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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回 万物未消逝,终于初始时


安阳披着锦被,身后的侍女紧紧的拥着她,脸上还是有些狼狈的神情,确是受了惊吓。

“适才二皇子在本宫营帐内为本宫践行,酒过之后便……忽然有人闯入劫走了二皇子,还意图烧死本宫……”

“二哥被劫走了?”

“是。”

“公主可看清了匪人的模样?”

“歹人闯入之时熄灭了所有灯火,本宫什么都没看到。”

“那本王不打扰安阳公主歇息了,出了这样的事情,明日本王会派人安全的将公主送回高昌皇宫之中。”

“那便有劳六皇子,只是二皇子……”

“本王会尽快将此事告知父皇,还等父皇发落。”

安阳点了点头,赵佑玹退出了营帐。准知多问无益,赵佑玹也未再说什么。细细想来,这时间不早不晚,偏等他们的队伍出了高昌,到了大晟的边陲之地才出事,很难让人不猜疑。

而且,一路大军护卫,设防严密,普通的毛贼匪患怎么能做得如此不留痕迹。即使是赵佑珺的敌对找上门,在高昌境内之时有无数的的机会可以下手,万不会选择这个时候才下手,这样无异于是在为自己找麻烦!

细细推敲便可想到,此事除了洛绾素和元涯也不会有别人。能如此来去自由,事情办得干净利落,怕是安阳也少不了帮忙。

洛绾素挑了这么个时间下手,赵佑玹也可以理解。若是在高昌境内动手除掉赵佑珺,那便是两国对峙的导火索,到时候免不了两军对垒,生灵涂炭。

可是现下已经到了大晟的境内,赵佑珺此刻出了什么问题都可以归结到边城流寇作乱的事情上。皇上哪怕再生气,也无法迁怒于高昌。      

唯一让赵佑玹不解的便是,洛绾素为何要劫走赵佑珺。且不说外面严防死守无法将一个大活人带走,就是赵佑珺一身的功夫也不会轻易就范,除非……安阳公主说了谎!

赵佑珺已经死了,这场大火就是用来毁尸灭迹的。

想通了,赵佑玹便更发愁了。洛绾素替所有人都想好了出路,也盘算好了每一个细节,而且串通了安阳帮她的忙。里里外外,唯一忘记的只有赵佑玹,她为赵佑玹埋下了最大的隐患。

赵佑珺与赵佑玹二人同出,现在只得一人返回,皇上怎么会就此善罢甘休,无论说辞是什么,赵佑珺人不见了这是事实,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赵佑玹如何才能将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复。

“又文……”

“属下在。”

“今夜之事快马加鞭派人送信到宫中回禀父皇,还有,马上让下面的人追查来人的撤走路线,他们应该没有走远,传信给弄月,让他给我盯紧了,这次一定要找到他们的老巢!”

“是,属下这就去办!”

相思,现在你终于大仇得报,赵佑珺已死,你也算是了无牵挂,可是你为何走的毫不留恋……

洛绾素一路心神不宁,明明大仇得报该是痛快淋漓,可是现下为何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赵佑珺是死了,灰飞烟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可是为何却让洛绾素有种万物未消逝,终于初始时的感觉。

元涯看出了洛绾素的不安,“相思,你怎么了?”

“表哥,我这心中闷闷的发慌……”

“你在担心赵佑玹?你怕赵佑珺的死会给他带来麻烦是吗?”元涯没有顾忌一语中的。

是,就是因为这个,洛绾素一路上心绪不宁,为了掩盖行踪,元涯遣散了带来的人手,只身带着洛绾素返回月灵教。

这一离开月灵教便是数月有余,几位长老早有微词,若非相落尘一直顶着压力,怕是洛绾素即使在外,也挨不到将赵佑珺手刃的这一刻。

一回到月灵教,洛绾素便闭门不出。元涯一个人去跟相落尘将整件事汇报了一遍。

相落尘没有多说什么,只要洛绾素安然回来便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眼下长老们催得紧,恨不得第二日太阳升起之时便把洛绾素与元涯的婚事落定。

不提此事便罢,一提起,元涯也是满腹心酸。洛绾素的心事他不是不知,这中间横亘的赵佑玹永远都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是元涯跨越不过的沟壑。

眼看着也有几日了,元涯担心洛绾素一人这样闷在屋子里会想差了心思,提着几坛酒便上了门。

轻声叩门却不见回应,元涯轻咳一声,“相思,是我。”

明显听到了里面有人走动的声音,接着房门便被从内打开,洛绾素披散着长发站在门口,面色说不出的苍白憔悴,整个人也恹恹的没有生气。

“你病了?”元涯赶忙放下手中的酒来到洛绾素身旁。

“没有,只是困乏的很,像是永远睡不够。”

看着洛绾素这个样子,元涯的心里隐隐作痛,面上还是强壮欢笑。“怎得,心事一了便没有寄托了吗?今日我便给你带来了!”元涯扬手指了指门口的几坛酒。

洛绾素伸着元涯的手看去,脸上勉强的笑了一下,神情不免苦涩,“三月桃花红嫣然,对酒当花意未阑,浮生最是樽前欢,一醉悠长梦亦暖。好,今日便放肆一回,我与表哥不醉不归!”

