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塞北戈壁西山峡

安远猎望着眼前的肉汤狠狠瞪了刘西潘一眼，却只换来刘西潘咕咚咕咚地吞下碗里的酒，又自顾自地满上了。

安远猎见此番带魏老板前来讨了个没趣，也没心思再坐下去。口中辞道：“等有空我再来坐坐吧。”说完，缓着身子站起，也离开了。临走时，那碗里的肉汤还热乎乎的，但不一会儿便凉了下去。

老五摇了摇头，拿起安远猎的碗，将里面浮着油花的肉汤浇在了篝火上，口中对狄秋歉然道：“小兄弟，让你见笑了。”

“五兄客气了，只是这大彪皮毛毕竟是你们几人一同打来的，买卖之事还需多商议，切莫坏了兄弟义气。”狄秋淡淡劝了一句。

老五只是叹气，倒也不多说什么，旋即站起身来，裹上寒衣道：“我这就带你们去那马场，这天色尚早，你们还能多走些路，切莫耽搁了。”

宁俊涛听言，连忙站起身来，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好意思，口中道：“五兄手上还有伤，这番就别送我们了，我们自己行几步也未为不可。”

“诶！”老五笑道，“说了我送你们去，那自然不能食言。再说，我食了这大彪肉，伤口立刻就不疼了，你说奇不奇怪？哈哈哈……”说着，又朝狄秋深深看了一眼。

狄秋知道这老五的脾气，要再劝只怕他还不乐意了，于是便说：“那就有劳五兄了。”

刘西潘一家见老五要带狄秋几人去马场，便提出自己驾车送他们一程。但老五却觉得自己现在能骑得了马，执意不愿坐那马车。说是让那马场老板见了，会取笑自己。无奈之下，刘西潘只能作罢，便先辞出带着家人回去了。

临行前老五熄灭了家中的篝火，又从地窖里取了两刀大彪的肉，和一坛子酒，这才推了门出去。这时外头飘起了小雪，倒是比先前来时更冷了许多。但众人刚酒足饭饱，身子正暖和，倒也不怕这寒冷。

云眠霞不舍地抚摸着身后阿旺的脑袋，想着这一走就见不到它了，心中多少有些难过。口中道：“好狗儿，我定会回来看你，到时候给你带冰糖葫芦来吃，可好吗？”

阿旺也非常通人性，摇着尾巴发出呜呜的声音，吐出了舌头呼出一串白气，仿佛听着云眠霞说话，就已然尝到那冰糖葫芦的滋味。

老五见状会心一笑：“云娘却只晓得回来见阿旺，倒是不挂念挂念我这老头儿了。”

“哪有的事，我也给你带冰糖葫芦，不就成了？”云眠霞忙反驳道。

众人听此一言皆笑作一团，随即跃上马背，留下阿旺看家，朝着二十里外的马场去了。

这二十里路说来不远，众人有说有笑，不多时就已经到了地方。老五率先跃下马背，朝着马场走去，口中喊道：“老马，我回来了。”

“哟，老五，却是好久没……呀！你这手！”老马刚笑着迎出来，却见到老五之剩了一只胳膊，顿时瞪大了眼睛惊得合不拢嘴。

老五却轻描淡写道：“这趟我遭见了一头罕见的大彪。这只手便是在捕猎的时候折的，不过好在有这几位好朋友，现下也已经无大碍了。”

“大彪！你可真见着了？”老马惊呼道，“可打着了没有？现在那大彪呢？”

老五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道：“早已经祭了我五脏庙爷爷啦，否则这条胳膊岂不是白费了？”

“哎哟，可真有你的哩。我这辈子却也只见过两回这北境虎，大彪可也只是听过而已。”老马唏嘘道，“不过你这可不地道，却不请我看看那大彪长什么样子。”

老五听这老马这么一说，顿时豪爽地大笑起来：“那皮剥了却还在我家呢，你要看待会儿随我回去教你好好瞅瞅。看，这是给你的，大彪的肉，却还刚剐下来不久，你可有口福啦。”说着，老五便把从家中地窖里取来的两刀大彪的肉递了过去。

老马连忙伸手接了过来，好奇地察看了几眼，这才道：“算你够朋友，说吧，这会儿找我什么事情？”

“还是你晓得我的心思。”老五笑道，“我这几位朋友要北上，只是半路上帮我打这大彪，那几匹马都吓得都窜了稀，走不动道了。西潘只好做主给放生了去，所以现在没有好坐骑，所以这才来寻你帮忙。”

老马微微点头，朝着狄秋既然扫了一眼，见他们其中几人都有兵器在身，顿时心中了解了个大概。口中道：“这几位好汉竟然能帮上你老五的忙，那本领看来是不会弱了。不就是马吗？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马了。”

