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往外面去一点儿
因着裴萤辉的话，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古怪起来，大丫鬟红云和嬷嬷连忙将其他人轰了出去。
裴绛辉手中的扇子一顿，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这是在威胁我？！”她眯着眼睛打量这个庶妹，神色莫名。
“是又如何。”迎着她狐疑的目光，裴萤辉轻轻点了下头，“我知道大姐姐将我带进侯爵府是为了什么，既想用我，又不想看见我过得太好。”
上辈子的她就是这样被裴绛辉算计得一步一步深陷泥潭，最终死得凄惨。
虽然不知为何老天爷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但至少这一次，裴萤辉不想重蹈覆辙。
她想让那个早夭的孩子平安健康、长命百岁，她更想活出个人样来！
“大姐姐如果还想用我，便拿出对等的态度来，否则……大姐姐不害怕我背主吗？”十年前的裴萤辉不懂，但十年后的裴萤辉最清楚这位看似温柔贤淑的姐姐害怕什么，故而直言道。
果不其然，裴绛辉脸色难看起来，“没想到几日未见妹妹，你竟如此牙尖嘴利了。”
裴萤辉并不在意她的嘲讽，反讽说：“还要多谢大姐姐让红云那么照顾我，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学会呀。”
她咬重了‘照顾’二字，懂的人都懂。
裴绛辉不由气结，她拿捏人的手段被看穿了不说，还当着这么多丫鬟嬷嬷的面直说出来，这让她世子夫人的脸往哪儿搁？
但说到底，她还是舍不得裴萤辉的那张脸。
明明她爹她娘的容貌都不算差，偏偏只给她生了一张普通的脸，说的好听点叫清秀。
裴萤辉的生母是裴大夫人身边的丫鬟，长了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在裴大夫人生完三女儿后也怀上了裴萤辉。
这小妮子倒是好运气，一张脸全是挑着爹娘的优势长，谁见了不赞她一句“好颜色”。
也是因此，裴绛辉在得知自己再不能为宁远侯世子景光及生孩子后，心底弥漫上来的恐慌让她打定主意，把裴萤辉以婢女的身份弄进侯爵府。
裴萤辉的弱点就是她姨娘和亲弟，都被捏在她娘手中，裴绛辉完全有恃无恐。
待时候一到，便可将她推到世子面前，以色事人，替她拴住世子的心。
但是现在……
将她的犹豫看在眼里，嬷嬷眼睛一转，推了红云一把，红云立刻反应过来。
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说掉就掉，“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因嫉妒二小姐才会唆使下头的人欺负二小姐，请夫人责罚！”
认错的姿态相当之诚恳。
顶着裴萤辉的目光，裴绛辉咬着后槽牙道：“萤娘是我妹妹，同样也是裴家小姐，你不过是我身边的丫鬟罢了，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做？”
转头她就对着裴萤辉说：“妹妹放心，红云欺上瞒下、胆大妄为，我一定重重责罚她给妹妹出气！”
“是吗？”裴萤辉直接问：“是多重的责罚呢？”
裴绛辉没有立刻说话，她和裴萤辉四目相对，目光中透露出一种‘你最好适可而止’的警告。
裴萤辉回以一枚浅笑。
“那就罚俸半年！”
裴萤辉将鬓边的碎发别至耳后，低声笑了笑，“就这样？原来裴家的面子仅仅只值一个丫鬟半年的俸禄，我今日记住了。”
“……红云，去外头太阳底下跪着，没有我发话不许起来！”
红云心中一颤，如今白日渐长，阳光的毒辣程度也不是冬日时可比的，但凡跪上个把时辰就有得她好受了。
但既然选择了替主子背锅，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她咚咚几声在地砖上磕了头，冷着脸走出去跪在了院子里。
裴萤辉拍了拍褶皱的裙摆，好心提醒红云：“红云姐姐再往外面去一点儿。大姐姐既要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儿罚你，自然要做到光明正大，不偏不倚的，你这跪在廊下的阴影里头算什么事儿？”
“……”
红云无法，只能挪动膝盖换了个位置，那目光仿佛要把裴萤辉生吞活剥。
把玩着手里的团扇，没兴致再扇风的裴绛辉皮笑肉不笑地问：“这下妹妹可还满意？”
裴萤辉福身行礼，“说到底姐姐才是裴家的嫡长女，您若觉得这样就足以挽回裴家的面子，妹妹自然不会有异议。”
看得出来，被裴萤辉压了一头的裴绛辉有一肚子的火想发出来，恰巧屋外传来一小儿响亮的嗓音。
“娘，娘！我饿了，洲儿要吃饭！”
随后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孩子跑了进来。
他头顶的头发用红色坠着珍珠的发绳束成三个小髻，穿着一身团花锦簇大红衣衫，胸前金项圈上坠着的白玉金流苏晃来晃去，发出叮当的脆响。
这正是宁远侯爵府的嫡长孙，裴绛辉和世子景光及的长子，景玉洲。
景玉洲一路小跑进来，眼里只看见了最上首的他娘裴绛辉，其他人在他眼里不过是低贱的奴才罢了。
见到他，裴萤辉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远远避开。
裴绛辉和嬷嬷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个慈爱的表情，还未等笑容彻底展开，却见景玉洲一个不小心被地上的莲花砖绊了一脚，吧唧一下摔在了地上。
“哇——”
景玉洲立刻放声大哭起来。
“洲哥儿！”裴绛辉猛然站起身，飞奔过来将儿子抱入怀中检查，“洲哥儿哪里疼？有没有受伤？快告诉娘！”
嬷嬷也急得直打转，“来人，快去叫府医来！”
景玉洲抽抽噎噎地说：“娘，洲儿好疼，洲儿好疼呀！”
喊得裴绛辉心痛如绞，跟着他一起掉起眼泪来。
看到母子落泪的感人画面，在场唯有裴萤辉心里痛快得很——上一次发生这一幕时，红云一口咬定是她因为嫉恨而故意绊倒景玉洲，爱子心切的裴绛辉抓花了她的脸，还命人盯着她行板著之罚。
那可是整整一个时辰呐！
昏过去了就泼水，摇摇晃晃了便不算时间。等结束后，裴萤辉当夜便起了高烧，差点儿没死过去。
如今她可是远远就避开了，不管是红云还是这心狠的嬷嬷，谁还能说是她故意的不成？
然而就在裴萤辉这么想的时候，出乎她意料的事情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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