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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回 你可想好了如何折磨我


倒是赵佑钰的诗文更像是洛绾素想象中的模样:



离乱

倩影寒

暮霭且散

陌上繁华绽

烟衰霜重凝栏

遥岑远目仓皇待

怅无觅斜光晓穿半

不倩疏林依挂斜晖残

若告了相思回避早离断

落月楼头奈何声声挽

郎归得烽火料无憾

休说尽了西风叹

羌管弄晴凋暗

鞭声清角窜

马蹄声慢

若痴缠

临唤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好文采。”太傅很欢喜的模样。

洛绾素默声,三局两胜,第一局因为洛绾素的一句话,赵佑钰必然胜出,即使此局几位考官更偏向于赵佑玹,也不过打个平手。

两轮过后,下面的各家公子已经颇有微词,且不说第一个对联大部分的人的上联皆是平平无奇,就第二局的白字叹也是剑走偏锋,这样的题目谁会想到。

“相爷,各位大人,在下觉得此次比试有失公允!”

洛绾素抬头看去,说话这人眼生的很,倒是没什么印象。

“不知蒋公子此言何意?”

蒋公子上前一步,抱拳作揖道,“相爷,各位大人,在下唐突。本以为此次比试招亲乃是庄重严肃的,没成想,竟然如此儿戏!”

洛绾素看着这位蒋公子,“不知蒋公子可是觉得小女所出的题目有何不妥?”

“第一关每个花笺皆是不同,出彩与平庸本就不公平,再说这百字叹,题目出的如此马踏斜日,恕在下不敢苟同。”

虽然这蒋公子对洛绾素的题有异议,可是看着人却是正气凌然。

“虽说这花笺上的题目各有不同,可是争取的机会却是平等的,公子失掉的不是题目,而是先机。至于百字叹,小女则认为:虽复沉埋无所用,犹能夜夜气冲天。不过此理而已,不知公子可还有异?”

蒋公子被洛绾素的话哽住,一时不知要如何对答。洛正名出来打着圆场,“若是大家没有异议,那第三场即兴比试开始。”

“即兴比试的规则如下,小女绾素会吹奏一只笛曲,但是不定章节转换乐曲,若是有哪位公子可以第一时间接上小女的曲子,便可首先道出第一句十六字令接龙。按序列下一位公子要即刻接上,停住者即淘汰,下一位补上,以此类推,最后留下的人胜出。”

“不知各位公子可听的明白?”

“哈哈哈,老夫好久未有如此欣喜过啦。洛二小姐真是花样百出啊,这样的比试方法,老夫真是为所未闻。”陆学士捋着山羊胡神采飞扬。

“比试正式开始。”

洛绾素上前,手持玉笛横与唇上,低眉敛首,朱唇轻启。纤纤玉指翻飞舞动,悠扬的笛声如潺潺溪水流出。各家公子严阵以待,正要接下洛绾素的笛曲,她却换了一首。

从原来的涓涓细流吹到了激扬澎湃,众人扑了个空,继续寻找下一个机会。不久,洛绾素又换了一首曲子,等洛绾素换到四首笛曲的时候,赵佑珺吹笛出声接住了洛绾素的曲子。

洛绾素停下吹奏,收起玉笛,“二皇子请。”

赵佑珺可以接下曲子也不算太出乎意料,毕竟前世赵佑珺便对音律有很深的造诣。

赵佑珺上前一步,略做思索,“连,寒漏拍窗雨绵延,重云烟,伫足依庭前。”

赵佑珺说得快,挨着他的公子未曾反应过来,第三位便是蒋公子,张口说道,“前,苍柏茫茫谷壑间,山河千,疏影映孤弦。”

如此一来,第二位公子便被淘汰。蒋公子对上后,中间又有两位公子未有作答。

赵佑玹对到,“弦,无眠闲起抚筝泉,思难全,几许盼月圆。”

赵佑钰接口,“圆,回首百叹意难言,尘镜缘,鬓白几丝悬。”

赵佑玹转头看着赵佑钰,未等下面的人思量,张口便说,“悬,独酌幽篁染胡天,清落泉,辗转醉难言。”

赵佑钰不甘示弱,怒目而对,“言,提笔泪朦又残玄,寄憔研,痴嗔寂何年。”

二人这样针锋相对,其他人也是颇有微言,如此便乱了比试的规则。殿内的几位考官互相看了看,也是不知要如何处理。

“停!”洛正名抬手止住此二人。“六皇子与世子这样有违规则。”

二人不言,只是看着对方,似未听到洛正名的话一般。洛绾素起身来到几位主考官面前。

“各位大人,小女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二小姐但讲无妨。”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且绾素说的是,要即刻接上便胜出,这样看来,六皇子与世子并无违规。现下怕是也胜负已出,还请各位大人裁决。”

几人低声商讨了一番,其实赵佑玹与赵佑钰只在伯仲之间,自古便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过就是个人偏好而已,之前洛绾素已经表明了她更看重赵佑钰的文采,那便是他胜出的筹码。

果然,结果正如洛绾素预料的一般,几位主考官经过商议,最终洛正名宣布,“今日文斗,胜出者乃是淳王府二世子。三日之后教场武斗,请各位公子全力以赴。”

