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滔天雷池暴雨夜
宁勋众人踏入林中,背后热浪袭来,火势来得极快。席明智在前方领路,吕杏儿与茶花背着狄秋与云眠霞居中,宁勋父子断后。
三人这一把火下去,直燎起冲天的火光,将树林间将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林中飞鸟迅速蹿天而逃,行进之处野兽哀嚎慌不择路,不断从众人身前奔过。
茶花口中暗道罪过,脚下却是一刻不停朝着树林深处走去。可屋漏偏逢连夜雨,今日风向刚好冲向向西北,不断往林中席卷而来。
风助火势,这一场大火已然难止难休。众人不管如何跑得急切,却也跑不过火势来得快。身后烈焰如同化作一条火龙,紧咬着他们的足印不放。树木中噼啪作响,烧断的枝丫纷纷坠落,空气中更是热气渐涨,火星漫天。
狄秋已然疼得不能再支撑,从吕杏儿的背上滑落下来,滚倒在地上。吕杏儿见状,惊得大喊:“大家快停下!”
众人闻言,急忙停下脚步围拢过来。只见狄秋脸上惨无人色,齿间不断相叩,似在打着寒颤。
茶花惊道:“狄施主是否运功为云施主疗伤而走火入魔了?”
“怎么会这样呢……”吕杏儿听茶花这样说,心中顿时凉透了。方才便是自己一直在狄秋旁边喋喋不休地自说自话,难道是因为这样,才导致狄秋走火入魔的吗?
狄秋双眼已经痛得模糊起来,几乎听不清耳边的几人在说些什么。他忽地想起,当初梁老在让自己替他试药之时,强行喂过一颗毒药。并说,若是未来自己有负吕杏儿之心,便会不得好死。
可自己从未对吕杏儿有过半分儿女之情,又谈何负心呢?
吕杏儿看着狄秋痛得死去活来,急得失声痛哭。宁勋见身后的大火即刻就要烧来,若再耽搁下去,非所有人都葬身火海不可。于是,当机立断背起狄秋道:“由我来背狄大哥,大家赶快跑到安全的地方,否则我们全部都要死在这里!”
一言已毕,所以人都没有迟疑,身后的热浪袭来,已经教他们满头大汗,若再不走,只怕真如宁勋所言,他们都要被活活烧死在这树林里不可。
火势越发强烈,已经形成围拢之态,天上的月亮几乎被照成了金色。众人跌跌撞撞,朝着树林深处不断纵跃。林间荆棘丛生,不断割破他们的衣裳,脚下又有数不清的树干与藤蔓阻碍。几人突遭此劫,各自心慌,已然越走越疲乏。
可身后的烈焰却由不得他们停歇片刻,只要脚下稍顿,那股热力就会快速迫近。
宁俊涛第一个支撑不住,喘着粗气道:“天亡我也!”
吕杏儿落在后面,一直关心着狄秋的情况,忘了宁俊涛脚步慢,跟随不及。不多时,宁俊涛便与众人越来越远。
“勋……”宁俊涛正当呼喊儿子的姓名,却忽地又停下。
此刻,宁勋还背着狄秋,若是再停下来等自己,只怕到时候所有人都跑不掉了。与其这样,自己还不如……
宁俊涛长叹一声,骤然回头面对着眼前不断朝自己逼近的火焰,口中道:“我宁俊涛便是被活活烧死,也绝不连累一人!”紧接着,便盘膝坐下闭目待死。
烈火仍在咆哮,夹杂着飞灰与火星,不断吞噬着树林中的生灵。宁勋六人不住地奔跑,已经失去了方向。却不知身后的宁俊涛,已经离得他们越来越远。
终于,茶花也倒了下来。
她身上多处中了暗器,本就伤重已极,全靠着意志力才坚持到现在。吕杏儿见她软在地上,云眠霞也被摔在了一旁,急忙奔到两人身旁,扶起茶花道:“茶花姑娘你怎么了?”
“我……我只怕是不行了。”茶花艰难回答道,“你们快走,不要管我。”
“这怎么行,我们要走一起走!”吕杏儿惊呼道。
茶花苦笑着摇了摇头:“既是佛祖召唤,你又何须悲痛如此?我们佛门中人的归宿本该是这样,吕施主莫要伤心了。”
看着茶花一脸坦然,吕杏儿更是愧疚难当,若不是自己擅自做主带着狄秋逃出浮云寺,茶花又岂会身受如此重伤呢?
此时,却听得宁勋焦急地问道:“我爹呢?我爹他人在何处?”
吕杏儿愕然地回头看向身后,除了渐渐逼近的火光以外,却不见宁俊涛的身影。口中喃喃道:“我刚才还……”
“吕姑娘,我问你,我爹呢!”宁勋急得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吕杏儿慌道:“宁老爷方才明明跟在我身后的,怎么会……”
众人一听,瞬间心已经凉了大半,在这样的大火之中,慢一步都有可能丢了性命。
“完了,一切都完了!”宁勋浑身一颤,将狄秋放在了地上,就要拔腿回身去找宁俊涛。
席明智瞧见宁勋忽然要返身回去,急忙上去抱住他的身子,口中道:“宁大哥,你疯了吗?现在回去,等于是白白送死呀!”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爹,我不能就这样丢下他!”宁勋急得大叫起来。
席明智只是死死地抱住宁勋,口中痛苦地说道:“现在回去已经太晚了!”
