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不让辍学
一年又一年，又到了这一年腊月里。徐家沟村的大路上又出现了外出务工人员回村的身影，他们都尽可能把自己这一年在城里的风光生活体现在回村时的穿着打扮及买回来多少年货上。徐远看到他们一个个风光满面，看来这一年又挣了不少，当他看到马四梅回村的时候打扮的花枝招展，心中盘算和自己同龄的女孩子都可以挣钱了，而自己是个男孩子仍然还是家里的负担，他感到心中很不是滋味。
让徐远产生嫉妒之心的是有些人干脆在延原城过年。刘志富婆姨汉被大儿子刘成武接到城里，在二儿子刘成斌的楼房里过了年。米宝蛋早从刘小琴嘴里知道他们一家不回去过年，所以给父母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工作，最后也是在延原城过了年。
和煦的春风吹起来，大地开始解冻，小草探出头来，小燕子也从南方飞回来。在这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农村人便开始马不停蹄的在地里忙活起来。
田玉芬在地里干活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远不如往年了，稍微用点力，就感觉到胸口钻心般的疼，呼吸也很不顺畅，有时还会猛烈地咳嗽一阵。徐茂成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让婆姨坐下休息一会，田玉芬却瞪了他一眼，生气地说：“什么时候轮到你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了，我休息不休息还要你指挥呢？”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徐茂成习惯了婆姨的好坏不分，没再说一句话，埋着头继续干起活来。
心强命不强。往年劳动忍着还可以，没想到今年劳动却要人命，田玉芬最后只能向身体所屈服，干点轻便的生活。徐平已经是分家门另家户，他有他的光景日月，自家的生活不能与徐平家的生活纠缠在一起，那样会影响到徐平，所以全家的重担就全压在徐茂成一个人的肩上。
徐远周五傍晚的时候骑着车子回到家中，看到父亲徐茂成拖着疲惫的双腿，扛着沉重的犁在苍茫的夜色中走回院子，全身上下落满尘土，知道父亲这又辛苦了一天，他的心里有种难以言状的苦楚。难道父亲一辈子就要忍受着这种劳累的日子吗？父亲这样辛苦是为了什么呢？徐远心中很清楚，父亲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还在读书的自己，如果没有自己，那么父母这个年龄就应该抱着孙子享受着天伦之乐了。自己已经长大，却不能为父母减轻一点负担，反而是他们的累赘。徐远越想心里面越不是滋味，他脑海中闪过辍学回家帮助父母干活的想法，如果这样的话，自己的希望就彻底破灭了，考出去出人头地的梦想就别指望实现了。可是，自己不忍心看到父亲这么劳累啊！徐远的内心一直在煎熬，在选择，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回到家中帮助父亲干活。
吃过晚饭后，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休息。徐远鼓起了勇气对着父母说：“妈，爸，我已经长大了，我想回家帮助你们种地。”徐远说出这句话后，他感觉到院子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田玉芬的脸色凝重，一句话也不说皱着眉头看着徐远。
徐茂成听到徐远这么说感到十分惊讶，十分心痛，阴沉着脸问道：“你说什么？你想种地？你就这点出息吗？我们这一天起早贪黑算是白辛苦了。”徐茂成说到后面的时候声音有点沙哑，可能是感到失落的缘故吧！徐平不解地问道：“为什么？难道咱们家供不起你念书吗？”
徐远低声解释道：“我看咱爸、咱妈一天太辛苦了，我不忍心让他们为我操劳成那样。我想……”
“你想个屁。”徐茂成大吼道：“我就是再辛苦，再劳累，也不可能让你放弃学习，那样的话真会把我活活气死的。”徐茂成这时红涨着脸，怒目圆睁，他不允许自己的小儿子还像自己一辈子再生活在徐家沟村拿着老镢把、戳着牛屁股。
徐远的眼泪在眼眶眶上打转，他真想哭出来，不是不想去念书，而是真不忍心看到父亲这样辛苦，可是看父亲的架势，是绝不允许自己不念书后回到村里拿起老镢把。
