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四章 杯具

没有王者风，他不可能通过芦军弋一关，也未必能让范建华也点头。明州的市委组织部长，是多少人垂涎三尺的宝座，突然就有机会砸到他的头上，他再不想方设法地抓住，就白在官场上混了几年了。

        因此邱卫红和家中一商议，得到了答复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市委组织部长的位子！

        眼见事情正朝有利于他的方向发展，叶页也可能点头答应，邱家也准备出面和叶页接触，邱卫红就心情不错，要不是老婆有孕真身，今天晚上说什么也要成就一番云雨，没想到，好心情让傅东来给破坏了。

        听到傅东来直接提出交换条件，让他退出市委组织部长的竞争，邱卫红就心中没来由地一阵厌恶。相比邱家，傅家已经完成前期布局，傅东来的盛气凌人的口吻，是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在和他说话？邱卫红的火气一下就点燃了。

        凭什么邱家要被你傅家牵着鼻子走？邱家想布局想安排，哪里轮得着你傅东来指手画脚？

        邱卫红也不顾傅朵朵蜷着身子坐在身边，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很不客气地反问了一句：“东来，你喝酒了？”

        傅东来猛然一愣，没有听出邱卫红口气中的不满，下意识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喝了酒？”话一出口才明白过来邱卫红的意思，邱卫红并不知道他有没有喝酒，而是在嘲笑他刚才的话是醉话。

        傅东来也十分不快：“什么意思？我好心和你商量，你讽刺我说辟话？卫红，你当弟弟的，该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吗？是不是不太礼貌！”

        傅东来也确实有点酒劲，同时也十分生气邱卫红的态度。邱卫红再怎么着也是他的堂妹夫，现在不和他一条心也就罢了，还气势汹汹地嘲笑他，就让他感到非常丢脸。好歹他也是傅朵朵的堂哥，邱卫红身为傅朵朵的丈夫，按照规矩，至少也要对他尊称一句“哥”！

        “没醉的话，就不是醉话了，是胡话。”邱卫红毫不理会傅东来的不满，轻描淡写地说道“大晚上的，就别说胡话吓人了……还有事没？”

        邱卫红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态度彻底波怒了傅东来，他大声喊道：“邱卫红，你先别得意，不要以为有王者风帮你，你就能坐上市委组织部长的宝座，我告诉你，我不同意的话，你别想通过任命！”

        邱卫红也怒了：“随便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怕你我就不姓邱！”

        傅朵朵虽然不太关心政治，也知道邱家和傅家之间的纠葛，她见邱卫红怒不可遏的样子，就小意地说道：“别和大哥生气了，他那人就那样，喜欢自以为是，喜欢摆布别人。”“屁大哥，他是你哥，不是我哥，和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邱卫红盛怒之下，口不择言，冲傅朵朵吼了一嗓子。

        傅朵朵低下头，双眼含泪：“对不起，如果你觉得我配不上你，我们离婚好了。”

        邱卫红也意识到了错误，发火发过头了，就急忙安慰傅朵朵：“对不起，朵朵，我是一时嘴快，其实在心里还是知道你对我很好。怪我，不怪你。以后两家的事情，你就别掺和了，安心做一个贤妻良母好了。男人之间的斗争，你们女人还是远离一些好……”

        傅东来本以为邱卫红多少给他一点面子，没想到邱卫红态度傲慢，语气冷漠，丝毫不把他的示好放在眼里，就让他十分恼火，心情大坏。

        他一把摔了电话，又让白墨倒满一杯，说道：“来，今天不醉不休，不好的事情都不许提，今天就是寻欢作乐来了。”

        众人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见傅东来恼羞成怒的样子，也知道坏了事情，就都不再多提，纷纷举杯喝酒，一时之间觥杯交错，又叫未几名古装女子抚琴伴舞，好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傅东来好好的心情被邱卫红破坏，就借酒助兴，接连喝了不少杯，有了七分醉意。他趁机搂住一名古装女子，调笑说道：“会唱什么歌？来，唱一曲。”

        白墨今天也喝高了，主要也是心情高兴，危机解除，基本上没什么重大的损失，他前些天一直提心吊胆，今天终于让心落到了实处，也是放开了喝。见今天傅东来难得放浪一次，其他几人却都没有动，就为了配合一下傅东来，也伸手拖住了一个绿裙女子，笑道：“静心山庄还真不错，山美水美人也美，真是一处世外桃源，哈哈。应该说，是个风水宝地！”

        绿裙女子小鼻子小眼睛，长得别有风味，单眼皮，有点象韩国人，她被白墨抱住，一脸娇笑，打趣说道：“当然是世外桃源了，您不知道，山上还有一个仙人洞，有无限风光。”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深知其中妙处，哈哈大笑。