元涯退出了房间等候,洛绾素稍稍收拾便走了出来。虽然依然有些面无血色,可是整个人看上去已经好了很多。

“我知这后山有处幽静之地,青山碧水,鸟语花香,着实是个把酒言欢的好去处。”

“全听表哥的。”

元涯带着洛绾素向后山走去,正如元涯说的一般,真是个不错的地方。二人找了个平摊的巨石席地而坐,洛绾素也不骄矜,大模大样的倒是更像个江湖豪杰一般。

无需多言,无需劝酒,元涯与洛绾素自斟自酌,一坛酒转眼便见了底。元涯伸手启开了第二坛,抬头看了看洛绾素,“相思,你可还行?”

洛绾素伸手夺过元涯手中的酒坛,满满的给自己倒了一杯,举杯看着元涯,“表哥对我恩同再造,相思铭感五内,借此一杯酒敬表哥。”洛绾素说完,仰头饮尽杯中酒。

元涯轻叹一口气,他要的那里是什么感激的话,一个谢字千斤重,犹如巨石一般压在元涯的心上,压得他透不过气。

“相思一定要与我这般客气,分的这般清楚?”

“相思失言,自罚一杯。”洛绾素不知是为了说错了话还是真的想将自己灌醉,这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下去,倒是比元涯喝得还要多。

元涯知道洛绾素心里不痛快,也没有拦着她,就让她醉一回吧。

洛绾素是真的喝的太急了,软着身子斜倚在巨石之上,头轻轻地枕着手臂,眼睛茫然的看着面前的酒杯,里面还有清亮的酒汤在摇曳。缓缓闭上了眼睛,眼泪便毫无征兆的滑落下来。

“相思,你就如此放不下……”

“你说你欠了我一辈子,我却怕为了这句一辈子赔了一条命……”洛绾素轻轻的念着,模糊的话语让元涯有些听不清楚。

元涯凑近洛绾素,仔细的听着她说些什么。

“若是……那次我真的盲了……是不是就可以永远留在销金窟了……”

元涯一愣,销金窟,这个名字他是听过的,却不成想竟然幕后当家竟然是赵佑玹。

一阵微风拂过,洛绾素额前的碎发凌乱的算落在面庞上。元涯伸手轻拢了一下洛绾素的碎发,痴痴的看着她酡红的面颊。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相思,若你不安乐,强留又有何意……”

元涯起身将洛绾素打横抱起,漫步送回了她的屋子,这段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短,走不出满心期许憧憬,走不过她心中横亘的相思……

一路上好多下人都看到,元涯将酒醉的洛绾素抱回了屋子。传来传去,落在几位长老的耳中竟然成了一段佳话。

歪打正着,几位长老也不再倚老卖老的逼迫洛绾素和元涯成亲一事。既然二人郎情妾意,便不急于一时。

赵佑玹带队昼夜兼程,缩短了返回的时间。回到商都后,第一件事便是去面见皇上。

“老六,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皇上雷霆盛怒,自己的儿子死的不明不白,让他如何不气。

“父皇息怒,事发突然,当时二哥还在安阳公主营帐对饮,后安阳公主说,有黑衣人闯入将二哥劫走,继而放火欲要烧死公主。”

“劫走?一个大活人说没了就没了?那些亲兵护卫都是干什么吃的!”

“据安阳公主所说,当夜是二哥自己将人遣散的,下命无令不得靠近营帐。”赵佑玹跪在地上表情萧索的说到。

赵佑玹的话皇上怎么会不明白,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赵佑珺对安阳公主按了什么心思皇上不是不知道。赵佑宸当初行为不检害死了自己还闹得最后魂无归所,现在赵佑珺也是这幅样子,贪恋女色给了歹人可乘之机。

皇上长叹一声,自己的儿子再不检点也是亲生骨肉,堂堂大晟皇子怎能死的如此不明不白。

“是何人所为?”

“事发突然儿臣不知,当时驻扎之地属大晟与高昌边界地,儿臣以为,许是流寇作乱。”

“哼!”皇上的冷哼声掷地有声,转身出了龙椅来到赵佑玹面前,“到底是流寇作乱还是异党滋事?老二到底是被人劫走还是死了?”

赵佑玹眉心微蹙,他不知道皇上为何会有此一问,“儿臣不知,请父皇赐罪。”

“老六,你不知?那月灵教你可知!”皇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赵佑玹张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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