老马对这有真功夫的人向来敬佩，也同老五一般十分好客，不然也就不会和他相交莫逆了。见几人要马，直接就忙不迭地答应下来，接着带着他们便往马厩里走去。

这北境的马匹与南方的不同，个个膘肥体壮，一来是为了御寒，二来也是天赋奇稟。狄秋初时便觉得老五那几匹马就已经相当不错，但和这里的马想比却还差了一大截。

宁俊涛走南闯北眼界是几人中最开阔的，见了这马厩里的马也禁不住点头夸赞道：“真是上等宝马，这一日千里说的当是此物了。”

老马见宁俊涛识货，直笑得合不拢嘴，口中却谦道：“这一日千里却说不上，但五六百里还是能跑的。老先生眼光独到，不如亲自试乘一下如何？”

宁俊涛看得心痒痒，嘴上虽然说着不必，但忍不住用手不住地去抚摸着那鬃毛，最后在众人的怂恿下，还是跃上了马背。

这马果不其然，端的神骏无比，脚蹄轻巧，宁俊涛绕着马场兜了两圈，觉着比那南方的矮马却不知好了多少倍。

云眠霞见状，也忍不住要骑，那老马自然不吝啬，又牵出几匹好马给众人。一时间，这一行来自南方的好汉，全变成了北境马狂热的崇拜者，骑着马恣意在马场周围纵驰着。

狄秋在一边乐呵呵地看着，口中不禁谢道：“五兄，这么些好马可要值不少的钱，我却……”

“诶！小兄弟这种话就不必再说了，这几匹马又何足挂齿。我这性命也都是你救的，却还在这上面与我客气什么？”老五不悦道。

狄秋听了这话只好点了点头，冲众人道：“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且赶快继续北上要紧。”

众人一听，这才意犹未尽地牵了马回来，显然都对自己手中的良驹爱不释手。

老马在一旁听狄秋说要北上，不禁问了一句：“小兄弟此行北上可是要去京都吗？”

“倒不是去京都，而是要去北境腹地，寻几个朋友，多日前他们已经先行了一步，所以我们要尽早追上他们。”狄秋解释道。

老马一听，忙道：“那你们此行便不要从京都路过了，前些日里听说那皇帝遭见了刺客，所以京都被封锁了起来，不许人进出。想来你的那几位朋友，也当不是从京都的官道北上去的。”

“刺客？”狄秋心中一震，说来现在红丸国正值太平盛世，与友邦素来交好，怎么会有人动这样的歪心思？他下意识便想到了神临教的那些人，却又没有十足的把握肯定。

正当狄秋沉思之际，宁俊涛忽然发问：“既然京都已经封闭，那勋儿他们肯定也绕道而行。不知，这除了那官道以外，还有哪里可以通往北境腹地呢？”

老马沉吟片刻后答道：“若是要北上，那唯有沿西而行，走戈壁滩再复往茶马古道北上，穿过西山大峡谷才能到得了。只是，那边的路并不好走，只有远脚商人才会走。”

“既然有人走过，那自然是能走得了了。”宁俊涛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

老马肯定道：“确实是可以走不错，只是绕了一个大远路。”

宁俊涛见状，忙回过头去问狄秋：“你觉得如何？勋儿他们是否会选这条路呢？”

狄秋想了想，觉着既然京都已经无路可以北上，那三人确实有可能往西去了。他们都已经追到了现在，没道理不跟上去看个究竟是不是宁勋他们。

于是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趁着天色还早就抓紧些上路吧。五兄，正所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今天我们就此别过了，来日有机会我们再来寻你叙旧如何？”

“小兄弟有要事在身，我自不会强留了。况且我老五也不去其他地方，一直在这里安的家，你们随时回来寻我，都能见得到。”老五也跟着道。

旋即，又从自己的马上取下那坛家中取出的酒递给了狄秋，让他务必带着路上也好解渴取暖。

狄秋倒也不客气，直接接了过来放在自己的马上。连忙向云眠霞使了一个眼色：“云娘，你却还有什么话对五兄说的吗？”

云眠霞一开始还不知狄秋的意思，随即才想起来，自己该回一份礼。但要说金银却太庸俗了些，于是云眠霞忙又取出那灵芝丹来，倒出一颗递了过去，口中道：“五兄你的伤还没好全，这灵芝丹效果奇佳，你且拿着备用，还望不要嫌弃的好。”

老五见状忍不住大笑了几声，顺手取了那灵芝丹揣到怀里：“那就多谢云娘了，只是下一回见了我，可别忘了带那冰糖葫芦，我家阿旺可还等着吃呢。”

众人顿时被这一席话弄得忍俊不禁，只有云眠霞一头雾水，想不通为什么老五临别要提这么一嘴。

一行人都爱老五的豪爽脾气，临走时依依惜别，还各自留了几句话。其中钱金虎说的最是有趣：“咱本就名字里头带了个虎字，如今仰仗着五兄弟吃了这大彪的肉，以后可能在这江湖上横着走啦。”

六人就这样挥别了老五，一同踏上了西去的道路。但上得路了，他们才发现这戈壁倒也没有那般难走。只是一片荒芜的景象，草都不生几根。身下的马儿离了马厩，欢嘶不止，脚下奔腾若飞，在背后卷起一阵沙尘。

