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欺人太甚
指挥使是军职,秩正三品。
宋千宝一介不入流的宦官,最大的奢望也只不过是头顶上提督太监的位置,三品武官的高位,他这辈子连想都没想过,大明朝两百七十多年,还没有哪个太监能做到这个份上。
“这,不合规矩吧?”
宋千宝嘴上在拒绝,眼中的炽热却瞒不过朱光明,他心中暗道了一声矫情,但还是故意做出一副微怒的样子来配合宋千宝的演出,眉头轻轻一挑,沉声说道:“怎么,本宫的话不好使么?”
宋千宝急忙跪倒,就好像他真的害怕太子恼怒之下会把他怎么样了似的,连连磕头求饶:“千岁爷谕令,奴婢不敢忤逆……”
“不敢就好。”朱光明又做出一副满意的模样,说道:“既然做本宫的亲卫指挥使,就要有个指挥使的样子,往后不可自称‘奴婢’。”
“末将领命。”
宋千宝抱拳回了一句,众人就看到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体,像是喝醉了似的,一张白皙的面庞涨得通红,可这花厅的酒桌之上,只有一壶清淡的果酒,又怎么可能喝得醉人,可众人看向他目光之中没有半点鄙夷,反而是羡慕不已,也更期待朱光明后面的安排了。
按朝廷官制,指挥使下辖从三品同知两人、正四品佥事四人,还有镇抚、经历、知事等等一大串正儿八经的官位,随便哪一个,对他们来说,都比宫中太监的身份要威风得多。
感受到一双双正眼巴巴地看向自己的目光,朱光明却没有如他们的意愿开口封官,而是看向已经平复了心情的宋千宝,说道:“东宫亲卫由你执掌,麾下属官你自己拟定,回头将名单呈报上来,本宫自会照准。”
众人一听,目光一下子又全部集中到了宋千宝身上,他却没有回应那些下属,只是对着朱光明说道:“谢殿下信重,末将纵使肝脑涂地,亦绝不会辜负殿下之恩。”
“好。”朱光明大笑了两声,“卿不负我,我亦绝不负卿。”说到这里,他举起手中酒杯,站起身来对着众人遥遥一敬,说道:“诸位满饮此杯,明日与孤一同上阵杀敌,觅一个万里封侯。”
“愿为殿下效死。”
朱光明带头离席,领着众人在后花园中巡视了一圈,张府后院已经变成了亲卫训练营,五个百户分成了几波,以总旗为单位轮番上场,每位士卒只有两百五十发子弹作为训练之用,他们大多时间都在学习更换水冷、补充弹链这些基础操作。
一通折腾下来,头顶的月亮已经落到了房顶,距离天亮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或许是喝了点果酒的缘故,朱光明焦虑不安的心绪缓解了不少,回到李喜替他安排的房间,刚沾到被子就睡着了。
在睡梦中,朱光明见到了个相貌清秀的小白脸,小白脸长得让人嫉妒,脾气却很温和,行为举止颇有一番气度,两人从尬聊开始,由柴米油盐聊到琴棋书画,又从文章典籍说到家国天下,一个话题接着一个话题,就好像一对重逢的挚友,可惜到最后两人也没有互通姓名,只是在临别的时候,相互之间道了一声“珍重”。
嘎吱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朱光明蓦地睁开了眼睛,飞快地缩到了床角,双手握住架在床上的马克沁,右手的食指也搭到了扳机上面,这才稍稍安心。
“谁?”
“小爷,是奴婢。”李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的脚步已经踏进了房间,丝毫没有觉察到正被一挺机枪瞄准,仍自顾自地走到桌前,掏出了火折子,往蜡台上凑去。
朱光明没有放松警惕,出言问道:“你来找本宫,是出了什么事?”
“两位王公公和栗公公求见,言称与定王、永王之事有关,奴婢不敢迁延。”
“老三和老五,他们人在哪儿?”
定王朱慈焕和永王朱慈炤跟太子是同时出宫的,当时崇祯将他们兄弟三人托付给了身边的三个心腹太监,但三个兄弟出宫没过多久就跑散了,朱光明对他们的印象不深,只记得应该是躲到那位大臣的家中,李自成破城之后才被搜查出来,他也一直没把两人放在心上,不过既然有人为他们的事找上了门,朱光明也不好置之不理了。
烛火通明,瞬间照亮了整间屋子。
朱光明本就是和衣而睡,套上靴子就站了起来,正要迈步出门,目光却瞥见了烛台边上的一面铜镜,整个人禁不住怔在了当场,那铜镜里映照出来的面孔,不正是梦中那位翩翩少年么。
去吧,放心的去吧,我会好好珍重,替你当好这个太子。
暗暗叹了口气,朱光明不再停留,快步踏出了房间。
卧房隔壁,王之心、王之俊与栗宗周三位司礼监大铛正一脸愤懑,见到朱光明出来,连忙起身想要下拜,朱光明却摆了摆手,开口问道:“三弟、五弟出了何事?”
三人对视了一眼,栗宗周往前一步,拱手说道:“千岁爷,两位殿下被国舅田敦艮扣在了府中,言称城破之后要献与闯贼,换个新朝的爵位,请千岁爷速速发兵相救。”
“田敦艮是已故田贵妃的亲弟,两位弟弟是他的嫡亲外甥,他怎会说出这样令人齿冷的言语,你等所言可有作伪?”
不怪朱光明不信任他们,后世史料记载,内城城破之后,消失了一夜的王之俊与栗宗周两人突然出现,向李自成献上了崇祯的三个儿子,而他们现在却说田敦艮扣下了永、定二王,其中真真假假,他也无从分辨。
“老奴三人断不敢欺瞒千岁。”
年龄最大的王之心走了出来,先是微微一礼,才接着缓缓说道:“老奴三人护着两位王爷摆脱乱军纠缠,身边没有军士护卫,只能东躲西藏,没料走到了国舅府外,我等心想毕竟是两位王爷的嫡亲舅舅,危难关头定不会袖手旁观,就想着去借几个家人仆从,谁知那田国舅,他蛮横不留情,仗着家中豪奴多,抢了永王与定王,老奴上去要讲理,却被他一棍子打倒,两王骂他欺君罔上,反被他捉进了府邸,还称两位殿下奇货可居,定能换个侯爷当当,若不是老奴三人跑得快,怕是也要被他捉进田府,呜……”
难道是蝴蝶效应?
朱光明心中思忖了片刻,又想到那位田国丈活着的时候深受崇祯宠信,甚至还干过替崇祯下江南采买美人的私密勾当,想必这些年没少上下其手,一想到那些白花花的小可爱,他也懒得追究几个太监有没有撒谎,立即换上了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砰。
他重重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案几上,厉声说道:“田某人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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