        白墨话就多了起来，又胡言乱语说了几句，开始给大家大讲特讲风水学，说到风水也是一种学问，也有许多值得研究和商榷的地方，就比如下马区的区委所在地就有点风水不好，被火树大厦挡住了风水。火树大厦被他叫停之后，现在下马区一片风和日丽，天空明朗，人也就心情舒畅了。

        刚说到天空明朗，就听到外面北风大作，两个女子急忙去关闭门窗：“突然刮大风了，看来要变天了。”

        白墨顿时脸色一变，不悦地说道：“今天大家高兴，怎么能说不吉利的话？”

        绿裙女子自知说错了话，急忙向白墨道歉，说了半天好话，白墨才脸色好转了一些，笑了笑：“行了，行了，看在静心山庄是风水宝地的份儿，我就不多说了……”

        突然，绿裙女子惊讶地看了白墨一眼，然后又直直地看了他半晌，才又笑了起来：“我说怎么听您的声音越听越耳熟，刚才听到风水才想了起来，原来您就是网上有名的风水书记……”白墨的笑容僵在脸上，将酒杯重重地一放：“什么风水书记？胡说入道！”

        绿裙女子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我没有胡说，我可不敢胡说，您的声音现在在网上到处都是，嗯，对，我想起来工，就是说火树大厦挡住了下马区区委大楼的风水的谈话放到了同上，现在网友给您起了个外号就叫风水书记……”“哐当”一声，白墨碰掉了酒瓶，一脸苍白：“哪里？什么网站？”

        今年是中国互联网最风起云涌的一年，因为孙志刚案引发了网络舆论的狂潮。从年初的一篇帖子《天堂里有没有暂住证》到年末的《天堂里有没有宝马车》，标志着对于中国的互联网来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网络舆论监督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珠海买春案”、“西北大学事件”、沈阳的“刘涌案”哈尔滨的“宝马案”网络舆论第一次上升到了和正规的媒体等高的高度，甚至在迅速性、透明度等方面，远远超过报刊和电视。

        网络舆论第一次被国家肯定，被人民接受，成为国民生活中不可忽视的重要的组成部分。

        白墨作为高级知识分子型的官员，他深知网络舆论的力量，猛然听到他被冠以“风水书记”的称呼，就知道坏了事，立刻意识到是他和陈锦明的谈话被录了音，而且还被放到了网上！

        糟糕，风水书记的称号一旦传开，绝对是政治生命中无法抹掉的污点，说不定，还要因此丢了官帽……白墨的冷汗顿时流了一头。

        傅东来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马上酒醒了一半，一把抓住绿裙女子的胳膊：“哪里能上网？快带我们去看看。”

        绿裙女子哪里知道后果的严重性，还以为放在网上的谈话录音只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她不是政治人物，不知道官场上的险恶和手段，就被白墨的神情吓倒了。

        崔达泉也吃了一惊，忙帮腔说道：“不要怕，我们就是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快带我们去，好不好？”

        还是崔达泉的和颜悦色有效果，绿裙女子镇静下来，领几人前往休息间上网。

        绿裙女子看来平常也经上网，她十分私练地开机，打开了一个网页，然后点开了一个论坛，几人立刻看到一个大大的标题——“风水书记恫吓开发商：立刻停工，你阻挡了区委大院的风水！”

        点开帖子一看，里面有详细的文字介绍，还有一个音频的连接，点击之后，就传出了白墨抑扬顿挫的声音：“……我实话告诉你，你的火树大厦挡住了区委大楼的风水，我站在区委书记办公室往南看，正好可以看到市委大楼，你的大楼一盖，就挡住了我的目光，你知道不，你让我远离了市委，让我不能和市委心连心了……”

        “……你知道为什么以前明州出现过多次打击民营企业家的事件，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民营企业家，素质太差。差到了什么程度？一是连风水都不懂，二是和政府作对。和政府作对就是恶，就是黑，加在一起就是黑恶势力，懂不懂？”“让你停你就停，我一个区委书记，还管不了你一个民营企业家？我警告你，不要再跟我耍花样，否则有你好看。”白墨脸色惨白，冷汗直流，不敢看傅东来一眼。

        傅东来就有一种从天下瞬间掉到了地下的失重感，刚刚的兴奋和得意，全部烟消云散，只觉眼前闪动着王者风胸有成竹的浅笑和轻蔑的嘲笑，他还以为他是笑到最后的人，没想到，王者风暗着一个巨大的杀招！

        好一手网络舆论，好一手借刀杀人！

        傅东来知道，白墨表面上掌控了下马区的大局，实际上，他一直被王者风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不由烧火中烧，不顾外人在场，冲白墨大吼了一声：“你真是一头蠢猪！”白墨汗流浃背，不敢还口。