宁俊涛不禁欣喜道：“照这个速度，只怕不用一日便能追上了。”

狄秋也觉那三人未必有自己这般快马，虽然隔了几天的马程，但只要催得紧些，追上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戈壁滩下，落日余晖，景观恢弘，宛如一座巨大的火炉在朝着天地间倾覆。几人在大漠之中飞驰，恣意畅快，快意无伦。仿佛天地间都唯自己独有，何其令人遐往。

途径茶马古道后，六人总算在路上见到一些已经干了的马粪。倒也显示着，这条路上并非只有他们几人。又行了几十余里，便瞧见不远处有两座高耸的山脉，在最中间断成了两截，那边是老马口中的西山大峡谷了。

“大家快看，前面有不少人呢。”云眠霞指着前方喊道。

众人极目眺望，只见那峡谷的入口处，密密麻麻地布着黑点，若是没猜错，当是那途径峡谷北上的商队。只是不晓得，这些商队为何都聚集在此。

“正好我们也方便找些歇脚的商人打听打听消息，若是那三人从这里过去，自然会留下线索的。”狄秋喜道。

于是，众人赶忙又催了几鞭，往那群黑点奔去。可到了近跟前，却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这云眠霞所指着的确实是商队无疑，但却不是在此处歇脚的。他们长长地排成一个队列，兀自交头接耳，神情忧虑且不耐，似乎在担心着什么事情。

狄秋见状，也顾不上先打听消息，下了马去问这前头是怎么了。只听一名商贩苦着脸道：“前阵子那皇帝不是被行刺了吗？说是他国派来的刺客，所以这通往境外的路，无论进出现在都要严加盘查。这不！咱等了一日一宿了，却还没有排到，可要急死人了。”

狄秋听了这番解释，只感觉莫名其妙，那京都分明都已经封闭了，料想刺客也逃不出去。即便真能逃出去，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冒险跑回自己的国家。这通关排查，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狄秋回去和众人分说了眼前的情况，分析那葫芦道人口中的三人会不会通关出去了，若是已经出去，那自己要等到排队排到自己，却不知要耽误多少时间。到时候任凭这马再快，只怕也追及不上。

众人听了，皆是沉默不语，要当真如此，事情倒是棘手了。末了，宁俊涛才缓缓道：“咱们还是先上去打探一下消息的好。勋儿他们若当真是从这里走的，至少也说明我们寻的方向没错。”

狄秋知道宁俊涛不会这么容易放弃，更何况都已经追到了这里，若在在这个时候回去，却怎么也不甘心，便答应去向那通关处的士兵询问一下三人的下落。

只是，这道上的商队密密麻麻，人群拥挤，不禁人多，车马也多。四处都是马粪的恶臭，还有尿骚味。狄秋先是牵着马走了一段，便被堵在了道中。还有些脾气恶劣的商人纷纷指责，让他不要想着插队。

狄秋无奈，只好回头将马交给了云眠霞，带着宁俊涛徒步朝峡谷口的方向走去。直到走近了跟前，才见到那行刺的事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这峡谷口，不仅摆了好几排的鹿砦，甚至还挖了沟壕，里头人来人往走着巡逻的士兵，甚至还能瞧见烽火台矗立在不远处，俨然一副战时的架势。这样周密的防备别说是刺客，就算是来一队骑兵也能挡得不少时间。

狄秋望着万仞峭壁，心中不禁思忖着：这样的情况真的是为了防备刺客而设置的吗？

宁俊涛见狄秋望着那峡谷愣愣地出神，忙推了他一把：“怎么了？有哪里不妥吗？”

狄秋这才忙回过神来：“只是想起了一些事，倒是没有不妥，我们赶紧去打听消息吧。”

这话刚说完，两人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冷不丁地两支箭射在了他们的身前。好在这箭只是威慑，没有冲他们身上来。但狄秋已经被激怒了，当即骂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是要取我们性命吗？”

一个士兵翻过鹿砦冲到两人跟前，推搡了一把，口中不耐道：“不想死的就到后面排队去，走到这里做什么？”

“你……”

狄秋正要发作，却见身旁的宁俊涛连忙一把将他拦住，回首冲那士兵道：“这位军爷，我们没别的意思，只是要来打听打听消息，不是要僭越插队。”

那士兵瞪着二人，扬了扬手道：“没什么好打听的，但凡盘查后没有问题，自然就会容你们通过，横竖也就耽误个两天的事情，你们这些行商走贩，就这么着急挣那几个钱吗？”说完将地上两支箭取到手中，就要往回走。

宁俊涛见状，忙着抓住对方的手追问了一句：“官爷，我们只是打听三个人的下落，两男一女，那女娃儿穿着的是红衣服。”

那士兵听见这话，脚下忽然一滞，正要发火说这地方哪里来的女人，但随即脸色大变，抽出了腰间的佩刀道：“你们是万窟山的人！来人，全部给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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