徐茂成为了打消徐远不念书的念头，气愤地说：“我现在就把话撂在一边，你如果不念书了，我也不可能让你回家受苦，你要像你哥一样，给我出去学一门手艺，能有自己的一技之长，将来的生活才有了盼头。”徐茂成回想到自己这辈子学了个半杆子木匠，算是没有出息。大儿子徐平学了木匠后在城里挣了点钱却又回到村里栽植起果树来？真是荒废他的好手艺，可是他已经成家立业了，他有他的打算，做老人的不便于劝说。女儿徐玲小时候也是个学习的材料，就因为当时的心软，没能让徐玲继续读书，虽然嫁给宋保发做着小本生意，生活还算过得可以，但是怎么也不如考出去参加工作后的生活好吧。小儿子徐远无论如何也不能半途而废，哪怕你不去念书，就是拿鞭子赶也把你赶到学校去。
徐平说道：“徐远，咱们兄妹三人数你最有出息，爸妈的全部心血都放在你身上了，你可不能半途而废。要说咱爸咱妈辛苦，这一点也不假，但是你看看哪个受苦人不辛苦呢？哥和你嫂这不是一天也操劳得不像样吗？”
徐远心中盘算，既然父亲说了，不念书也不让帮助他们干活，一定要去学手艺，自己不是看不起手艺人，可是学手艺不是自己的理想。“万般兼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才是自己追求的理想啊。看来还是听父亲的话吧，安安心心地好好学习，争取考出去。但是父母的辛苦也不能置之不理，节假日的时候要多帮助父亲干点生活，在平时的学习和生活中要知道省吃俭用，不能浪费父母的一点心血。
徐远拿定主意后，说道：“爸，妈，既然这样，那我就好好学习吧。其实我很喜欢学习，只是不想让你们多受苦。”
有了徐远的这样一句话，徐茂成的心里暖暖的，不仅气消了，而且身体的劳累也感觉消失了许多，笑着说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能考出去，等到将来有了工作后就不用像我和你哥这样在庄稼地里受苦受累了。”徐远点点头，也微微笑了。这何尝不是自己的心愿，只有这个心愿实现了，另一个心愿才能实现，那么父母才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了。
第二天在掏宝梁的地块上，徐平挎着一个拿粪斗子，一把一把地向着地沟里撒着农家肥，徐远手里拿着一个小盆子，很均匀地向犁开的地沟里点着黄豆种子，田玉芬拿着一把锄头，慢慢地埋着地沟。“呕……嗨……”徐茂成吆喝着大黄牛，一只手紧握着犁把，另一只手挥舞着鞭子，大黄牛迈着稳健的步子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
一块黄豆地种完后，徐远感觉到筋疲力尽，他躺在软绵绵的土地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他梦见一颗颗圆滚滚的黄豆种子渐渐发芽，露出了地面，长出了翠绿的叶子，父亲徐茂成看着一片绿油油的黄豆高兴的哈哈大笑。
这时徐远一下子醒了过来，睁开迷糊的眼睛，看到父亲徐茂成果真在哈哈大笑，母亲田玉芬的脸上也绽开了笑容。原来是他俩看到徐远劳累得睡着后脸上还露着笑容，一块谈论徐远一定做了个美梦，田玉芬说徐远肯定梦见他娶媳妇了，徐茂成却哈哈笑着说应该是梦见他考出去了，成为了公家人，并且还笑话田玉芬的心里只知道给徐远娶媳妇。
双休日徐远在地里忙活了两天，徐远干起活来很卖力，恨不得两天把一个星期的苦都受了。当他星期一坐在教室上课的时候，他感觉浑身酸痛，但是他的心里面却是甜的。正是生活的劳累锻炼了徐远坚韧的意志。有些孩子觉得读书很苦很累，徐远心里很清楚读书比起种地来说那根本不算什么。徐远在往后的学习中更加刻苦，到初二升学考试的时候已经又紧跟在岳小飞的身后了。
只是这个学期下来后徐远明显消瘦了很多，原因一方面是过于劳累，另一方面是舍不得。徐远在学习中或者生活中每花一分钱都心疼手中的钱是父母的血汗换来的，舍不得多花一分钱，可是学校住灶吃饭需要拿钱买呢，每顿饭只能凑合一下就算了，吃的最多的就是五毛钱买两个锅盔，倒一碗开水，肚子勉强可以填饱。徐远这个年龄正是长身体阶段，久而久之造成营养严重不良，整个人瘦得像一根打枣棍。田玉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常常劝说着徐远要吃饱吃好，可是徐远念书的时候，她又不在身边无法监督，所以每当徐远周末的时候回到家里，田玉芬总会尽自己最大的本事做最好吃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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