒子里取出的名片，并把妈妈给他们姐弟俩的信也一起递给梅子恒。
读完信，梅子恒眼眶湿润了。他让阳平给优然的妈妈送花鞠躬，要不是优然的妈妈或许就没有今天的阳平。
他又立在居华的墓前，动情地说道：
“好兄弟，哥哥看你来了。你生了这么一对好儿女！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你就安心吧！”
汪家影也流出感动的泪，她走近优然拉着她的手动情地说：“其实我知道你是个难得好姑娘，阿姨为对你造成的伤害道歉，希望你原谅我。”
当时的汪家影得知怀了乐平后，又惊又喜。响应国家计划生育就应该去做人流，但孩子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实在舍不得，就躲过重重压力把乐平给生了下来。生下乐平后，为报户口的事还折腾了他们很久，最后总算如愿了。
因此她完全能够理解优然失去骨肉的痛楚，当初若设身处地地为对方想想，或许她就不会这么做了。优然噙着晶莹的泪花，望着真诚的汪家影连连点头。
过去的已经过去再也回不来，与其抓住不放，让自己不能释怀。还不如去用心地展望美好未来。活不回过去，而要在未来里活得加倍快乐、幸福！把曾经失去的快乐、幸福补偿回来！
“子恒欠你们居家的情债就让乐平替父补偿你！好吗？”汪家影泪花里闪着由衷的笑容。
乐平激动地抱住妈妈，妈妈的“特赦”一扫心中阴霾，一轮艳阳骤然升起。
“我一定会不负你所望好好照顾优然的。”
梅子恒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妻子的态度让事态有了很大的转向。她是事态发展的重要因素，如今他心里头这块巨石终于尘埃落定了。他象妻子投去坚定感激的一瞥。
“阿姨！我知道你很爱叔叔很爱乐平，既然你能够接受我，肯定也能够接受阳平是不是？叔叔和乐平都希望阳平能够回到梅家。这样你不是又多了一个孝顺你的儿子？”
“是啊！亲情是割不断的，再说我一个人管理这么大的一个公司很辛苦。也没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你。阳平若回来的话，我可就轻松多了。”乐平接过优然的话说道，“再说说得现实一点。在法律上他总归是爸爸的儿子……”
“好了好了，公司里的事情我早已不想过问，我只想过好我的晚年。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
“谢谢妈妈！”他把妈妈的脖子搂得更紧了。
“还叫叔叔阿姨吗？在法律上我们早就你的爸爸妈妈了。”梅子恒笑呵呵地望着优然。
“走！”汪家影拉着优然的手，“我们一起去学校接你弟弟回上海。”
“妈妈！我看你糊涂了吧！我的车怎么坐得下这么多人？”
“你妈妈我清醒得很，我已经叫司机开车直接在学校门口等我们了。”
听到这，众人脸上都露出会心的笑容！
在这个世界上，任何力量都战胜不了人们追求真情的心。
心之所向！爱之所向！
有了情才有了爱，有了爱才有生命的活力动力。只有真情才能够给生命注入新鲜和活力。
情开始的地方也就是情终结的地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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