殿外落选的各家公子皆是悻悻的离去了,只有赵佑玹,双目烈焰,恨得不得一把火就这样烧了洛绾素。偏她竟然恍若不见,起身离去。

走入大殿内,几位大人正和广释大师寒暄着。洛绾素上前行礼问好,“今日劳烦各位大人与广释大师为小女做主考官,小女感激不尽,在此拜谢。”

“洛兄,有女如此,夫复何求。总听梦梵提起,今日一见,洛小姐果然不同凡响。”

“孔兄这话说的便是抬举这丫头了,绾素如何能与梦梵小姐比,不过是些雕虫小技而已。”

几人寒暄了几句便各自回了。回了相府,洛正名也未对今日之事多言,只是嘱咐洛绾素好好休息。

拜别了洛正名,洛绾素回到了锦绣阁。呆坐在椅子上,洛绾素神思倦怠。

赵佑钰胜了,只要三日之后的武斗赵佑钰还能胜出,那最后一场斗智便可以免了。一切都在洛绾素的预料中,可是为什么心里却纠缠着不踏实。

眼前不停的出现赵佑玹有些愤怒,又急切的神情,洛绾素焦躁的摇了摇头,可是他就那么被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洛绾素长叹一口气,正好青玄和青鸢端着热水进了屋,听到洛绾素有些落寞的叹气声,青鸢轻声的说到,“小姐,今日您也乏了,不如沐浴解解困乏可好?”

洛绾素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褪了衣衫没入水中,一股暖意瞬间将自己包围住。

青玄挥手向浴桶中撒着花瓣,“小姐,三日后的武斗,您真要如此做吗?”

洛绾素头枕玉璧趴在浴桶边,点了点头,“有何不妥。”

“奴婢不敢,只是……奴婢觉得,这样对六爷不公平。”

“公平?何来公平?”

出浴后,洛绾素没有用膳便歇下了。别人比试一场,犹如自己亲自上阵一般。

夜半,恍惚之间,洛绾素忽然惊醒,不知为何,就是感觉有人在身旁。

四下看去,屋内除了自己便再无他人。洛绾素起身来到桌旁为自己倒了盏茶,低头便看到桌上茶盏下面压着一枚花笺。

洛绾素身上一凉,果然还是有人来过了。伸手拿起桌上的花笺展开,上面字体再熟悉不过:三十三天宫,离恨天最高;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

落款便是简单的相思树,连一个名字都未留下,洛绾素握着信瘫坐在椅子上。

他来了,却又无声无息的走了。直到人走后,洛绾素才后知后觉的醒来。

洛绾素心里清楚,他一定知道今天的事情都是自己有意而为,从那枚相思树花笺,到后来的白字叹,都是洛绾素精心安排的,可是,赵佑玹明知却故意而为。

今夜,他就是来告诉洛绾素,他知悉一切,却因为不想相思落入别人手中,宁可就这样被洛绾素算计。

半晌静坐,洛绾素竟不觉周身冰冷,不知脑海中在想些什么,就是痴痴的看着赵佑玹留下的花笺。

自己的命到底有多值钱,竟然值得他如此费尽心机,纡尊降贵的一次又一次……

翌日清早,青鸢悄声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到洛绾素坐在椅子上发愣。

青鸢惊了一下,赶忙从架子上将斗篷取下披在洛绾素身上,触手便是洛绾素寒凉的身体。

“小姐,您怎么坐在这里啊,您别吓唬奴婢。”

洛绾素被青鸢的声音唤醒,使唤落魄的抬头看着青鸢,“天亮了?”

“是啊小姐,您这身子都凉透了,奴婢这就给你熬碗姜茶驱驱寒气。”

喝了青鸢熬得姜茶,洛绾素身上依然没有暖过来。未到午时人便病倒了。

郎中来了只说是伤寒侵体,开了几服药便走了。身病尚可医,心病服何药?

听说洛绾素病了,洛正名赶来了锦绣阁,两日之后便是武斗的日子,若是现在才说延期举办,怕是实有不妥。

但是洛绾素坚持不要延期,夜长梦多,这两日一定会好起来的。

可是这病来如山倒,入夜后,洛绾素的身子便开始烧的滚热。看着青玄和青鸢焦急的守在一旁又做不了什么,洛绾素便将二人支了出去。

一个人躺在床上,身体由最开始的滚烫慢慢变得忽冷忽热。洛绾素有些难捱的辗转反侧,可是连翻身都会觉得浑身酸痛。

大抵是头脑烧的昏沉的厉害,直到赵佑玹坐到床边拉起了洛绾素的手,她才缓缓睁开眼。

看清了赵佑玹的脸,洛绾素想要起身,却没有力气,挣扎了一下又被赵佑玹按回床上。

“后天武斗,你可想好如何折磨我?病成这样,可还能亲自到场?”赵佑玹的声音竟然是温柔的。

洛绾素勉强的坐了起来,不知是身上太不舒服的缘故还是赵佑玹说话的语气太绵软,洛绾素竟然不争气的让眼泪流了出来。

抬手沾了沾泪花,洛绾素看着赵佑玹,“我只问一句,是不是真有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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