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三章爱需培养

王霞霞也似乎习惯了徐亮这样缠着她，她感觉有徐亮在身边不会寂寞。放牛的时候，徐亮可以为她照怕怕。最近这两年，村里的牛越来越少了，放牛的人们也逐渐少了，等到开学后，放牛的人就只剩下她与徐亮了。不在一块放牛怎么办？徐家沟村每条沟都那么深，草木又那么旺盛，且听大人们讲过，前沟有红孩儿鬼，这个很确切，前沟的石畔上有着血红的印痕；对面沟有灯笼鬼，很多人说亲眼所见，青幽幽的火焰，听着就让人害怕；前沟打坝的时候，土方坍塌后压死了她的亲生父母，村里人都说他俩死的很惨，并且死的很不值得，都是因为刘志富太执意，硬让村里人在山脚挖土，山脚挖空后山上的土塌了下来。可怜的父母却没有躲过，被掩埋在无情的黄土之中。等到全村人把他们刨出来后，已经没有了呼吸，那时她才刚满一岁，她现在也不知道父母长得是什么样，听奶奶说她的嘴和眼睛像母亲，鼻子和眉毛像父亲。从此，那个地方就变得阴森恐怖起来。王霞霞心里面虽然知道死亡的人是她的亲生父母，可是每次经过的时候，心里面还是有点发慌，头皮感觉发紧。

  幸好有徐亮作伴，不管到哪条沟放牛王霞霞都不会害怕了。对于徐亮，王霞霞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他脑瓜子笨，上了好几年学，小学三年级也毕业不了。正是由于他笨，所以人很老实，从来没有给谁玩过心眼。徐亮对奶奶与她的照顾更是微乎其微，爷爷忙着地里的活，还要放羊，所以家里的水缸里的水有好长时间了都应该是徐亮担的，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从来没有中断。她不想去放牛或者有事不能去放牛，给徐亮说一声，他乐呵呵地从牛棚里解了牛缰，大踏步赶着牛走出了院子，晚上回来的时候，牛的肚子保证是又大又圆。

  不管怎样的两个人，在特定的环境下，呆的时间久了，鲜活的心便会发芽，慢慢培养起一定的感情。王霞霞感觉自己还是不讨厌徐亮，甚至有点离不开他。曾有几次，两只牛儿在沟里肆意地啃着嫩绿的小草，她与徐亮坐在一个山峁上。感觉困了，徐亮就会盘着腿坐在地上，她就会枕着徐亮的大腿小睡一会儿。她很放心徐亮，就是在熟睡的时候，徐亮只会眼巴巴地看着她，他不会也不敢毛手毛脚地动起来。有一次，王霞霞一不留神，胳膊碰触在徐亮的裤裆处，瞬间她的脸娇红了，徐亮更是转过身走到很远的地方，很长时间不敢走近她。

  徐茂贵婆姨汉对于王霞霞这个女孩子也是很满意，不仅知根知底，而且她很乖顺，即使结婚后，他们这个憨厚老实的儿子也应该不会受到王霞霞的欺负。韩秀莲早已经在村里婆姨们中放出话来，她说：“只要王霞霞能跟了我家的徐亮，我们就到延原城给他们买院地方，让他们过上楼上楼下的生活，并且到时候什么苦也不用受，收的房租就够他们生活了。茂贵这辈子挣下的钱将来都是他们的，有她的好日子过了，哪天还不吃香的喝辣的呢。”韩秀莲的话传到王霞霞的耳朵里，王霞霞听说能在延原城里居住，心里面更是乐意了，只是她又有些担心，自己走出徐家沟村，爷爷和奶奶有谁照顾呢？

  徐亮不来找徐远，只好徐远去找徐亮。一天夜里，徐远借助着满天的星光和熟悉的记忆，很快就来到徐亮家的院子里。赤脚医生徐茂贵平常在夏庄村诊所里，很少回家，这时候院子里只有韩秀莲一人，徐远很有礼貌地问：“四妈，你们家徐亮呢？”

  “哦，是徐远，亮亮没去找你？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韩秀莲拿着尿盆转身走回了窑里。

  徐远看到徐亮不在，并且从韩秀莲的嘴里也问不出他去哪里了，他突然想到王霞霞，徐亮保证去找王霞霞了。

  徐远离开徐亮家，前脚高后脚底来到王霞霞家的院子中，窗子上映着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徐亮。徐远感到很欣喜，同时也感到钦佩，徐亮能有这么大的勇气，祝愿他能早日如愿以偿，自己就不回去影响他俩了，否则他俩是否会像自己和马四梅一样因为羞涩而彼此疏远呢？

  徐远放假这几天，整天劳动虽然感觉辛苦，可是在家能吃上田玉芬做得饭菜。劳动中，每当快到饭点时，田玉芬便会早早回家，尽家中最好的食材和她最大的能力，想方设法地变着花样做饭。