        马囟在宣传部门多年，思想比较僵化，还停留在宣传部长掌控一切宣传机器的时代，不以为然地说道：“什么网站这么大胆，敢放区委书记的录音？回头我打个电话，关了它。”

        白墨苦着脸，一脸无奈：“晚了，马部长，网上的传播速度太快了，一夜之间就全传遍全国。”“啊，难道就拿他们没有办法了？这也太无法无天了。”马囟还跟不上新形式，不知道网络传播的威力以及快捷性。“暂时没有办法了，只有-想法善后了。”

        傅东来和几人回到了房间，赶走了外人，一脸凝重地说道“一个风水书记事件，还打不倒一个区委书记，白墨，你明天一早准备好检讨材料，第一时间到市委向程书记主动认错，态度要诚恳，认识要深刻，要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争取打动程晓宇，起码在态度上让他挑不出你的理。我和玉龙再在一旁打打掩护，说说圆场的话，说是你一时冲动，被人误导在错误的地方说出了错误的话……”

        傅东来到底经历过大事，遇事不慌，立刻想好了应对之策：“你认错之后，如果程晓宇的态度缓和下来，你就再说出录音被人剪辑加工之后，放到了网上，就是有人想诬陷你，想栽赃你，反正先承诺错误，再表白自己，我和玉龙再在一旁说说好话，实在不行再拉郑周也替你求情，不信程晓宇非要抓住一件小事不放，非要给你一个处分。”

        马囟对傅东来投去了赞许的目光：“东来现在手段越来越纯熟，思路越来越缜密，连我都佩服得不行，确实是一个万无一失的善后方法。我还有一个建议，可以再同时找几个记看到下马区采访区委书记陷害区长事件的真相，借机转移视线，给程晓宇制造压力。程晓宇也会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他揪住风水书记的事件不放，我们就敢将区委副书记雇凶的事情曝光，反正是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来而不往非礼也。”

        白墨暗暗感叹，与傅东来的沉着应对和马宵的阴险狡诈相比，他欠缺的火候还太多，还有太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崔达泉连连点头：“东来和马囟的计策都对，一明一暗，肯定可以打乱了程晓宇的思路。不过报道下马区内部斗争的方法不可取，没有新闻记者敢来采访，就算有，他们也得不到一手资料，还有可能被请出明州。再说万一真有一些没有职业道德的新闻记者为了追求利益，真要报道了下马区的事情，程晓宇面上无光，东来脸上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有你身为宣传部长，也有一定的责任。”

        马囟被崔达泉指责一气，也不恼，嘿嘿一笑：“本来就是要吓一吓程晓宇，下马区的事情，程晓宇拼命想捂盖子，我们就假装要揭一揭，他肯定着急。一着急，就乱了方寸，要的就是让他心惊肉跳的感觉。”

        “哼。”崔达泉对马囟的弄险之计还是不太赞成，“小心别连自己也陷了进去。”

        傅东来忙打圆场：“马部长也是一片好意，既然崔书记觉得不安全，就算了，先不用这个计策了，看程晓宇的反应再决定下一步。如果程晓宇非要抓住不放，我们就用马部长的方法，转移一下他的视线。”崔达泉没再说话，不置可否。

        本来好好的一场聚会，最后却因为风水书记的录音门事件，不欢而散。傅东来本想还要和崔达泉商议一下如何再打动叶页，也没有了心思。

        是夜，北风大作，飞沙走石，11月底的明州，在经历了一场盛大的北风之后，一夜入冬。冬天的脚步来了……

        第二天一早，过路的行人惊奇地发现，下马河结了薄薄了一层冰，在阳光下闪耀着银色的光辉，十分好看。白墨一点也无心欣赏下马河的美景，他一夜无眠，费尽心机写了一份检讨书，准备到办公室再润色一下，然后即刻前往市委做出深刻检讨。

        然而，就象突然降临的寒冬一样，白墨也好，傅东来也好，都低估了互联网的威力，一夜之间，风水书记的威名，传遍大江南北。

        区委大院，不能说人人皆知，也是多数人都听闻了风声。白墨从停车场到区委大楼不到100米的一段路上，就遇到了几十人置疑、疑惑、疑问或是鄙夷的目光，没错，有人的目光中大胆地写满鄙夷和不屑，让他感觉如芒在背，感觉脸上发烫，恨不得立刻飞快地逃离。

        只是身为区委书记，必须保持形象，他依然努力保持着四平八稳的步伐，对所有人的目光视而不见，镇静自若地走完了十分艰难的一段路，尽管他还能隐隐听到人们唢中小声地议论之声，也有“风水书记”几个字传到耳中。

        刚到办公室还没有坐下，电话铃声就急促地响了起来。白墨就知道，肯定是情况不妙，大事不好，难道是事情闹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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