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长川弟子称女侠
周明礼上下打量着老张,见他这副污秽不堪的乞丐模样,也没多作细思便将手中的银锭掷了过去:“那就你了。”
一旁的狄秋没想到这老张会忽然弄这一出,顿时便傻了眼,赶忙上前道:“你可答应我去王洛生府邸的,待会儿误了时辰错过了,可怎么是好!”
“不妨事,转眼就能办好,又哪里差这么一会儿的了?”老张嘻嘻一笑,说罢便自顾自地扛起一具尸体,又朝另外那具尸体一指,“这就匀给你了。”
听到这话,狄秋更是气急败坏:“你自个儿揽的事,与我什么干系。”
自进了晋州城后,不知道多少人在寻自己的踪迹。眼前这两死人,端的就是那柳二娘一伙的无疑,自己可以说避都来不及,更别说给他们殓尸了!要是在半道上,从暗中蹿出什么人要劫这尸首回去,自己可如何应付得了呢?
“我们殓尸安葬也是积阴德,哪有什么晦气?再说,你瞧着这人虽然已经这样了,也还算不得死人!”老张见狄秋如此抗拒,便又伸出那条三寸不烂之舌开始胡诌起来。
狄秋早认清了老张的品性,哪里还会听他胡说。连忙皱着眉头摆手道:“你休要拿死人开玩笑,这分明已经断了气,那道人还补了几剑,这要还不死,那却不叫死人,要叫死妖怪了!反正,横竖我是不会帮你,你赶紧托了给别人,带我去王洛生府邸才是要紧事。”说着,狄秋连忙去抢老张手中那枚周明礼给的银子。
“别忙动手呀!”老张见狄秋要抢他银子,自然是不给,“这有钱不挣,你犯什么混呀!咱又不是什么大户,咱可是乞丐!”
老张这一席话,说得狄秋是驳也不是,不驳也不是。他要再执意不让,只怕这乞丐也装不下去了。
而这时,他们当着街头争吵,已经引了不少人围观。要再不做个计较,非闹出事不可。
想到此处,狄秋只得劝道:“我怕了你了,咱赶紧走,别在此处现眼了。”说着,连忙扛起一具尸首,推着老张离开了大街。
老张见狄秋总算顺了自己,心里自然开心,一边走一边话匣子又翻开来乱扯道:“要我说,你还真别膈应。这两位兄台才刚阖眼,这又是大白天的,黑白无常两位可不能在这青天白日下领着上路,这三魂七魄还留着呢,所以至多算是活死人。你想想看,刽子手为何选在晌午行刑呢?那就是因为日头盛,阳气足,黑白无常两位来了寻不着他,自然不会在阎王爷那里参他一本,记上一笔,这事说来也不就算伤阴骘。”
“你且走快些,可别误了时辰。”狄秋对着这一番胡说八道,心中烦乱不堪。只是小心翼翼用袖子遮着脸,脚步是一刻也不敢松懈,生怕教人认出来。
但这话才刚说完没多久,只行了几里路程,老张忽地一个急转,竟溜进了一条胡同里头。再多行几步,便撒手将那尸体抛在了地上。
狄秋心中一惊,但脚步没敢停下,也急忙跟了进去。却见,这胡同里一片狼藉,院墙之上四处是脱落的白灰,尽头更是堆着数个破损的箩筐和断竹竿,满地的灰尘与落叶,表明这附近绝不是个住人的去处。
“快些动手吧,你一具我一具,可没教你吃亏。”正当狄秋惊异之际,老张忽然开口道。说着,竟毫不客气地伸手进了面前尸体的怀里,开始肆意翻找起来。
面对此情此景,狄秋显然始料未及。连忙回头看了看周围,见四周无人,这才压低声音道:“老张,你这是做什么!那是死人玩意,可拿不得的。”
“蠢小子,有什么拿不得的,横竖他们也用不上了。快些动手,可别教人看见了。”老张俨然不是头一回做这种勾当,一番上下其手,除了把零钱搜罗一空外,甚至连嘴里有没有金牙都给查了一番,最后更是脱了对方鞋袜在自己脚上比着大小。
狄秋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只觉得肚子里一阵反酸。但耐不住老张催促,只得将肩上的尸体往那地上一撇,口中道:“你要便都拿去好了,我是不愿做这档子事的。”
“你这人真是有意思,我还就不信,在芙蓉镇的时候,你没劫过席守义庄子上的买卖。”老张一声嗤笑,随即便毫不客气地将手伸向了狄秋扛的那具尸体的怀中。
只摸索了几下,老张便找出一个荷包,与半袋烟叶子。除此之外,竟还寻到一张写满字的纸来。他本就不识字,对这那纸瞧了两眼,心想不是什么值钱玩意,便往旁边一丢。
狄秋因要老张带路去那王洛生的府邸,虽看不惯其做派,但眼下却也只能一忍再忍。想着:这俩人在周明礼逼迫下慷慨赴死,倒也算条汉子。
只可惜的是,他俩走错了道,落草做土匪。现教老张这真乞丐,与自己这假乞丐这般欺辱,也不知是不是应验了那现世报。
正这样想着,狄秋顺手抄起那张被老张弃在一旁的纸张瞧视起来。可不瞧也倒罢了,这一瞧之下,竟发现上头的文字,自己是一个不识。
不禁心中暗暗起疑:这是哪国的文字,怎这般怪异。看着纸上的文字,似与红丸国通用字体相似,但横竖撇捺却皆是规矩古怪、倒行逆施,毫无法度,竟是一字的意思都辨不出来。
直到通篇看下,狄秋思绪忽转,想到那王盘山与张痞子比试之际,张痞子还曾说过自己并非那信天临教的红丸国人。只是这番话是真是假,现在却难以分辨了。
念及如此,狄秋将纸一折,塞进怀里,心中暗道:倘若这伙人当真非红丸国人,只怕这纸上内容非同小可,还是留在身上妥当。日后,若有机会找人译成本国文字,再做计较吧。
