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弱者的嘶鸣。49
“就是我刚来的那段时间呢？”
小小点点头，也不知何时，李芳身上那件薄衫肩头，也早已被小小眼泪沁透，那块湿润的布料。温度，是冰凉的。
小小继续说道
“没有痛觉的人，被开水烫伤也浑然不知。
选择性迟钝痛觉的我，也意识不到为了维持这份工作，我到底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工作时不痛了，那些鞭挞我工作的疼痛消失了，我也就不再倔强，不再抵抗了。
我开始浑浑噩噩，恍惚度日，每天不知做什么，做了又不知做的好不好，患得患失，你们虽见我永远都是那副嘴脸。
可你们从不知，我回去后看到自己孩子，着急自己走不进状态，总是情绪失控，尖叫暴躁，吓得孩子躲在角落搓着小手，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渐渐的，孩子也不再和我亲近，就算心情大好和我玩耍时，也总玩笑说我是个大疯子。”
小小再也忍耐不住那份悲痛，就在李芳的肩膀上，放声痛哭起来。
那双手，就那样无力的垂落在她的腿上。李芳已伸出手去，想要紧紧握住她的手，可她就这样定格了半天，最后还是将手，收了回去。
“每当我尝试重开痛感时，新伤旧伤当场大量冲入我的大脑。它不会问我究竟是否承受得起。
每当我关闭痛感时，我又更加焦虑暴躁。
这种状态下，工作质量这几年你也看到了。
直到今天下午潘刚权想要利用我奉承潘智，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真成了弃卒了，若是我在公司地位仍然还有分毫，他又怎敢贸然动这个心思？
我的孩子不再开心，我也未曾开心。错过了最佳脱身的良机，徘徊在迷茫里。
拖着疲惫的身心周旋于各式各样的陷阱里，喜怒无常，愚钝看不清自己处境。
这便是我麻木自己，付出的惨痛代价。”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我想今天下午的事，和你的爆发有关吧。”
“是也不是。这是双向放弃的结果。
一开始潘刚权和我谈公司会给我施压的时候，我仍然处于被动。虽然也知道人情淡薄，还是不甘心承受这样的威胁。
许是下午有你在我身边，觉得不再那般独自承受，我也找回些思维。
才在回来后，试图攻击潘智的心智。可……呵呵。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李芳！”
“嗯，我在。”
“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未来。我曾经和你现在，都深入诱惑。看不清脚下的路和身后的人。我们以为自己多工于心计，运筹帷幄。
可我们这颗心，终究抵不过人性之恶。
我们觉得自己是多般强大，保护了孩子，给了他们最好的衣食。
但如果有一天，我们发现自己的强势不堪一击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方才犹豫良久的手，李芳终于鼓足勇气握住了小小的手
“小小！我也不好过！每次大脑飞速运转之后，我都筋疲力竭，连呼吸都嫌累。
可我从不逃避什么，我知我一手肮脏，为了孩子，就算是火海我也跳的心甘情愿，你不也是么！？”
小小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李芳冷冷笑道
“呵呵，你真这般无所畏惧，你又恐惧什么才去找心理医生？不用回答，是人性！
看似驾轻就熟，却永远无法真正驾驭的人性！”
“是！是！”
李芳有些愤怒，她不明白小小怎就突然间就没了力量，怒其不争
“那又如何！我去找她是因为我想好起来！我在努力调整自己！
人性本恶也好，被驯服成野兽也罢！
难不成走了这么久，害怕了就不走了么！
孩子是我们亲手带来的！这个责任逃不了！既然逃不了就必须接受！
我不逃避，从来不逃避！我很痛苦！可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曾经鲜活的自己，我全当也为自己的恐惧陪了葬！你呢！他们凌辱你！你都受了！你被他们击碎成一地渣子！
你快给我滚起来！有我陪着你，等你东山再起，重拾辉煌。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小小用力将被握在李芳手里的手抽了出来，放声痴笑起来，笑出的纹理，尽是夹办着她的心酸之泪
“这古往今来，多少痴母败在骨肉那张干净无邪的笑脸里！
这条路我不会再去走了！我也不必再逼着自己撑什么强势！给什么人上人的衣食！
如今只要他在，他还安好！我就足够！
你懂不懂！李芳！你懂不懂！”
李芳当然听懂了小小的言下之意，还未来得及上山发源，她就听到愿望碎地的声音。
李芳坐在那里不知该做何反应，哀求挽留？恋人们间的苦苦维持都以心碎告终，更何况是她和小小？
威逼利诱？强迫其妥协？那这样自己和那两个畜生做何区别？
更何况，她们之间的关系，微妙到没有痕迹。
虽同甘共苦，却又各不相干。
李芳，发现梦碎时，是这般无能为力。
小小继而说到
“他们以孩子来要挟我，他们也同样会以你的孩子来要挟你。
可你现在成就他们怎么会放过你，你也不得不回去！
你也别想他们对你有额外的仁慈，他们驾驭你的方式，是攻击你的孩子，如果你贸然触犯他们，他们攻击的是孩子的心神，远超于身体带来的伤害！
从今以后，我们都不会用同事身份出现在彼此视线，用存在做陪伴。可你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了么？！”
此刻的李芳听不懂小小说的选择，到底是什么选择，她以为只是完成潘刚权交给她的最后一次特派单
“你就算不这样说，我明天也会回去…你放心”
小小听后，抹了抹这一脸的哀世之泪，缓慢站了起来
“那就这样吧，我想我该回去了。
我想在保姆哄他入睡前，和他说会话。”
李芳也步送着小小走向门口，很想陪伴她尽力多行一段路程送她回去，可小小强势拒绝，她玩笑说又不是要死了，做这么矫情嫌腻歪。
两人便在门口话别。李芳很想给眼前伤痕累累的美丽女子一个真诚的拥抱，可无处安放的双手，使用没有抬起。
小小走在朦胧的血色之月下，只当这云月是被成都的夜光才染成了这般腥红之气。
她驻足回望向楼上李芳家的灯火，泪眼滂沱
“再见了，李芳。”
小小离开后的李芳，回到儿童卧室，躺在那张地毯上，用手感受这着小小的温度
“再见了，小小。”
离别固然感伤，可各自尊重，才是真的体面。
小小从骨肉里散发出的治愈力，只是当下消失了？还是永生不再。
李芳无法求实，便永远也找不出答案。
不过小小自己都可以感受到，眼界更加清明之后，心脏跳就的更加壮实了。
未来之路，再是迂回苦难，小小得了自己的菩提之果，明镜之台，也自走的出她一番更为深刻的母亲之爱。
只是李芳，苦苦挣扎。
何处是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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