  田玉芬心疼徐远在延原师范上学这一个多月身体瘦了很多，别的不明白，长身体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从喂猪这件事就能得出同样的结论，给猪顿顿吃糠，喂得猪不长膘不说，而且全身的毛都不顺，如果给猪顿顿吃玉米或者黑豆，不出几个月，猪的膘会有一手掌厚，猪的毛也乌黑发亮。徐远这个臭小子瘦成这样，在学校肚子里肯定没有吃进去多少油水。好不容易在家呆这么长的时间，不吃点好的补补身体，担心他的身体会垮掉的。家里能有什么好吃的呢？鸡蛋的营养高，早上给徐远来一碗开水泼鸡蛋，中午葱花炒鸡蛋，下午蒸鸡蛋，上面撒着香喷喷的芝麻，反正顿顿饭就少不了鸡蛋。

  徐远回到家中吃的第一顿饭是狼吞虎咽吃下去的，因为它太饿了，所以没有在意父母先前吃的是什么。当他第二天早上从顶天峁的果园里下来后，锅台上已经放着刚刚泼好的生鸡蛋，田玉芬端给他，这怎么可以一个人吃呢？父亲长年累月那样辛苦地劳动需要补充营养，母亲身体瘦弱且一直有病在身更需要营养，而自己是个活蹦乱跳的年轻后生，补充营养有什么用呢？徐远坚决不喝泼鸡蛋，田玉芬很生气，脸色阴沉，眉头上皱起两块疙瘩。

  徐远不想让母亲生气，他说要喝全家都喝，不然的话他心里面难受。田玉芬也只好一咬牙，不卖钱就不卖钱了，她又泼了两碗生鸡蛋，这时徐远才端起碗咕噜咕噜把鸡蛋喝完。

  徐远一日三餐吃鸡蛋，他听胡东说过一个人一天只能吸收一至两颗子弹（鸡蛋）的营养，再多吃就是浪费，但是现在看到父母终于能舍得吃鸡蛋，也就乐呵呵地吃了起来。

  徐远在这六天劳动里，虽然身体消耗很大，可是在田玉芬上一顿鸡蛋、下一顿鸡蛋的照料下，徐远的脸色好看多了，当然一方面还要感谢阳光的眷顾。

  临走前一天晚上，徐远再也不想吃与鸡蛋有关的饭菜，他想吃母亲做得醋溜洋芋丝、熬小米绿豆稀饭、蒸红薯。田玉芬欣然答应，别的饭菜办不到，这些家常便饭随手就来，她系好围裙，生着柴火，在大锅里熬稀饭、蒸红薯。随后从地上的筐里挑拣了几颗又大又圆的洋芋，剥去皮，在清水里洗净，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便在案板上切了起来。

  田玉芬的刀功没得说，她切下的洋芋丝不仅细，而且均匀，放进盆里换水二次，洗掉洋芋丝上的淀粉，红辣椒切丝以备用。在炒锅里红上油，八成热的时候，她倒入洋芋丝翻炒二分钟，放入盐、味精、辣椒丝等调味品，稍微翻炒了几下，她又急忙向炒锅里倒了一些醋。一份色香味俱美的醋溜洋芋丝就出锅了。田玉芬还没有消停，她又打了十来颗鸡蛋，放入葱末拌匀，倒在炒锅了翻搅几遍，黄灿灿的葱花炒鸡蛋就又摆在锅台上了。

  吃饭的时候，徐远虽然对鸡蛋已经很反胃了，可是田玉芬硬是把一大块鸡蛋夹给他，不吃吗？还是吃吧。

  饭后，徐平一家走了过来，马二梅抱着徐贝坐在前炕，徐宝一进门就凑到徐远跟前，两只眼睛看着自己喜爱的二爸。徐贝真是太可爱了！圆圆的脸蛋粉嫩的像是刚刚开放的花瓣，眼睛很像马二梅，是一双大花眼，眼睫毛弯弯的向上翘着。徐远看着小侄女如此可爱，他从马二梅的怀里抱了过来逗着玩。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感觉真好。这种感觉不仅只有徐远有，马二梅同样也有。马二梅看着徐远逗着可爱的女儿，想到要是徐远有了妻子，有了他们的孩子，那时候一家人在一起该是多好啊！她想着就说了出来：“徐远，看你这么喜欢小孩子，不如你早点在学校谈个对象，早早给你结婚，早早要孩子。到时候，咱们一家人该多热闹啊！”

  “好是好，就是没有对象啊。再说谁会喜欢我呢？”徐远没有了往常提起女孩子便会有的羞涩感，今天更是在家里人面前敢于谈论了。

  “谁看不上你，就是她的眼睛瞎了。你看你，要人样有人样，要学问有学问，哪一点你比别人差呀？”马二梅此时对没人喜欢徐远感觉到有点气愤。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喜欢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徐远是一个连吃饭都舍不得的人，那个女孩子愿意跟着他挨饿呢？”一旁的徐平直接把话说明。

  “哥，我在学校吃的挺好的。”徐远急忙辩解道。“你不要说谎了。你吃的好，为什么回来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给你二百元，以后不能顿顿饭吃馒头，那样哪还有精神和体力学习呢？不能胡花钱，但是吃饭一定要吃好。”徐平脸色很严肃，硬把钱塞进徐远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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