此间,老张也已经搜刮完第二具尸首。正忙着将那破箩筐覆在上头,但着急忙慌之下,手却不听使唤地着了乱,直弄得胡同里头一阵乌烟瘴气。
狄秋见状,有些不可置信道:“东西你都拿去了,这尸首却要弃它于不顾吗!”说着,连忙上去就要制止。
“混小子,你还真当我会那么好心给他们俩殓尸呀!”老张讥笑道,“快搭把手,完事我就领你去王洛生府邸了。”
老张知狄秋一心要去王洛生的府邸,便想着拿这事堵他的嘴。可料不准狄秋这次却是不回转心思,死命拦道:“你收了人家的银子,这事总该做罢。要不,方才我劝你托给别人做,你就该答应下来。可哪有出尔反尔,半途而废的道理,可太无信用了。”
“你这小子还与我讲起道理来了。”老张见狄秋与自己说教,正戳中了痛处,立马耍赖道,“横竖我就这样做了,你赶紧帮手最好。要是不帮,也休要说那废话。不然,惹恼了我,那王洛生的府邸却别想我再带你去了!”
“你……”狄秋也被逼急了,正要骂将回去,谁知身后却忽然一阵冷风掠过,直逼后脖颈处。
危急关头,狄秋宛如背后生了眼睛,竟一个侧翻滚在了地上。再抬首一瞧,只见白芒一闪间,一枚飞蝗石落在他与老张之间,生生隔开两人。
“哪来的恶徒,这般胆大!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呀!死人……”狄秋的头顶响起一阵莺燕之声。
两人忍不住朝对方看去,只瞧见一位面容俏丽的白衣女子,手中提着柄峨眉刺。上下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脸蛋儿红扑扑的,一双眉毛似蹙似颦,半怒半嗔间还露着小孩子般的天真。那樱桃细唇,怎生都不似说出方才这番话的主人。
狄秋只呆了一呆,便连忙从地上站起,正要说清楚事由经过。却不曾想,这女子小嘴一瘪,朝他怒目而视:“你们究竟是谁,敢在此处杀人,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姑娘误会了,那是……”
狄秋正要提周明礼之际,老张却抢先一步打断道:“对对对,女侠误会了!这事一看便知道与我无关,你瞧我这一把年纪,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杀得了人呢。您明鉴,这可都是他一个人做的,与我没半点干系。”
“老张,你……”
“我什么我!你敢说不是你做的吗?这位女侠在此,你可不要敢做不敢当。”
“你胡扯些什么,谁敢做不敢当了?”
“你承认了吧,我可没逼你。女侠你瞧见了,他可是承认了的。”
老张为了洗脱干系,直把脏水往狄秋身上泼,一边说还不停地掺杂着对那女子的恭维与吹嘘之言,更是把她说得飘飘然起来。
“行了!我瞧明白了,这事与你无关。我长川派从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从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女人抬了抬下巴,示意老张可以离开。
“长川派?你是长川派的弟子?”狄秋听到这个名号不由地愣了一愣。他不知道的是,眼前这女人不是别个,正是那长川派掌门的关门弟子—冰穗。路经此地,恰好是要去那狄秋心心念念的王洛生府邸,参加英雄大会的。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狄秋也顾不上那落荒而逃的老张,而是忙拱手道:“原来是长川派的弟子,失敬失敬。姑娘倒是和那碧云宗,还有金门三侠不一样得紧呢。”
冰穗见狄秋知道自己的师门,不禁面上有光。傲慢道:“没想到你这小乞丐倒也见过些世面,快说,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如何与这些人结仇,又如何杀的他们!”
“姑娘错怪了,其实……”
“叫我女侠!”冰穗一跺脚,不满意地叱道,“我叫冰穗,你便称我为冰女侠好了,可别再叫错了。”
狄秋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心中暗想:这姑娘真的好生骄横,分明小自己好几岁,却非要称女侠才满意。若这英雄大会皆是这等人物,自己不去倒也罢了。
遂嘴上淡淡道:“我本以为大侠一词重量不小,但今日见了许多,却才发现原来是个人都能当得。也不晓得王洛生要召集你们这些‘英雄’究竟为何?”说着,满脸不屑地将头转到了一边。
“呀!遭了,你不说我全给忘了。”万没想到的是,冰穗一听狄秋这番冒犯的话,没来得及生气,反倒是一拍脑袋,顿时慌张起来,“师父她老人家还在那等我呢!”
说罢,一把抓住狄秋的手腕,飞一般地蹿出了胡同,竟是将那两具尸体的事情也全然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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