“你给我闭嘴,那是我爹,他和你爹不一样!”宁勋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我不信,他一定还活着,你快放开我,让我去找他!”
席明智心中一震,手中顿松,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宁勋对自己父亲怀着多大的不满。
而火光也仅在这一句谈话间,很快便燃到了面前。宁勋怒吼一声,使出浑身之力挣脱了席明智,朝着身后的大火猛奔了过去。可还未跑几步,便被火焰逼退了回来。
那火墙之后,除了漆黑一片的木炭与灰烬之外,再无任何幸存的生灵。宁勋冲着大火仍不死心地喊叫着:“爹,你在哪儿?快答应我一声呀!”
“宁勋,你快回来!”吕杏儿冲上前去,一把拉住宁勋的胳膊,就要把他拽回来。
宁勋已经几近崩溃,两眼中不断涌出泪水。他们本来就已经说好了,在那小镇上稍做停息之后,便给爹找一处地方养老,从此便再也不用过问那些江湖纷争。
可现在呢?不仅那同福客栈才买到手中一日,便因那凌绝顶,只能拱手送给了那阿金。甚至于身上最后一颗红宝石,也送给了娄掌柜的遗孀。
未来前途虽然迷茫,但爹却无半句怨言。无论走到哪里,爹都愿意陪着自己。即便狄大哥被人诬陷杀害了碧云宗的冯国友还有长川派的莲迟等人,爹也毫不畏惧,愿意生死相随。
爹不是为了我一人,也不是为了狄大哥。他只是在尽一个做为父亲的责任,他是在教自己如何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是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个亲人。
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傻,要跟狄大哥前往北方?明明身上没有半分武功,却偏要逞能要去做一番大事。若不是自己,那爹也就不会死。若不是自己……
宁勋缓缓回过头来,看着吕杏儿的双眼道:“你当真没有见到我爹吗?”
天空中一道惊雷响起,一道闪电直劈下来,落在吕杏儿身旁的树上。
吕杏儿心头一震,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那一刻,她的注意力全都贯注在狄秋身上,至于宁俊涛自己确实没有去分神注意。
宁勋见吕杏儿不回答,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心道:这难道就是天意吗?他们今日若非真的要葬身于这火海之中?
倏忽间,忽然听得那棵被雷劈中的大树发出断裂的一声脆响,瞬间便拦腰而断,直直朝着几人倒下来。
席明智惊呼一声:“大家快躲开!”可说时迟,那时快,树已经朝着宁勋与吕杏儿压来。两人压根没有时间反应,瞬间被树干压在了下面。
“宁大哥!吕姑娘!”席明智见状,急忙跑了过去,就要去掀那树干。可这棵树少说也有二十几年的树龄,其重岂是寻常人能徒手掀得动的呢?
席明智使出浑身解数,愣是无法移动眼前这棵树分毫。可火势已经朝着他们飞快扑近,即将到得眼前。宁勋与吕杏儿被压在树下,觉得浑身热得发烫,不多时树的一端已经被烧了起来。
“席明智你快带着狄大哥走,不要管我们!”吕杏儿惊得大喊起来,这种情况下她也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安危,只盼能保住狄秋的性命。
席明智不知所措,眼下云眠霞、茶花、狄秋三人皆是重伤之态无法行走,而宁勋与吕杏儿也被压在筛选不能出来。自己能救的,唯有一人。可要他在这五人中选出一个,却是何等的困难。
“我……我……”席明智眼睛不断在众人的身上来回跳跃,不知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
这时,只听得轰隆地一声震天响,几道紫色的亮光在空中闪过,照得在场众人的面容一片煞白。又是一道接着一道的惊雷响起,连着数声直落下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骤然收缩起来。一滴雨水落了下来,接着便是两滴、三滴、无数滴!
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席明智惊叫道:“下雨了!是老天在救我们!”
宁勋怔怔地看着天上的雨水,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心道:这一场雨若是早来半刻多好,只要早来半刻,爹也不会……
可还没等席明智高兴一会儿,忽地数道闪电掠过空中,竟直直朝着众人所在的位置落了下来。“轰隆”地一声巨响,地上被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来。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例外都被这股巨大的力量高高抛起,飞向了四面八方。
雨,不住地下着,亦如这场大火一般,似乎永远也不会休止。
但雨一来,火却也只能低头。一刻钟后,林间大火便全部熄灭在这场大雨之中,一切都归于了平静。
飞鸟还巢而来,闻着眼前的烟火气味,叽叽喳喳地叫唤着,他们寻不到自己的巢穴在哪里,不多时又尽数飞走了。
碧云宗的门人分作五路,包围了树林。刘家辉与冯国友各带领五人,从东西两处分别进到树林里头。但他们都没想到这场大火竟会如此剧烈,才进不到半里,就又被火势逼退了出来。
刘家辉恨道:“这群人当真是疯了,这样的大火,只怕他们自己也逃不出去。”
栾自义在刘家辉身旁看着眼前的大火,也是这般想着。就算狄秋有雷火石在身,又岂能与这自然之力相抗衡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刘家辉道,“命令众师弟都不要懈怠,我们等到火势消去,便进去寻他们的尸身。定要教天下武林知道,狄秋这小子是死在我们碧云宗的手中!”
