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薅点钱票
就着脑海里滑嫩的鸡肉和软糯的米饭，唐园总算是吃完了眼前这一顿干巴噎挺的糙饭。
放回饭盘回厨房，有人好奇跟她搭话。
“你这样一天天都吃食堂，钱够用吗？”
唐园看了眼对方，觉得应该再给唐建国的人品加点水，掰着手指算：“没有锅，没有碗，没有铲子，没有筷子……”
“怎么啥都没有？你爹怎么做事的？”对方气急。
“嗯，啥也没有，得吃饭，”为了避免口音露馅，她都是能少讲几句就少讲几句，“等发工资买。”
“这可真是，我还觉着你花钱大手大脚，”对方恼道，“待会儿下了班，我带你去跟你爹说道说道，人家一大家子分家，都要分些锅碗瓢盆，他倒好，啥也不管，你这点工资使劲花着吃食堂，能吃多少天？”
说着话，这人立即起身，高呼着将周围的人喊了过来，三两句就说了唐园的事。
这一下又惹了众怒：“我说小园怎么一直吃食堂呢，敢情连个饭盒都没有。”
“他唐建国还是个小组长呢，买个饭盒的钱票总还是有的，小姑娘一个人在这里过日子，真以为把孩子丢给厂里就算完了？”
“这当爹的真是个自私的，本来还以为他给孩子找工作找房子是个好的呢，哪有这样养孩子的？”
“就是，没有这样养孩子的！”
在众人叽叽喳喳的声讨中，大家很快就决定了要去找唐建国算账。
唐园不再添油加火，觉得她就当个乖巧傻愣的孩子就行。
果不其然，大家越说越气，刚一下班，就拉着唐园急匆匆出了锅炉房，往唐建国所在的车间去，那边也正好下班，双方撞上人，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就把斥责的话统统说了出来。
话音太多，唐建国一团迷糊，前因后果都不清楚，满脑子就只剩下“你自私”三个字，最后稍稍弄清楚情况，立即把目光扫向唐园。
只见她低着头，一副受气包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在自家的时候也傻愣，却直的很，做什么事从不顾后果，把他跟妻子气的跳脚，如今走了出来，却突然变成了不会说话的木愣性子，他可不信其中没问题。
“唐园，你跟我说清楚，我什么时候不管你了，我不是给了你钱吗？”
他这话一出，跟着唐建国出来的几人纷纷看向唐园。
唐园摸索着从兜里掏出一摞纸票，上上下下一分两分，五分一角，零零碎碎全加起来一块不到，这些钱拿出来，她又摸了摸口袋，啥也没掏出来。
跟着一起来的大婶们拉了拉唐园的手，理直气壮地看向唐建国：“你给钱了，就这点钱不说，票呢？粮票工业票肉票，一张票都不给，你让她买什么去？你是不是打算饿死她？”
“真自私，我看肯定是这么打算的。”
“什么人啊，一张票都不给，明知道孩子傻。”
“就是，要不是今天说起来，这孩子不知道去哪里拿票，不会真饿着自己吧？”
“还真有可能哦，这孩子性子傻的很。”
……
唐园抽了抽嘴角，要不是她语言不太通，跟唐建国的争执怎么也不会是现在这个状态，她到底是哪里让这些人一个个都认为自己傻？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对面唐建国身旁的人也纷纷回神询问。
“你真没给票啊？”
“就给钱，没给票？咱们厂里食堂吃饭也要票的啊，你一张票都不给？”
“老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孩子刚来厂里，第一个月工资还没发呢，你票都没给，她这几天肯定饿着肚子了。”
“考虑也太不周到了吧。”
“我怎么知道……”唐建国咬牙，看着唐园，“你这几天怎么生活的？”
“厂里预支了工资粮票，”唐园实话实说，这事瞒不住，她也不打算藏，伸出双手让对方看，“这些。”
唐建国：“没票了？”
“嗯，”唐园直直看他，双手往前伸了伸，“帮忙。”
以她的情况，要跟厂里再预支工资跟粮票并不难，再不济她手里还有快长成的一批黄瓜，想法子把黄瓜倒腾出去也能换些吃的。
不过唐建国不高兴她就高兴，眼下这样好的机会，她肯定不能辜负大婶们的关心，本来就是渣爹欠原主的东西，她只是要回原本就属于原主的东西而已。
在前后左右众人的注视下，唐建国脸色泛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的，最后一甩手，撂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开。
“你在这里等我！”
唐园捏紧手里的零钱，刚放下手，身旁的大婶就拉住她：“咱们就在这里等着，非得叫你爹把东西给你拿来。”
