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生不如死
这天夜很静。
顾随先苏执一步睡着了，带着平稳的气息，在她身侧躺着。
她眨了眨眼，趁着月光，看清了少年的眉目。
算不得安稳，却带着温柔。
她翻了个身，面对着他。
手轻轻滑过他的面颊，鼻子，眼睛，眉毛，而后是唇。
她按了按，有些软，挺薄的，带着些许的水泡，看起来竟有几分诱惑。
她不由得舔了舔自己的。
被窝中的腿部往里缩了缩，再悄悄往外伸，一个不留神进了顾随的被里。
怕将他惊醒，她一进去就闭了眼，不敢看，身旁人没太多反应。
她轻轻一笑，拉了他的手臂，舒舒服服的枕上，再环抱他的腰身，消瘦又柔软。
这夜睡得安稳。
顾随也一样。
姑娘在被窝中的小动作，他都能察觉到。
闹了半天，睡得着他就不是男人。
没法啊，这丫头，凶不得，骂不得，打不得。
还不乖，不听话，说好不许过来，还半夜偷跑过来。
他嘴角微挑，环她的双臂紧了紧。
嗯，感觉也还行。
清晨的第一道光，带着清冷和凉意。
苏执睁眼时，顾随在看她:“我可能要回B市一趟了。”
他皱着眉头，大约是有很重要的事。
她还没睡醒，小脸在枕头上蹭了蹭:“怎么了？”
“顾子亦卷款跑了。”
她被吓了一跳。
其实听到这个消息时，顾随也没想到。
前几天顾怀生闲来无事，突然心血来潮要查公司的账单。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上面的许多地方，都补不全，他仔仔细细算过，被挖了接近三千万。
这事，问管财经的顾子亦最适合不过。
谁知他前脚刚踏进公司，顾子亦后脚就带着股份和钱跑了。
公司的好多地方都出现漏洞，以往合作过的人纷纷违约。
他差点愁死了。
“所以你是要去帮顾叔叔吗？”
顾随愣了愣，坐起了身子，看着前方半天，才哑着喉咙，低声说:“不论如何，他都是我父亲。”
我原谅他了，原谅他以前的残忍，冷漠，对我的置之不理。
苏执点了头:“我等你回家。”
“好。”
顾随托人买了机票，一人去了机场。
苏执要回学校，今天下午还得去趟林一家，前几天的试卷，没来得及检查。
她后顾随好久才出门。
屋外下着雪。
堆积得不多，踩踏时却能看到脚印，她走的很轻，一步一步，认认真真的留下足迹。
这时天微暗，四周泛白。
太约是冷，街道没太多行人。
她撑着伞，在一旁的路灯下等车，四处无人让她有些不安。
后方有脚步声，她刚想回头看一眼，一方手帕便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心跳得有些快，口鼻之间传来药物的味道，算不得好闻，她却也能想到。
下意识屏住呼吸，伸手去拉，没有一点用处，到底是吸了几口，直接被人拖上了车。
车在并不算平稳的路上奔驰，开得很快，像不要命一般。
她失去了知觉，只有眼皮在挣扎。
抬了抬眸，只能看清前方的一点点光芒，还有一个黑衣黑帽黑口罩的男人。
只有一张侧脸。
她猜出来了，顾子亦。
颠簸了半天，她的脑子也清醒了一大半。
车停在一处山坡之上。
四周是望眼欲穿的皑皑白雪。
她想动，抬眼便看到那张满是狰狞的脸，留了胡渣，大约是急红了眼，不似平常那般儒雅。
“不错啊，”他昂着头，鼻孔对她:“没想到抓你这么容易，一辆车一个手帕就成了。”
“你想干什么？”
她问得很轻，避免让他察觉到自己的恐慌。
“你说我能干嘛？”
他似乎很生气，整张脸扭曲得不成样子，主要是那双眼，带着杀气。
“我他娘的做梦都想整死顾随，偏偏他这么顽固，像个石头一样，怎么整都还活着。”
“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他吗？我妈死了，我爸喜欢的是他，每天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坐那儿吃饭，我恨得牙痒痒。总叫我让着他，他还小，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我就活该被他压着？”
“他打我骂我侮辱我，我都忍着，现在呢，他什么都有了，我活得连条狗都不如。”
他靠近她，在笑，笑得恐怖至极。
“为了搞垮他，我从公司挖了三千万打点，现在好了，被发现了，要坐牢了，整个B市都在通缉我。”
“他说我胆小，不敢死，谁说老子不敢？现在倒好，我死了，还能拉着你垫背，你死了，顾随下半辈子就完了。”
他笑得歇斯底里:“看不到顾随发疯，看不到顾随自残，看不到顾随终日忧郁，还真他妈是个遗憾。”
苏执抿着嘴，静静听，没开口。
他朝前一步，推了她一掌:“你长得倒是漂亮，可惜啊，要死了，死在我手里。”
她抬眸瞥了他一眼，面上带着淡笑:“你以为你能左右顾随？他那种性子，谁管得住他，我死了，他反而更痛快，倒是你，为了扳倒他，丢了命，值得吗？”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顾子亦一巴掌甩在面上，脑袋狠狠撞在车窗上。
她能感受到鲜血在流，顺着她的面颊，一滴一滴，落在白衫上。
她抬了眼，看着面前的顾子亦。
他像个疯子般，大喊，大骂。
随后轻轻一笑，模样儒雅又文艺:“你是在拖延时间吗？”
“可惜了，我不准备给你这个机会。”他伸出手，在她面上摸了把，眼神迷离又兴奋:“我死，也要拉着你来垫背，你知道他又多不堪吗？根本就没人真心喜欢他，自以为是，不堪一击。他就是个疯子，被人打被人骂，眼泪都不掉一滴，还有他的病，正常人能得那种病？轻轻一激就想杀人，跟疯子有什么区别？可是，你知不知道，他这一辈子，只在乎你一个人。”
他将手插入她的发丝之间，放在唇边吻了吻，模样疯狂又恐怖:“动了你，就相当于在他心口捅刀子，捅上千把万把，我就是要看着他生不如死，遭受我所承受的一切。”
“一想到他接下来的六十年都要活在痛苦中，我就爽得要死，唾弃我，他有什么资格唾弃我？成天一副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模样，到头来还不是得失去挚爱，孤独落寞半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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