“是!掌门师兄。”栾自义答应道。
刘家辉眼中亦是熊熊烈火,虽然不能取得雷火石,但至少经此一事,也可以重振他们碧云宗的雄风。到时候,看那北极门还敢不敢轻视他们。
栾自义得令之后,骑马奔向各处,将刘家辉的命令带到。冯国友听了这个命令之后,口中疑惑道:“大师兄,难道不要那雷火石了?”
栾自义笑了笑:“二师兄说笑了,这火烧得如此之大,要是真冲进去,就算能拿得到雷火石,只怕也没命出来。”说罢,便骑马走了。
冯国友冷笑一声,口中道:“懦弱的匹夫,要成大事,冒些风险那是自然的,如此畏首畏尾,又谈何做碧云宗的掌门人。”
“二师兄,你该不会是想……”钱自忠壮着胆子道。
冯国友道:“你怕什么?既然他们逃进这树林,那定是事先就找好了去路,否则岂会以身犯险?只要我们寻到他们,逼问之下就不怕他们不带我们出去。”
钱自忠听了,干咽了一口唾沫,心中暗道:这只是你的猜测,要是对方也没有脱身之法,那我们进去岂不是白白送死吗?
冯国友环顾众人道:“你们谁要与我进去?若是得了雷火石,今后的好处你们是知道的。”
众师弟面面相觑,那雷火石的功效在狄秋身上显而易见,无论是谁见了都会动心更何况他们这些习武之人呢?但与自己的性命想必,怎么算却也不大值当了。
冯国友见无人开口,冷笑道:“我话可是说在前头了,既然你们没人要与我同去,那我便自己去好了,今后可勿谓言之不预。”
话说到这个份上,还是没有人答应。冯国友只能摇了摇头,独自一人朝着林中而去。
钱自忠见冯国友越走越远,心中有些方向不下,便对身旁众人道:“我怕事情会有不妥,还是去告诉掌门师兄一声好些。”
听钱自忠要告密,身旁一人不放心道:“这样怕是不好吧,若是被二师兄知道,那我们岂不是……”
“混账,你不说,我不说,谁又会知道?”钱自忠大骂道,“而且你也不想想,要是二师兄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该如何与大师兄交代?”
听钱自忠这样道,那人委屈不已,喃喃道:“可是二师兄已经进去了,这一去一返,只怕也来不及了。”
“来不来得及那是掌门师兄的事,我们只要把消息带到就好了。”钱自忠狡诈善变,说起这般简单的慌自然是驾轻就熟了。
说罢,钱自忠便上了马朝着刘家辉的方向赶去。但还未行几步,天空中却忽然响起一道惊雷。钱自忠吓了一跳,心道:该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下起雨来吧?
想到这里,钱自忠不得不抓紧催了几鞭,可这天色,偏偏是他怕什么来什么。随着又是几道雷声,天上当真下起了雨来。
“妈呀!这下可遭了!”钱自忠惊呼道。
刘家辉已经近在不远处,钱自忠奔到眼前,几乎是滚着下了马来。口中气喘吁吁道:“掌门师兄,不好了,二师兄他孤身一人进到树林里去了!”
栾自义一听,一把抓住钱自忠的手臂道:“我不是说让你们守着吗?干什么要进树林?”
“我也劝过二师兄,可二师兄执意要进去,我们也没办法。”钱自忠苦恼道。
刘家辉心中一凛,这天上刚落下雨来,那冯国友就急着进树林,怕是要赶在自己之前去夺去那雷火石了。
想到这里,刘家辉当机立断:“我们立刻启程去树林里抓狄秋他们!”
“掌门师兄,刚才你不是说……”栾自义见刘家辉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心中很是不解。
刘家辉带上斗笠与蓑衣,口中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下起雨来,这火转瞬便会熄灭,我们不能有丝毫侥幸的心理。要是狄秋他们没死逃走,那我们做的一切可就白费了!栾自义,你马上去告知所以师弟,立刻从三个方向往林中收拢搜索范围,定要找到狄秋他们!”
“是!掌门师兄。”栾自义听罢,只得又一次跃上马背去通知消息,而钱自忠则先随了刘家辉一同进了树林。
这场雨,来得可以说太过及时,仿佛老天有意要保狄秋几人的性命一般。方才那滔天大火,很快便被平息了下去。但这阴雨之下,月光暗淡,树林中却是伸手不见五指。
刘家辉几人一步一个泥泞,渐渐深入树林腹地,可就在此时,天空中一道紫色的闪电掠过,将天空照得如同白昼。紧接着,一道震天的巨响,从远处发散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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