“就是，你可不能心软，他不把你放在心上，你更要往自己手里揽东西。”
“你不会也要走吧？”
唐园：“……没有。”
她略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大婶们，心想她啥时候又有了个心软的名声了？
没等她想到缘由，众人便开始七嘴八舌地给她“洗脑”，让她多把自己放心上，不能总想着不在意她的爹，钱票落在手里，都要多多益善。
等十分钟后唐建国来，周围人看他的目光都怪异了一些。
唐园看了一圈，心想果然大婶们的洗脑功底一流，这一波洗脑下去，唐建国在厂里的名声都要落下一大截。
跟着唐建国一起出来的还有他现在的老婆，看上去脸色很难看。
走到近处，硬生生挤出一张笑脸：“怪我，没有考虑周全，都没想着你手里没有票，那天老唐回来，说是把钱给你了，我就想他肯定给了你票，没想到居然没给，来来来，这些你拿着，我们这个月的票用的也差不多了，就剩这些，咱们匀一匀，总能撑到发工资的时候。”
没等大家说话，她又道：“大家伙都知道，咱们机械厂的日子虽然好过，但每个月的票都是有定数的，很多票就这个月期限，用完就用完了，平常都算好怎么用的，你来也不跟我们打声招呼，好些票都提前用了，实在是没办法。”
这话一出，周围不少人都点了头，显然是对她的话很有共鸣。
连唐园都觉得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不过双方本就是利益竞争者，她肯定要站在自己这边，她看了看后妈，又看向身旁的大婶：“给我的？能收吗？”
大婶回过神来，察觉到了对方话语中的问题，直接从对方手里把票夺过来，塞到唐园手里：“收收收，给你的你当然能收，这每个月的票都有个数，花了多少张票还剩多少张票，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收了，她本子上才能记上这一笔。”
“是哦，家里还剩多少张票，当家做主谁不清楚啊，你怎么连老唐有没有拿出票来也不知道？老唐平时不会背着你往外拿票吧？”
“我家的票我可点的清楚呢，别说它少一张，就算是少半张，缺个口子我都知道，你这都不记得，老唐怕不是背着你吃了几回国营饭店了。”
这话一出，周围众人瞬间哈哈大笑，看着唐建国两口子的目光中都带着戏谑。
不愿意给就不愿意给，说个什么“忘了”的借口，这谁家多了票少了票都不能忘了，现在当场被戳穿，可不是好笑么。
这下唐建国两口子都红了脸。
唐建国憋着气，硬着头皮往下说：“真忘了，红梅平常做事糊涂，不然也不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说好了都散了吧，大家都回去吃饭吧。”
唐园点了点手里的票，高兴地看着身旁的人：“那我明天能自己做饭了吗？”
大婶探头看：“只有粮票，没有别的票啊……”
“东西都要一点点添置，我们家东西也不全，这个月先吃食堂，”唐建国立即接话，又从钱包里抽了十块钱，咬咬牙拿了第二张大团结，总共二十块钱塞到唐园手里，“等你发了工资发了票，自己花钱去买，大家都是一点点添置的东西，谁都没有一口气全买的。”
唐园收了钱，顿时喜形于色。
她现在一个月工资才十五块，唐建国前后给了她三十块，抵得上她两个月工资。
虽然这笔钱还不算让唐建国大出血，但看他肉疼的脸色就知道在他手里这不是小钱，心里更加高兴。
还是那句老话，只要唐建国不高兴，她就高兴了。
给了钱给了票，闹剧总算平息，唐园又被拉着往回走。
一路众人看着她高兴的笑容，感慨道：“真是傻孩子，给二十块钱就高兴成这样，以前在老家吃了大苦头吧？”
“肯定吃了苦，不过好在苦尽甘来，你现在自己有工作，能攒钱下来，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总不需要一直依着你爹生活。”
“该说不说，他在这件事上做的真的好，别看现在好多人不乐意要你这份工作，等风头过去，可有的是人想要呢，到时候他们肯定羡慕你。”
“你也别总怪你爹，有空的时候也跟他好好说说话，毕竟他是你亲爹，千不好万不好那也是你爹。”
“这话在理。”
唐园收了笑容。
她实在是不喜欢这样的思维。
不过转念一下，偶尔搭搭关系，没准还能从渣爹手里薅出钱来，还能让他臭脸，瞬间又开心起来。
老话果然说得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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