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求你
我立在走廊这边看着他。
想到他刚刚痛失最爱的亲人，没敢说狠话让他离开。
只是默默地走过去将房门打开，朝他道：“要进去坐会么？”
他沉默片刻，抬腿迈了进去。
外面的气温有点冷，他身上却只穿着一身黑色的薄款风衣，我不知道他冷不冷，但还是给他递了杯热水。
相对无言间。
他率先开了口：“婉婉，可以陪陪我吗？”
矜贵如他，难得地连声音都透着破碎。
我不忍拒绝。
“这会刚好有空，你想让我怎么陪？”
“跟我回家。”
“顾景宴，顾家已经不是我家了。”
我一本正经道：“不过一日夫妻百日恩，做不成夫妻还能做朋友，你想喝酒，想倾诉，我都会陪你的。”
“可我只想你跟我回家。”
他低垂的眸，却掩不住那满眼的悲伤。
“婉婉，我想家里有你，像之前那样累了困了，开心了或者不开心了，转身就能看到你，就能开心起来。”
我不怀疑我在他心中的地位。
替身嘛，本来就该在对方有需要的时候立即出现，承下他所有的悲欢喜怒了。
可我现在不想再当这个替身了。
我无比诚心地建议道：“顾景宴，要不你重新找一个吧，找一个愿意和你白首到老的。”
“我相信有很多女孩愿意的，比如苏晴儿，比如苏琳，还有外面那万千的女孩儿。”
“可她们都不是你。”
他涩笑着摇了一下头：“婉婉，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我，更吸引我。”
我不由得想起苏晴儿那句：你的身体最像她！
心里的那点同情与怜悯也瞬间被恼怒替代。
“顾景宴，别太过分。”
我冷漠地从沙发上站起：“如果没什么正事的话，请你离开吧。”
他似是没料到我会突然翻脸，有些迷茫地看着我。
我却发了狠。
将他从沙发上拽起往门外推去。
关上大门时，我冷漠地扔给他一句：“顾景宴，别想拿你奶奶的离开道德绑架我，我对她，对整个顾家都没有亏欠。”
‘砰’的一声，门板却没有合上。
是他突然将手掌卡进门缝里。
我被吓了一跳。
眼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变得血肉模糊，而他却只是一声不吭地皱了下眉头。
都手指连心，他不会痛的吗？
“你……”
我愕然地瞪着他。
他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自己的手，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我。
“婉婉，我没有拿奶奶的死道德绑架你，我只是单纯的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我来了。”
“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我强忍着不去看他的手，冷漠地开口：“请把你的手拿开，我要关门了。”
他修长的手指已被血水染红，却仍旧紧紧地扣在门框上。
他看着我，似在等我改变心意。
我不理解他为何如此坚持。
是失忆前的我太没尊严，给他留下了随便哄哄就好的印象吗？
可我已经不是之前的温思婉了啊。
“把手拿开。”
我无畏地，一字一句道。
他也终于意识到我的冷硬，手指一点一点地从门框上撤去。
我一秒都不曾犹豫地将房门关上。
站在门后。
我看着门框上留下的五根血痕，却迟迟没有听见他离去的脚步声。
也不知道他在门外站了多久。
不管多久都与我无关了。
…顾老夫人葬礼那天，我如约出席了。
还是以孙媳妇的身份，得体地站在顾景宴的身侧。
因为沉浸在悲伤里，又忙着应付宾客，全天下来，顾景宴与我并没有多少交流。
天下着微微的细雨。
让本就悲伤的氛围增添了几分伤感。
葬礼结束。
送葬的人慢慢散去。
我拿下胸前的白花，随着人流朝墓园门口走。
准备上车时，顾以桉突然拉住我。
她红肿的双眼盛着愠怒，看着我道：“温思婉，你就真的不管管我哥了吗？”
我不解地看着她。
“你哥怎么了。”
“我哥他很难过。”
“可我又赔不回一个奶奶给他。”
我朝翠绿的墓园看了一眼，勾了勾唇角：“况且我刚刚下来的时候，看到苏晴儿正陪着他不是吗？”
“你明知道他不爱苏晴儿。”
“那他爱我吗？”
“他要不爱你，还会卑微地跑去求你回家，被你弄得血淋淋地回家？”
“……”
是的，他的手是被我夹伤的。
今天看到他时，他手上还缠着纱布。
他用受伤的手捧着顾老夫人的骨灰盒，疼得额头冒汗却一言不发。
有宾客问他的手怎么了，他也只是淡淡地回一句不小心弄伤了。
顾以桉语气缓和下来，带上哀求：“至少，你把他从墓园带回家去，这不难吧？”
我也不知道难不难。
但拒绝她的话好像确实过于心狠了。
于是，我转身朝墓园走回去。
微雨之下，翠绿之间。
高量颀长的顾景宴就这么定定地立在顾老夫人的墓碑前，被雨水打湿的发丝斜斜地贴在额头上。
眼底潋滟着的水雾，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我轻轻地走过去，将黑色的大伞罩在他头顶。
与他一起看着墓碑上顾老夫人的相片。
生命无常。
前些天还牵着我的手，对我说希望我能跟顾景宴好好过的顾老夫人，转眼却以这种方式出现在我面前了。
那定格的相片上，顾老夫人笑得一脸和蔼。
一如她每次看到我时的样子。
说起来，她好像除了利用我这一点外，这些年来确实没有亏待过我的。
可我却在她临死前一次次说想见我时，一次次拒绝了她。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做错了。
但不管对错与否都已经过去了。
毕竟顾老夫人也不可能活过来。
我轻轻地说了一句：“顾景宴，节哀顺便。”
顾景宴如同被定格的身体终于动了一下。
他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雨伞，淡淡地问了一句：“你不是已经走了？”
我原本想说是顾以桉让我回来劝他回家的。
转念一想。
这种时候就别往他伤口上撒盐了。
于是话语一转：“时间不早了，一会可能会下大雨，赶紧回家吧。”
“婉婉，你还会管我的死活吗？”
“生死是大事，怎么不会呢？”
顾景宴突然悠悠地转过身来，潋滟着水雾的黑眸深深地看着我，随即双臂一抄，狠狠地将我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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